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轮往事
不论是第几次见到宿命轮,穆如依旧会被它的辉煌肃穆震撼到,尽管眼前这个说不出有哪里不太一样。
“真壮观,对么。”不知何时他身侧出现了位紫衣女子,她远望那宿命轮,好像并不是跟他说话。
穆如环顾了四周,却找不到阿烿的身影,偌大仙界只有自己和绵绵两人并肩而立。
“这里是幻境,她无碍。”绵绵虽未看向他,却已了然他心中所想,“穆如,你可还记得未修得人身时所见的星盘轮转?”
“你怎知……”我的名字。
她捂嘴轻笑,言语中寒意森森:“我以为你该能认出来我那位夫君。”
果然是他!即便面目模糊,穆如初次在小镇长街上见到那白衣身影就觉得熟悉非常。
“怎么?单独引我来此是为了报你修罗一族之仇吗?”
“我与他的仇怨早已了结,况且我从不屑于把外人卷进这些破烂事里,”她勾起一边唇角,颇为鄙夷,“我在此处已等待万年,只是没想到来的人竟有你,着实让人火大。”
“我已万年不曾见过离期,原是死在你的手上。”穆如想起那位旧相识,却不觉得有什么惋惜和心痛。自己和离期都曾为当时天界首尊效力,是她麾下最为得力和倚重之人。但两人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穆如心中也早看不惯离期为达目的不惜动用非常手段的做派,人前人后势同水火,即便首尊多次从中调和也难以做到一团和气。
绵绵笑了笑,没做解释。
“宿命轮乃祖神消散之前所作最后一件无上神器,以正六界,矫万物。由于其威力显赫无边便嘱托两人代为看管,其中一人不消我多说,她掌管着开启与修正,”她顿了下,继续说道,“另外一人便是我修罗先祖,主停止和毁灭。”
“无稽传言。”穆如从未听闻过比这更荒谬之事了,宿命轮是神界无上重器,与修罗有何干系。
“全当个故事听。”他的反应全然在绵绵意料之中,她不以为意。
“我族始祖全心信任那人,也一直按照祖神遗志守护神器。谁知拥有了借来力量的人,都不会甘心永远受人掣肘。从那以后,修罗一族便开始背上各种恶名,甚至到了我这代,炼骨得器这样荒谬的谣言都出来了。所有图谋为的只是将我一族赶尽杀绝,从此后继无人才好……”
“胡说!首尊向来磊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绵绵闻言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急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就好,无需同我解释。”
“巧言令色。”穆如说不过她,愤懑甩下这四个字转身就走。
“所以我问你,还记不记得从前的星盘轮转。那时的魔界与神界是否如后来的那样势不两立,搏杀到你死我活。”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绵绵锲而不舍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最终还是选择停下来脚步。
“无妨,我说我的,你自去用眼睛看。”
“不知从何时起,仙魔两界成了如今的格局。”穆如回忆道。
“不知从何时起?你们仙族人说话,还真是拐着弯的。不妨我再提醒提醒你,你那首尊究竟是哪年身死的?”
面对她的出言挑衅,穆如有些恼火,还是依照着她所说去推算。
看到他瞳孔骤然放大,绵绵接着说道:“看来是了,她以为我族覆灭未有活口,便想着独霸宿命轮,操纵六界逆天而行,即便是天界首尊,也承受不住宿命轮反噬。”
她见穆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觉好笑反而些慨叹。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全心信赖一个人。
“我希望你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为何?”穆如愕然。
“我只是在讲故事,这世间的本源你难道不能自己去辨别吗?”你是尊主选中的眼睛,虽然是个瞎眼的。
绵绵开始有些忧心尊主这些年来是不是年纪上去了,眼神不好使。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他咽了咽口水。
“修罗之身阴阳一体,修罗王必须要等到分化性别之后才能掌握宿命轮的停止与毁灭,当我越靠近,就越明晰。我少时贪玩,又自诩聪慧,所以等……等得知族内秘辛之时已经铸成大错,”绵绵的脸上无波无澜,眼里却流转着悔恨,“我听说,他有个恋慕之人?”
“是。”穆如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看你这样子,我大抵也猜得出是谁,我在这关了几万年,想也想明白了,”她转头回望宿命轮,用手遮挡住眼睛不去看那耀眼神光,“可你呢,想明白了吗?”
“或许你会当做一切从未发生,继续回去做大罗神仙。”
“我会踏遍这六界,去验证你是在妖言惑众。”
“那就好。”绵绵抿了抿嘴,这回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在笑。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穆如已经进入了那个林间小屋,而阿烿也静静睡在自己身侧。突然她在睡梦中开始抽泣,继而好似极其心痛地嚎啕大哭,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你没事……哭什么?”他手忙脚乱地把她拍醒,诧异地看着她眼里汩汩流淌的一汪清泉。
阿烿还晕乎着,毫不顾忌地扑进他的怀中。尽管鼻尖撞得生疼她也没在意,埋着头把自己的泪水都藏进他的胸膛。
眼泪灼得他胸口发热。
“你给她看了什么!”穆如忍不住质问不远处看戏的绵绵。
“她看到了石屋的记忆。”这份回忆绵绵甚至不想再次看见,选择则了缄口不言。
“不许哭了,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见阿烿哭到快脱力都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手忙脚乱地掰正她的脸蛋,有些不太温柔地擦拭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待她平稳了些心绪,他用神识探入她的灵海。那些画面快速闪过自己脑海,连他都久久不能冷静。
原来修罗族覆灭,离期竟在背后出了这么大的力。若说首尊真的对这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反倒是侮辱了她。所以,所以,这一切的缘由至少是有首尊的默许和纵容,才有了一盘精妙无比、算无遗策的大棋。穆如无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狠狠扎进掌心,勒出血痕。
不可,造出幻境对绵绵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自己绝不能轻易相信,必要亲自查验证实。
绵绵看见了他脸上的神色变幻,洞悉了他内心想法。
“仅仅是触碰了一下石门?”穆如缓过神来很是讶异,这种触碰物件便会感同身受的天赋极其罕见。
“是啊,未必是件好事。”
“你到底有什么图谋,要跟她说这些。”他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握。
“图谋?我只是好多年没有人说话了,”绵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落寞,“自然我会把你们安然送出去。”
“不行,我还不嫩走,”阿烿抽抽搭搭地接话,哭得几乎脱力都说不清楚话了,“还有,珩光。”
“那又是谁?”绵绵有些无语地看向穆如,“我可不是来带小孩的。”
穆如已经习惯绵绵总爱夹枪带棒的说话风格,略略给她解释了下他们这一路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