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
姜黎见过也听过太多没有结局的故事,从前她只觉得不应该。
后来她才明白,何为身不由己。
出了桃花山庄,姜黎带着三个小尾巴慢悠悠地往玄台山走。
算了算日子,她急匆匆地带着三人往玄台山赶。
六宗大比并非只有这最大的六宗来,其他大小宗门都会过来,毕竟让宗门排名靠前一点资源就更多一点,他们与天争,也与人争。
萧北没有灵力,也懒得去抓只灵兽,本想让姜黎御剑带着他,看了看无妄的眼神又默默去找李疏玉。
他凑到李疏玉身边,磨磨蹭蹭道:“那个,商量一下,带我一个呗。”
李疏玉翻了个白眼:“不带,我的剑会超载。”
她最近跟着沈舟学了不少新词儿,说起来也得心应手。
萧北咬了咬牙道:“那…给你一份好吃的!”
李疏玉愣了一瞬,她知道萧北唯一肯定过的好吃的就是他们在沂兰国时买的糖油粑粑。
“不要,糖像不要钱一样放那么多,也就你喜欢吃。”
嘴上是这么说,李疏玉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给萧北让出一个位置。
“就这一次啊,我可是未来的剑仙,下次就要收钱了。”
萧北笑着道:“我其他的话可能是骗你的,但我真的有钱,很多钱,等我回了幽州就还你。”
李疏玉小声嘀咕:“那还是别还了吧。”
萧北听见了她的话,眼中情绪翻涌,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黎看着两人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走吧,再晚就要睡外边了。”
四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彻底黑之前离开荒漠随意找了家客栈歇脚。
姜黎走进门朝里说了声:“掌柜的,要四间厢房。”
掌柜见来了客急忙起身道:“好勒,客官里边请。”
姜黎几人的穿着一看就是修士,掌柜特意提了一句:“我们小店偏僻,灵石也用不出去…”
凡人与修士之间的货币只有在大地方才流通,此处偏僻,几乎一年都来不了几个修士。
姜黎了然,拿出银两递给掌柜。
*
清晨,玄台山弥漫着大雾,云明松雪围绕的山巅之上只瞧得见一点澄黄亮光。
莫淮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对极古朴的青铜酒觚,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上。
他神色淡然,指尖拂过酒觚边缘,窗外清风徐来,吹散了浓雾。
袖中飞出通讯玉简,李疏玉欢快的嗓音传来:“师尊,我们离开桃花山庄了,晌午就回来,记得让大师兄来接一下我们哦!”
莫淮轻笑一声,将酒觚收了起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主峰又要热闹起来喽。”
李疏玉刚给莫淮发了通讯,喜滋滋地把自家师尊之前给的灵石拿出来。
“今天全场的消费由本姑娘买单!”
姜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你和沈舟聊天你都学了什么…”
李疏玉自信地站在剑上,大声道:“当然是学剑仙该学的东西!”
萧北的注意点则完全是在那句李疏玉买单上,他双眼都放光,盯着李疏玉道:“话说出来可不能骗人哈!”
李疏玉假笑着看他:“你是人吗?”
萧北默默缩了回去,心中为离他远去的点心们默哀一瞬。
无妄捏着莫淮的通讯玉简不知在想些什么,姜黎拍了拍他的肩。
“疏玉今日请客,你要吃什么?”
无妄朝姜黎露出他一贯用的无害的笑道:“唔…桃花酥吧。”
姜黎看向李疏玉,后者点点头道:“没问题!”
在萧北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李疏玉还是给他买了一份,是很甜的桂花糕。
四人就这么往山上晃悠,滚滚一进山门就带着小九往剑阁跑,两小只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姜黎想,九尾狐生来就与灵气亲近,药灵应当会喜欢和小九玩。
事实证明,不止是喜欢,是非常喜欢。
姜黎是正午回来的,步音华是下午找过来的。
她一手提着小九一手提着滚滚,眼神空洞地看着姜黎:“小师妹,药灵又又又要跑了,它俩…你带回去吧。”
姜黎已经习惯了步音华这番模样,可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师姐,你们没砍药灵的新窝吧。”
步音华额角青筋狂跳:“砍了,但刚好被这九尾狐挡住,药灵当时就说,这只九尾狐和它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有前世今生的缘分,非要跟着去万妖谷。”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月瑶师叔知道了会把我们剑阁劈成三半的,拼都拼不起来。”
姜黎眨巴眨巴眼睛道:“这…有宗主在,应当不会吧…”
月瑶是莫淮的小师妹,医术是三界翘楚,面容柔情似水,但灵器是一把大砍刀,很霸气的那种,且性格…直爽,嗯,就是看谁不爽就直接砍。
姜黎把小九和滚滚接了过来,道:“那什么,这种天地灵气所化的药灵,貌似是从诞生时就决定了男女。”
步音华面如死灰地点点头道:“对啊,我们家那只是母的。”
姜黎笑着戳了戳小九,小九瞬间炸了毛。
“狐和它说了狐是母的!母的!它不信!狐能怎么办!”
姜黎一把抱起小九在怀中揉捏,朝步音华道:“师姐回去吧,小九喜欢公的。”
步音华没听见小九的话,闻言看向小九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
“啊…哦…那,那我这就去找药灵聊聊。”
步音华一边说一边打量缩在姜黎怀里的小九,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姜黎知道她这是误会了,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步音华一溜烟跑了。
这个误会让姜黎安生了几天,但也只有几天。
先是莫淮要出远门,托姜黎照看玄台山,后是李疏玉和萧北吵架,两人谁也不服谁,一天都见不到人。
就连一向清闲的无妄都要去查看天泽封印,说有异动。
姜黎本想和无妄一起去的,但因莫淮离开她只能留在玄台山。
宗门大小事务弟子们一应来问她,从前在灵族做惯了她倒也不觉得累,只是有些生疏了。
“小师妹,剑阁弟子左参今日砍了后山一座山头,恰好把药庐弟子从雨养了五年的草木灵给压死了。”
姜黎刚歇下来坐在窗边喝茶,就听见执法堂的弟子无奈的声音。
弟子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姜黎跟着他去了后山。
解决完此事天已然幽幽转黑,姜黎独自提着灯往回走。
小院黑漆漆的,在其他亮着灯的院落间显得各位孤寂。
姜黎兀自推开门,刚要去点灯就见屋中顿时亮堂了起来。
无妄和李疏玉站在院中,身后是萧北莫淮等人,姜黎背对着他们,却并没有回头。
她微微轻颤的手指悬在空中,心中深埋的那一丝委屈随风消散。
“我以为,再没有人会记得了。”
姜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不易察觉的脆弱,灵族的习俗是:二十万岁才成年,且只有那一年才会过生辰。
而古巫族神女巫昭,只活了十七万岁。
姜黎的生辰在往年都是阿奶陪着过,两个人也格外温馨,后来也没再过,不是不想过,只是觉得不必了。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姜黎如是想着,站在原地久久不曾转身,无妄没有出声,只用灵力温着手中的长寿面。
面是很普通的长寿面,但,是大家亲手做的,是众人对姜黎的祈盼。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院中,仿佛是温柔地触摸着姜黎。
她鼻尖一酸,转身朝院中走去。
即便前路坎坷曲折,即便生来就注定了死亡,但她知道,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或许平日众人心思各异,但今晚,所有人都真心在为姜黎祈盼,祈盼她,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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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宗大比在即,云明松雪也渐渐热闹起来。
姜黎被李疏玉拉下山买吃食总能遇见其他宗门的修士,今日是去买李疏玉答应给萧北的桃花酥。
萧北像个大爷似的走在路上,边走边道:“王家的桃花酥更和我的口味,咱们今日去那儿买。”
李疏玉腹诽:原本都要关门的铺子遇到这么个大爷,半个月赚了一年的钱,可不得死命给你加糖吗。
前几次遇到的只是小宗门的弟子,他们的修为灵器比不上大宗弟子,走得慢所以来得格外早,就怕路上耽搁。
刚走到王家铺子,姜黎就听见了几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你家的糖不要灵石买吗?放这么多!”
王掌柜不好意思地笑笑:“早已说了,我家的糕点客官怕是吃不惯。”
“哥哥,我倒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那就多买些吧,咱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王掌柜欲言又止,看见萧北的时候就像看见了什么大救星一样。
萧北吊儿郎当地走上前,道:“你很富吗?”
“小爷不富你富吗?”
萧北看向眼前这人,玄衣乌金冠,赫然是江修竹。
江修竹话刚出口就看见了萧北的脸,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冰水浇灭。
“那个,萧大哥,我其实挺穷的。”
这个称呼是在江修竹给萧北买了第不知多少次糖油粑粑后改的口,当然,是萧北提出来的。
萧北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听说,你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江修竹脑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萧北的意思。
“小富,小富,萧大哥想吃些什么,我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