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
「冒着
被往事呛住的危险
在水的深处
我必须在昔日的淤泥里
耐心摸索
就像面对
被时间弄乱的线团
我必须找到
最初的那个死结」
五条优纪拉开和室的障子门时，卧在锦被中的女人还在沉沉睡着。她的睡姿一如既往地没有安全感，像是还蜷缩在母亲腹中一般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凑近了些方才能够看到她平和而温柔的眉眼，仿佛做了什么美梦般轻松地舒展着，这般状态倒是格外令人安心。
于是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将你叫醒，而是默默地收拾起了房间，在将窗户拉开一条极为细小的缝隙后，又将散落在地上的凌乱衣物收入自己抱着的衣篓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是极为安静与小心，睡眠颇浅的你却还是微微睁开了眯起的双眼，倦倦地呼唤她的名字：“优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才早上九点钟，您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这个回答格外出人意料。你知道自己昨天与哥哥的确是胡闹到天色微明，但以你向来糟糕透顶的睡眠质量，竟也能睡到这个时间……该说是因为见到了他所以让你感到心安了吗？
“家主大人目前还在议事厅，如果您要寻他的话得等一会儿了。”
陪伴你许久的五条优纪是在你归家后，前任家主从旁系拨来伺候你的侍女。
她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是个无论留在谁身边都会被其当成心腹培养的好苗子，你却与他人不同，尽管距离已经算是亲近，你还是始终摆出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
所以你没有对她的玲珑心思做出任何表示，直到她体贴地阖上了障子门离开，这才闭了闭眼，翻过身来寻了个更好的姿势小憩。
既然哥哥还在家宅中的话，或许会回来寻你的吧，这样你便可以再稍作努力，将昨晚未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同他道出。
而你的想法就此成了真，因你不消时便被一阵手机软键盘的敲击声所吵醒，睁开眼时坐在你床褥边的果然是【本句删除】的你的兄长。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夜的高专教师制服，衣物上的褶皱却通通消失不见，你合理怀疑他是用咒力作弊将它们尽数消去了；而他本人正把玩着手中那只精巧的智能机，似是在回复工作邮件一般，面上的神色审慎而犹豫。
五条悟太久没有在你醒来后的视野中出现，故而现在这般情景令你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又很是依恋，不由得稍作调整姿势，将额头贴在他的大腿上。
“真是难得……我在你身边你还能睡得这么踏实？”
触之温热质感也更粗粝些的大手抚上你的面颊，隔着薄薄的眼睑划过你琉璃似的眼珠。他这么哂笑了一句，你却只是拉高被角闭口不言。
他这话是再明显不过的一语双关，毕竟你在外人面前对他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
无论是否是御三家的人都知道，五条家的家主与现隶属于咒术总监会、但以五条家为本家的千金相不合已久。据说这两人还短暂地做过两年之久的同期，可他们在高专时关系就直冲冰点，成年后就更是了——只要两人共同出现在同一个议事厅内，无论是否隔着那一扇似有若无的屏风，都必定要言辞激烈地讽上对方几句，不然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风言风语第一次传到你耳边时你只觉可笑。他们自是不会知道，在他们眼中如此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还会在本家厮混到一张床上去呢，生活就是如此充满戏剧性。
“所以，兄长大人，这么一个烂摊子可算是被你搞定了？”
你在毫不客气回击的同时，还仰起头来轻吻了下他滚烫的掌心。
这一动作让你原本贴紧了他的额头骤然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你在感知到冷意后便只想着躲开，却没想到五条悟的双唇率先覆了上来。于是你们安静地接了一会儿吻。
“……嗯，算是吧。那孩子现在的咒术师评定降为了四级，接下来总算是有几天假可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听到了这样的回应。
五条悟刻意地将话题转到了他的学生乙骨忧太身上，他故意忽略掉你用以回击的一语双关，倒是比起只会沉默不语的你要大方利落得多。
你突然就不是很想再这样仰视着他了，便撑着厚实的床褥坐起身来，却是小臂一软，险些再次往后倒去，眼前所见的景象甚至都微微发花，像是报废的电视机屏幕内亮起的雪花图像。
好在五条悟及时地接住了你。
他的脸骤然贴近，一双尚未被绷带覆上的苍天之瞳微微发着亮，比医院内任何精妙的仪器都要更加好用。
你身上当然是没有任何病痛伤痕的，倒也不怕让他看，只是现在你们的这般距离比起接吻时更加让你不自在，你便折过双腿来跪在床上，伸手去寻自己散落于一旁的外衫。
“我让优纪去小厨房做点吃的。”
“不必了，兄长大人。”
“称呼得好官方啊，五条小姐？”
“那也是比不上您的。”
你们这样一来二去地拌着嘴，谁都没有真正将对方的话往心里去，反倒很像是一对平常人家的兄妹。
【本段删除】
“你的假期……有特殊安排吗？”
这话你说得分外直白，却又仿佛是为了补救般，急急地又加上一句：“这并非谁的要求，是我站在妹妹的立场上，想要询问身为兄长的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问出这句话的人是你自己，不是碍于咒术总监会或是五条本家的要求，是完完全全出自你的自愿。
然而你的这般解释却无法完全打消五条悟的疑虑，他沉默半晌后才反问你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可以的话，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监督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也有三天假期到手，身边是不必有优纪跟着的。”
没有优纪跟着也就证明，五条本家选择在这几天的假期内放任你自由行动。
他的视线落在你拢着雪白外衫的双手之上，由特殊的金属所制的镣铐现在已然不在你的手上，你们谁都不必听到金属之间不断撞击的恼人响声。只是长久淤积的青紫印痕一时半会儿还是消不掉的，它们横亘在你玉石一般温润的肌肤上，无论何时看去都只觉刺眼。
五条悟是想答应的，但你们之间刻意延续多年的恶劣关系却又令他堪堪止步、不再言语。于是你难得主动地捧上他的面颊，双唇开合之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痒痒的。
“相憎相厌的戏码我也玩够了，哥哥……铺垫了这么些年，接下来你难道就不想做些大动作吗——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言尽于此的你难得像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那般，露出一个久违了的畅快笑颜。
五条悟的假期在迟来的三天后才正式开始。
这几天可是苦了伊地知，他一直跟随着的前辈不知为何在他的休息日给他打来电话，匆忙地让他把未来一周的任务都压缩到这几天，以留出更长久的假期。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五条先生心血来潮，这是在为难得的休息日彻底关机失联做准备。可最不让他理解的是，这之后紧跟着的问话反而是他有没有做过全国的旅游攻略。
平时接不过来的委托就已经够让他忙碌了，难道他还觉不够，要坐新干线去到处旅游吗？！
伊地知不解，伊地知大为疑惑。
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所以不该问，所以在听完五条悟所交代的最后一句后，只是颤抖着瞳孔挂断了电话。
“那麻烦伊地知帮我做一份啦——记得要是双人、双人的！回来会帮你带特产的~”
相比起特产，那位要与最强咒术师同游的究竟是谁呢……？这么说真的很难让人不好奇啊！
*题记出自李元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