第 3 章
彼时的幽冥殿内，冥王正手持中卷看得入神，突然的安宁被咋咋呼呼闯进来的人扰乱了。
“冥王大人，我有要事禀告！”
说话的人虽然说这禀告，但其实早已跨进了大殿。
“九鱼？你不是在人间执行公务吗？”高堂之上，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坐在冥王身侧，见状柔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九鱼脚步微顿，孟婆大人温柔漂亮，待人温和，连带着让她也收敛了些，于是朝着孟婆行了个礼，“孟婆大人安好，我这正有事要与冥王大人交代。”
不错，眼前的男子正是孟婆，虽然人间大有传言孟婆是女子，但真相便是如此，不仅不是女子，而且还和冥王大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你有事便说。”身穿红衣的冥王抬眼，他有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眸，眼眸中似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怒意，“这么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也许是被打断了什么好事。
九鱼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装起了糊涂，对着冥王吐了吐舌头，“好好好，我说我说。”
于是乎，她以最简短的语言将今天自己遇上的事说清楚。
身边三人从一开始的聆听到满面疑云，冥王殿内也隐隐荡出几分冷气。
“等等。”孟婆打断了九鱼的滔滔不绝，仔细询问：“你是说那女子想让你帮她找人，可这事你自己便能做主，是不需要请示冥王的吧。”
“是。”九鱼点点头，敛魂使是有这般的权利。
“可陈江风口中的那个人，我认识。”
墨禾惊讶：“你认识？”
九鱼点头：“不仅是我，在坐的我们应该都认识。”
冥王道：“谁？”
九鱼缓缓道：“蓝头发，鱼骨玉佩，又是海里宫殿，除了龙族那几位殿下还能有谁？”
早在陈江风一字一句描述的时候她便猜到了男子的身份，于是故意拿出冥王的名头，得机会回到地府询问。
毕竟若是普通人那还好说，可若是牵扯到龙族，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九鱼自然是不敢擅作主张。
可她竟然向冥王说了这件事，便是打算插手了。
“喂。”墨禾敲了敲九鱼的头，一双眼睛似乎洞察了所有一切，“你不会又被那鬼魂的故事感动得不得了，所以铁了心要帮她吧？”
九鱼语气平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鬼魂过不了奈何桥也是麻烦，不如清理了麻烦再带到地府来方便。”
“口是心非。”
“好了。”冥王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一开口，打闹的两人便立马嘘声。
“这也算我们地府的事，你去办就行，只要别闯祸。”
九鱼拱手领命，“行，对了，还有一事，我想查查那病秧子的身份。”
她可没忘记那抹神秘的生魂。
“病秧子？”孟婆看向冥王，见对方点头又继续问：“就是你说的包子铺的老板？”
九鱼抓着自己的马尾辫，仔细回想着沈息沅的一举一动，“这生魂白天是卖包子，可晚上做的是鬼魂生意，虽说很是奇怪，但却算帮了地府不少的忙。”
“你方才说他叫什么名字？”孟婆拿着幽冥录。
“沈息沅。”
孟婆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只见幽冥录自动来来回回翻了几遍，最后自动合上。
不用说在场的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幽冥录上没有这个人。
“他开的铺子叫奈忧。”九鱼道。
孟婆重新执笔，以奈忧为名，却依旧查询无果。
九鱼懵了，“这破册子是不是不管作用了？生魂怎么可能没有记录呢？”
生魂的数量本就稀少，记录得应该更加详细才是。
“九鱼。”冥王思前想后，开口道：“生魂入不得地府，但也要查询他的真实身份，完成这个任务后，你便留在人间查明他的身份。”
“哈？！”九鱼顿时苦叫一声，“为什么是我啊？！虽然那个病秧子做的包子味道不错，长得也还算凑合，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找更闲的墨禾呢？”
墨禾扶额：“你也不用拉低我吧。”
“我不管。”九鱼仰头，眼里露出精明的算计，“这已经算是在公务之外了，冥王大人总得给我点什么……”
孟婆见状轻声笑了，“你若是完成任务了，不仅给你放十天假，以后分配任务也都是美男如何？”
九鱼立马改口，“包在我身上，事先声明，我是为了那十天假期啊。”
在场三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墨禾一如既往嘱托道：“此行免不了前往龙族一趟，虽说你与龙族殿下也算相识，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万事还须谨慎些。”
九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知道了，我这人对长得好看的耐心还是很不错的，你就放心吧。”她转身对着三人摆摆手，“走了，记得想我哈。”
往冥界走了一朝，人间已是天明。
九鱼寻着记忆来到奈忧，未到其地先闻其香，忍不住暗自感叹了一下这病秧子的手艺。
果然，今天生意也是很不错，她走进店铺，沈息沅面对人潮拥挤的顾客应对的得心应手，只不过青天白日的，他看上去依然脸色不是很好。
像是九鱼一拳就可以打死的那样。
“喂，病秧子。”九鱼自然的上前拿了个包子咬下一大口，“生意挺好啊，抽空聊聊？”
沈息沅手往边上一指，“里屋等我。”
得嘞，九鱼给阿绿拿了个鲜肉包，老老实实的进了里屋。
里屋东西不多，都是些她没见过的瓶瓶罐罐，九鱼只等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沈息沅便推门走了进来。
“那么快？”
“今天不做生意了。”沈息沅坐下给两人都倒了茶。
“陈姑娘呢？”
“在这。”沈息沅取下放在柜台上的一个罐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那折扇轻轻一动，陈江风的身影便显了出来。
“又是这折扇。”九鱼眯着眼睛，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这个病秧子，“这究竟是什么宝物。”
九鱼想起了当时沈息沅就是靠着这东西抵挡了阿绿的一枪，一个生魂竟然有这样的宝物，有怎么在人间开店铺做的还是鬼魂生意呢，这个生魂还真是一团谜。
“开天扇。”沈息说：“听过吗。”
九鱼在心里默默记下武器名字，摇摇头，“是我见识浅短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着陈江风，“我可以帮你找他。不过来不来见你我可不能保证。”
陈江风一顿，连忙就要跪下。
“别。”九鱼赶忙起身阻止她，“我只是在执行公务而已，不过这人有些难找，那地方你也进不去，便在此地等着，最多五日我便给你答复，如何？”
陈江风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多谢大人，若是他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只需要知道他真的存在就好。”
九鱼移开目光，“还有你的孩子，它应该早已投胎转世，之后去了地府，我会找机会替你看看它的往生。”
沈息沅笑道：“九鱼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
“我只是……”
“只是公务，我知道。”
“……”
“现在敛魂使大人已经答应帮忙了，你便好生待在奈忧，哪也不要去。”沈息沅对着陈江风道。
“多谢。”陈江风道了谢，身影逐渐消失。
九鱼将杯中茶喝尽，指腹按压着茶盏，“我该走了，你看好她。”
“去哪儿？”
“找人啊。”
沈息沅不紧不慢道：“一个人去龙族吗？”
九鱼起身的动作一顿，随机警惕地看着沈息沅，“你知道她要找的人是龙族。”
沈息沅面不改色，“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的，自己明明就能做的事最终却落在了我的身上。”九鱼突然觉得这个生魂很不简单，“真是打的好算盘。”
沈息沅笑了笑，“是九鱼姑娘说的，欠我一个人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故意设计的！”
“是吗？”沈息沅满脸无辜，“这样想，我可太伤心了。”
“……”还真是第一次被一个生魂耍得团团转，九鱼都快被气笑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息沅缓缓喝了口茶，“对我那么感兴趣啊。”
九鱼气结：“你爱说不说。”
沈息沅还是说了，“我不过是一抹生魂而已。”
“那你还记得生前的记忆吗？”九鱼继续发问。
沈息沅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动机，“如果我猜得没错，是冥界派你来查我的身份了吧。”
“是。”九鱼大方承认。
这个生魂比她想象中的狡猾，与其撒谎不如坦率些。
“所以。”九鱼按住沈息沅准备倒茶的水，“你还记得生前之事吗？”
沈息沅抬眼，两人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上，沈息沅别过视线，慢慢吐出两个字，“记得。”
九鱼笑脸开始教育，“那你得告诉我呀，我们地府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虽然见过面的都是鬼。
沈息沅对这种乐于助人的模式显然不感兴趣，“不用。”
九鱼秒切换板脸，“随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沈息沅：“像我这种查不到身份的生魂，你想摸清楚是很难的，不过我见你有心，倒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九鱼挑眉：“说来听听？”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一百个，只需要你与我一同做满一百个鬼魂生意，我便告诉你，如何？”
这人间每天都陆陆续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亡，哪怕一天只有一个鬼魂求助沈息沅，那一百天也是轻轻松松的。
可沈息沅骤然提出这么个要求，九鱼只觉得心里警铃大响，难不成一开始这家伙的目的便是引她上钩进入到这百鬼事件？
可他不是要鬼魂最宝贵的记忆吗？为什么要自己帮忙呢？
疑云重重，九鱼心里乱成一团，面上却依旧沉着稳定，“当真？”
“当真。”
“行。”九鱼抬眼，不管是摸清沈息沅的身份还是摸清他接近自己的原因，待着他身边无疑是最好的办法，索性便先应下，“与鬼魂打交道我可是最擅长的了，那便从现在算起。”
沈息沅满意的笑了，起身说：“那还请姑娘在此等候一会，我马上收拾好。”
九鱼一脸懵，“收拾什么？”
“上路。”
“去哪儿？”
“与你一同去龙族。”
“……”
哪儿？！！！
沈息沅却觉得她过于大惊小怪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九鱼到被他反问懵了，“什么问题？你说什么问题，龙族那地方是你一个生魂该去的吗？”
沈息沅手撑着桌子，“这不是有你在，难道你是怕我拖你后腿？”
“不会吗？”
“……”沈息沅垂眸，似乎当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就当九鱼以为这家伙终于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清楚事，他却抬眼，低声喃喃道：“我其实也想帮陈姑娘做些事，如果我不是这副病样，不是生魂，或许就能和你一同去龙族为她出份力了。”
“……”
九鱼咬牙切齿的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默念不和病秧子计较，终于沉住了气，“行了，别碎碎念了，你要想跟着便跟着，反正有我在，也没谁敢动你。”
且不说她与那几位殿下相识，便是有敛魂使这个身份所在，也能护着沈息沅多时。
沈息沅：“我可不是想跟着你。”
“是是是。”九鱼无力的摆手，已经懒得和这个生魂一般见识了，“你只需要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就行了，其他的爱怎样就怎样，快收拾收拾上路了。”
龙族生活在海中，有海的地方自然都能通向。
九鱼掏出来时墨禾给她的龙族通关令，两人来到海边，手中灵力相聚，不多时，平静的海面上便多了一条只有二人能见的道路。
“还是那么花里胡哨啊。”九鱼小声吐槽，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你是生魂，若是到了龙族有什么不适应的，便告诉我。”
“有用吗？”沈息沅问。
九鱼撇嘴，“没用，不过你难受了说不定我会高兴些。”
两人走进海路，不多时，一望无际的大海自眼前消失，他们已经到达了海底。
抬眼间都是不知名的鱼怪游走着，入目的蓝耀眼又夺目，奇异的珊瑚，发光的珠宝，皆遍地都是。
“都说龙族奢华无比，今日倒是有缘可以见到。”沈息沅感慨。
“瞧你那出息。”九鱼往前走着，“跟上，我们两个鬼的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想必马上就会有人寻着味儿来了。”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风夹杂着海水铺面而来，气势波涛汹涌。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擅闯我龙族！”
九鱼不慌不忙的抬手，气流在她面前滑落，“什么擅闯，我可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