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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俩打趣的把弗朗西斯的礼物称为——“约会理论”,名副其实,好友支持你们在婚姻发生不和谐时将婚前的约会再重现。
不求百分百一样,但至少能重现当时的情景,也许在那么一瞬间会触动真心。
这种只有在电影中才会有的情节真正实施起只有尴尬,重温第一次约会就出师不利,最先面临的问题就是亚瑟和你在电话里发生口角。
原因是你们都记不起初次约会的地点具体在哪,模糊的记忆随着愈演愈烈的怒火变得越发不靠谱。
“是酒吧?”
“我不认为我会邀请你去酒吧。”
“那么动动你那聪明狡猾的脑袋,告诉我是哪。”
“是剧场吗?你原来兼职的那个小剧场?”
亚瑟说的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私人剧场,你曾在那实习并积累工作经验。
在实习期快结束时你结识了一群年龄相仿的业余唱诗班的成员,他们之中有个与亚瑟交好的青年,这个早已被你们遗忘的人也是你与亚瑟相识的开始。
“当然不是,那时我们还不认识彼此。”在亚瑟看不到的电话这头,你抱着膝盖,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将刚刚提出的地点一一否认。
你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有趣的默契游戏,相反,无意翻阅你们的过去对你们来说是一种惩罚,惩罚你们在感情中迷失最初的纯粹。
你对自己感性的理解不屑一顾,可接连猜错的情况让你不得不怀疑弗朗西斯的这个办法究竟是弥补关系还是想让情况更糟糕。
“我想可能这次是对的,如果猜不对,我就……见鬼,掉哪去了?算了。”
电话另一端的亚瑟的声音小了许多,他可能弯下腰捡什么东西,滚落地上的戒指吗?你猜,他说不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摘下戒指,毫不在意地放在桌角。
但事情的真相是笔帽从亚瑟的手中脱手,掉在桌子后面,亚瑟放弃拉开桌子,而是拿着电话从书房走了出来,在门廊前踱步。
猜太多让一开始的新鲜感变得疲惫,更何况他和你一样用了一整张纸记录对方和自己的错误,也同样意识到再继续下去只会弄巧成拙。
“我们去餐厅吧,那家餐厅,我记起来了。”
亚瑟的话真真假假,你也没心思再去猜,就随声附和他,“那家?不过现在可不好预约,你想办法吧。”
你默认这次约会是由亚瑟提出的,而他也同意这点,毕竟第一次约会确是他先提出并主动邀请你。
“之后通知你。”
“最好不要耽误当天的工作时间。”
“知道。”
寥寥几句敲定约会的安排,这根本不是约会理论想要得到的效果,充满火药味的相处是对你们的惩罚。
一边想修缮夫妻关系,一边又不骄傲的不肯先低头,或许一次约会根本不会有什么进展。
即便亚瑟终于想起你们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家颇有格调的异国风情餐厅,但那也不会带来多大效果。
有些年月的店面在这个街区拥有大部分的客流量,每日招牌和限时售出的菜品会提前写在牌子上,等待座位的人们排着长队,透过玻璃看到这些东西。
多少年过去了,也许现在的亚瑟柯克兰站在这家餐厅附近早已感受不到初次约会的激动心情,但他倒还记得那种心脏在胸膛中怦怦直跳的感觉,像少年时隔着风亲吻爱人的头发,私密又可爱的触动心弦。
你们之间第一次的完美晚餐有温馨的灯光,在幽静氛围的位置,这些是由亚瑟精心准备的,他的细心在很早之前就表现出来,用心对待的约会用爱和惊喜堆砌。
而这次他虽提前几天预约了你们的“第一次”约会,但只有一个中午,没有烛光与小提琴,没有插在花瓶里的玫瑰。
那么短暂的一个多小时能做什么?可午餐是你们能留给彼此最充足的时间。
前台把你们安排在靠近橱窗的位置,看得到车水马龙的路边与人来人往的过道,邻座上的孩子满嘴沾着汤汁,好奇地打量亚瑟和你。
因为有趣是你们都在安静用餐,默契的不看向对方。
即便是眼神交流在这场约会中都是多余无用,别说在这尴尬僵硬的氛围下进行心与心的交流,能有一场不再针锋相对的对话就已是谢天谢地。
眼前的佳肴味同嚼蜡,加上你实在没有心思与亚瑟在沉默中品尝,在你看来,所有美好的回忆不仅没有被勾起,反而快被这糟糕的口感毁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菜的味道,在你们落座前就看得出,这次约会注定失败。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亚瑟注意到你微妙的表情,他在斟酌中开了口。
这是你们今天对话的开始,和第一次一样,那时的亚瑟有些紧张,此时已是你丈夫的亚瑟不再有什么紧张与腼腆之色。
你大可不必说菜的味道,选择与亚瑟聊聊你们的曾经,这也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可你没有,你像一个斤斤计较着每次开销的妻子,履行着尖酸刻薄的语气。
即便这并非你本意,可一旦和亚瑟说起话,你心里与亚瑟争吵的因果便支配了你的思考能力。
“味道不太好,这家店的风格也变了不少。”你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不该来这浪费时间。”
“你的口味变了,也许对你来说是浪费时间。”亚瑟放下水杯,他似乎还蛮满意这顿饭,也有可能是逞强,毕竟男人都爱这一招,再说,他不忘讥讽你的善变。
“接受你糟糕的烹饪技术荼毒,我很难保持正常口味。”
“我糟糕的烹饪?”不喜欢被人指责饭菜做的难吃而这却是事实的亚瑟冷哼一声。
你们对亚瑟不会做饭这点心知肚明,即便他熟知西方文学,了解金融市场,是位优秀的园艺家,可他不会做饭。
“对,糟糕透顶。”你咬了重音,握在手中的餐具差点变成言语中夹枪带棍的一部分。
听到这话的亚瑟果然抬起头看向你,你快意地勾起嘴角,但口头报复的感觉并不爽,相反,你想发更多牢骚。
亚瑟糟糕的厨艺是灾难,就算看亚瑟穿上围裙是享受,可身体上的折磨是最为痛苦的,从此你认清亚瑟有着不可能学会做菜的体质,而他本人呢?
幸运的是亚瑟知道自己这无法弥补的弱项,可对于你毫不留情的话仍旧十分懊恼,他深吸一口气,道:“就算如此,你的品味也绝对恶俗至极。”
“我的品味?亚瑟,我不觉得自己的品味有多烂。”
“书房的窗帘——天啊。”亚瑟十分不敢恭维窗帘花式,在看到丑陋的花纹后差点跌坐在地。
他撑着额头,试图把栩栩如生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简直是噩梦,无论是你拉着行李箱离开家,还是他看到那个报复性的窗帘。
你笑出声,亚瑟痛苦的表情让你露出与沉稳年龄不符的爽朗笑容,得意又讥讽的笑意充满你整个活力的灵魂,得知自己的恶作剧般的窗帘给亚瑟带来了伤害,你笑得很开心。
“我一直以为你没发现。”
“托你的福,你买了这堆没用的东西。”亚瑟没有告诉你他怎么处理那对窗帘,他可不会把这东西当做你最后留下的记忆。“也许你可以用它们装饰你的房间。”
“不,我可没这种兴趣爱好,你尽管留下。”
在此期间,尽管有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声音与语气,但你们之间的争论越来越激烈。
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既有洗衣机里忘晾的衣服,也有被打翻的牛奶。
很快,人们注意到两个不和睦的男女在饭桌上险些真正吵起来,他们看到的是你们手上的婚戒以及疲倦的神情。
碍于脸面和礼节,你们沉默的结束用餐,不欢而散,临走前你不忘说亚瑟是个煎蛋纵火犯。
在他结账时,你没等他就离开了,对你来说,逃离一个说话刻薄的家伙是个好事。与此同时,亚瑟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可你们心里都明白,这见鬼的约会理论就是一个玩笑,不仅没能缓和关系,反而让你们更加难以容忍对方。
撕破了爱恋时的完美滤镜,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可恶嘴角。
回到家的亚瑟毫不犹豫的把窗帘丢进储物室,他站在门口沉思了半会,大概是在“把窗帘送还给你”或“直接捐出去”的决定间摇摆不定。
还有,他给自己煎了个鸡蛋,这次出乎意料的完美,出锅时鸡蛋滑进餐盘中,金灿的蛋黄在叉子下流出。
显然这次顺利的制作过程对他而言没有多大意义,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餐桌前吃完。
亚瑟没去问你之后要怎么做,是继续这糟糕的解决办法,还是就这样冷处理彼此的关系和多年的感情。
这些需要思考的事对亚瑟来说是失眠的开始,是好脾气的终结。
这一夜他失眠了,在你们一起生活的双人床上,亚瑟瞪着身侧空荡的位置,就这样躺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