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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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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看见她时,他的心有些抛锚。

他甚至来不及细致而全面地端详她一番,却仿佛已被掐住了命门。

成人期应有的周密思考没有了,反复权衡也没有了,甚至连课前准备已久的开场白也被遗忘至九霄云外。脑海里顿时间空空如也。

他在一种无形的拉扯中别过目光,有些慌张地翻开提前写好的教案,开始上课。

他难以克制自己想去看她的心思,偷偷多瞄了她几眼,却发现这几眼已经使平静专注地上课变成了一种奢望。

她听课比别人认真?她比别的同学更灵活?她更漂亮?好像都是,但又都不是,只是感觉,一见如故?

当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时,就感觉自己无处可藏——可为什么,想躲避?明明是一双温柔的眼睛,充满灵气,像林间的小鹿,欢脱地打量着他。

等等,我这是怎么了?我们曾见过吗?这样的感觉?

也许只是今天状态不太好吧,不要想太多,他劝自己,尽最大努力集中注意力。

终于,第一堂课顺利结束,无所适从的他趁着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又重新观察着她。

教室的灯光散落,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乖巧。缕缕光线投注在女孩身上,漾出一些光晕,她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马尾,几缕发丝轻轻搭在肩颈,将光下的肤色衬得越发白皙。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松开,锁骨的线条隐隐约约,胸前的弧度在衬衣底下若隐若现,百褶长裙紧束在腰间,盖住并拢的双腿,露出截细白的脚踝。

看起来已十分成熟的五官以及高挑的身材,说是大学生,怕是也没谁不信吧,但细微的表情与动作却暴露着她的真实年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单纯又懵懂,多出的那份清纯却使她更加引人眼眸。

一个课间一晃而过,第二节课上了,他从讲台的座位上站起来,继续讲课。但终究还是频频侧目。

那干脆就试着点她起来回答几个问题罢。原本并不打算在课上提问的他临时发挥出了不少问题,几乎每节课都如此,每次看着她作答时的随意或认真,灵巧或笨拙,却愈发的觉得可爱起来,每次都硬憋着已经跑到嘴角的笑容。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

在此之前,他对自己的情感深信不移,他喜欢着另一个人——这正是他来回来的目的。

因此他才想去她执教的那所学校任教,那是市里最好的初中,一所私立寄宿制学校,市外国语学校。他好不容易才通过那儿教师招聘的笔试和面试。

在补习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心里越来越焦躁不安,是因为那个女孩?

讲台上的他偷偷瞄了一眼座位上的她,趁着练习的时间下讲台,走到她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他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心想要是不在他将去的那所初中,倒也就不了了之了。

果不其然,她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想。

“颜昕晨,在白果中学。”

应该是哪所乡镇学校吧,他想,但一阵猛烈的失落感立刻席卷了他的胸腔,他被这感觉吓坏了,麻木的点了点头,又坐回了讲台上。

那是补习的最后一天,他感觉自己晕头转向的,像是要面临一个重大的诀别。

他机械地在台上讲着,过去几天的激情与活力减了不少。最后15分钟,他实在讲不下去了,潜意识告诉他应当抓住这个机会,与学生们、与她告个别。理智又告诉他不能煽情,于是也就只和同学们聊了聊天,讲了讲物理。

下课铃终于响了,他却不想离开这间教室,于是与前排的同学聊了起来,想暂时抛下自己的烦忧。

当他们问到要他的联系方式时,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里却离奇的渴望4-4的那名女生向他们一样,问他要一个联系方式,他又偷偷的向后瞟去,她一动不动。

下节数学课就要上了,他不得不离开了,前一只脚刚踏过门框,目光又向那个座位投去。

一直纹丝不动的颜昕晨在这时抬头了,两人的眼神交织着,他飞速躲闪。

有什么东西在此刻萌芽了。

他只觉得那眼神仿佛一汪春水,渐渐地将他浸润,沁入心脾,身上有莫名的一丝凉意,又泛着些温暖。

不要去想她……

他两手摁着太阳穴,呢喃到,可越是这么想,她的面容又偷偷的溜进他的脑海,他无处可藏。

每次走出家门,他总迷惘地四下张望,有意无意,他这是在寻找着什么呢?又在期待些什么?

这个焦灼的暑假终于走到了尽头,他打点好行李,搬去了学校旁的教工小区,学校给他分配了90平的居室,客厅、餐厅、厨房、卧室、书房、卫生间,在本不大的空间里排列得很规矩,倒不觉得有多拥挤,家具很少,甚至显得有些空旷,需要自己添购一些。

他推开卧室的窗,远眺,就看见一栋栋校内的楼房安静的矗立着。

接下来的两年都要待在这里了,他想,至少两年,除了家具需要自费,他还需要从两年的工资中扣除一部分给学校,再加上学校对于重点大学毕业教师的优惠政策,便可以拥有这90平的住所——合同上是这么写的。

他想提前去学校看看,从小区出发,穿过小吃街的尽头,是学校的右大门,已经上了锁,他只好折返去,在小区旁的树林里闲逛,稀疏的银杏,叶子都是浓绿的,沙沙作响,跳跃出夏末聒噪乐章上的音符,阳光将它撕裂,打下斑驳的残影。

他踱步往前,直到撞见一座凸起的山坡,他想沿着靠近学校的山丘边缘继续行走,却看见了一道铁门,很隐蔽,掩在校内和校外的树丛中,却是开的,他就此进了校,身旁就着银杏林修筑的,看样子应该是女寝。

拾几级台阶而上,穿过操场,便到了食堂门前,沿着食堂前台地下的道路前进,可以看见女寝和食堂靠近教学楼一侧的门由一条宽大的透明雨棚连接着,再接着走了几十级台阶,男寝与教学楼并排坐落着,离其下的道路有着几米的高差。

这条下坡的尽头是左大门和门卫室,仰头,教学楼的基座高出了一两层楼,从侧面看,整栋教学楼像一部巨大的台阶。

他数了数,教学楼一共七层,从一层到四层,教室数依次递减,有开放式的大阳台,四层及以上教室数相同,五到七层没有阳台。

教室和过道分布在两侧,之间是中空的。他从正中间走进去,中央的大楼梯连接着一、二、三层,一次跨三间教室,二楼连接处左右分别是男女厕所,上到三楼时就快到了走廊的尽头,是教师办公室,旁边有楼梯,可以靠着山体往外走,连接着一旁的男寝。

走廊尽头的楼梯可以上至七楼,也可以往下,于是他一直下楼,到了负一楼。朝校门一侧有一图书馆,朝校内一侧有小卖部,也都关门了。小卖部对门是体艺办公室。穿过图书馆与体艺办公室之间的空地,再下几级台阶,便到了与左大门相通的道路上,他向校门口走去,出了校,路旁生长着茂林。

他回头张望,学校最外侧的大楼,临着街,一侧缓坡上的银杏安静地贮立着,教学楼露着点儿顶,然后是远处绵延的群山,另一侧是热闹的小吃街,卖着各种小吃、饮品,各类餐馆令人目不暇接,再往右就是教工小区了。

八年级在8月26日上午9点报道,学校通知八年级全体老师早上6:30到校,将原本的办公室搬空清扫进入新的办公室。

他5:30就起床了,整理好教学用具,一件件放入收纳箱中,教师用书、不同版本的全套物理教材、五三、必刷题、单元检测卷等各类资料,备课笔记,一沓A4纸,三支黑笔、三支红笔,一捆黑笔芯、一捆红笔芯,最后将笔记本电脑收入包中,提起一个空书架,出了门,看了眼手表,才六点整。

分配的办公室在三楼左侧,数物办公室,办公桌排成整齐的竖条,由进门到靠窗,两列数学老师,两列物理老师,两两相对,一列五桌,每一张办公桌都配有一台电脑,门边与窗边第一张桌子是空的,摆放着酒精、84、喷壶、抹布等清洁用品。

他的办公桌在靠窗的最后一个,也就是右上的角落。他很喜欢这个位置,比其他位置都显得僻静。窗外便是山丘,应该就是左大门旁的那座,山上的树木不算很密,但都笔挺、葱郁,大都是银杏,不知是天然林还是人工林。

银杏,他沉思,一边将手中的物品摆放好,将书架放在最角落的位置靠墙,将书一叠一叠地放入。

白果中学,他不自觉地在心里默念到。

又想到了她。她所在的学校一定也有像这样的一片白果林吧,关于她的记忆再次闪现,使他又焦灼怅惘起来。

他深吸几口气,试着将思绪平复,去到教师食堂吃早饭。打完饭坐下,老师渐渐地多了起来。有的老师三五成群,有的勾肩搭背,他却如学生似的窘迫起来。

食堂里顿时间闹哄哄的,几群老师围了几桌,有说有笑。

“老于啊,你们班上学期年级第二啊,不错呀!”

严老师朝最闹腾的那一桌投去目光,应该是一桌班主任吧。

“哪里哪里,考的好的要归15班莫属,总分均分第一,数学均分也是第一,董老师还是历害啊!”

“那我们班的学生也的确争气。”一个圆润而略嘶哑的女声响起,应该就是董老师。

“新学期新气象,上个学期的事就别提了,来,吃饭。”

听到这话,边上几个低头沉默的老师脸色好看了些,扒拉着手里的面。

嘈杂的食堂,聊天声、吆喝声、笑声、喷嚏声,声声入耳,和着油腻的空气。

严老师手里的豆皮一点没动,豆皮像是用盐水腌过的,汤却像是白开水,浮着些炸酱的油,还略微泛着点馊味儿,碗底的白菜全是茎,叶少的可怜,只有些黄的蔫的,嚼一口,竟是苦的。

严老师呆滞了,他本想伙食都在学校食堂解决,还看来是不行了,还得自己在家里开火——也怪不得教工小区的宿舍还有厨房。

他饿着肚子,不舍地将一整豌豆皮倒掉,赶去会议室开会——八年级全体班主任、物理老师,以及年级主任、副主任七点整开会,确定物理老师的分配问题,严老师低头看表,6:45。

他匆忙赶往会议室——在最外部的那栋建筑。他才发现它是中空的,是学校真正的大门,不过都是玻璃门,从中央往外侧走就是会议室,他们在最右的那一间。

很大的长桌,最远的座位是年级主任的,最靠近门的则是年级副主任的,他俩都没来,其他老师倒有很多已经就坐了,右边一侧是18个班主任的座位,左边一侧则是9个物理老师的座位,一对二,他想,真是不妙。

他扫视着每个座位前的红牌子,上面是各个老师的名字,他找到自己的,竟是在年级主任旁边,对面是18班的班主任。

老师陆续都到了,有不少窃窃私语着,他身旁的物理老师也较年轻,严老师看了看他前面的红牌子——马倜。这名字让他想到了倜傥的骑士。只见对方双手握拳,上臂紧贴着桌子,不自然地摆了摆头,又长叹一口气,整个身子也跟着沉了下去。

严老师想和他打个招呼,余光看了他一会儿,对他说到:“马老师早!”

“早!”他很热情地回应。

“小伙子新来的吧,我也才来一年,从九年级调下来的。”他还算硬朗的面庞上,有一种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沧桑。

“那今后还是需要各位前辈多多关照啊。”

“那话不能这么讲,真正要在物理组站稳脚跟,除了带好班上的成绩,主要还是要看物理备课组组长和二位主任的。”

说着,马老师的眼睛朝副主任旁边的那个座位瞟了一眼,一个约40来岁的瘦高男性,脸上皱纹挺深,眼睛像是眯着的,看不清什么表情。钟承运老师,物理备课组组长,兼政教处主任。

“我同你说,我之前带的那两个班成绩也真是不咋地……”马老师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在一个陌生的年纪组觅到了知音。

严老师刚想接话,二位主任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私语声立即销声匿迹了。

一男一女,男的肥头大耳,挺着浑圆的的肚子,浓密的眉毛颇有几分张飞的味道,五官局促得很,缩作一团,两只小眼睛能发光似的,总像在盯着什么。大概也才40来岁吧,但由于黑胖身形,显得比实际要老许多。

女的五官还算周正,整张脸却很平,像是印在纸上的,头发还未齐肩,烫成卷,身着长裙,裙摆似窗帘垂下,似乎有些沉重,身材丰润,不矮,也不胖,看起来十分规矩。

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女的先坐到了门前的座位上年级副主任兼德育主任,政治曾老师。男的慢悠悠地踱了几步,坐到了严老师的旁边,严老师大气不敢喘一口,心想,这就是年级主任,语文吴老师。

人员已全部就位,会议正式开始,严老师低头看表,7:01。

“咱们就不啰唆了,直接步入正题,”年级主任首先发话了:“物理组的老师们,你们大都认得,除了我身边这位严老师,这次招聘唯一一个通过了笔试和面试的大学应届毕业生,还请各位物理老师多包涵。”主任笑着,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肉堆到面颊上,五官显得更局促了,颇有几分滑稽。

严老师起身向众老师深鞠了一躬:“多多关照。”

老师们有的头也不抬,有的轻瞟了一眼,有的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有的拿直勾勾的眼神审视着他。

他被看得发麻,仓促地坐了下去。

“为了各个班主任、物理老师公开意见、统一意见,我和主任、物理组组长没有提前将各物理老师的分配确定下来,现在我们抓紧时间,从班主任那边开始汇报班级情况、讲明需求。”年级副主任发话了:“从一班班主任开始吧。”

“咱们班成绩中等,不需要太拔高,但需要夯实基础……”

班主任们挨个儿说着,或眉飞色舞,或拘谨慎重。

“我们班成绩偏上,但至于分配什么老师没有意见,只服从就好。”这是12班的班主任,于老师。严老师想起来早餐时候那一桌的谈话,12班是年级第二来着。

听了这话老师们都抬了抬头,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后面的几位班主任纷纷效仿,除了15班。

“我们班成绩上乘,我与钟老师商量过,很愿意合作。”她向钟老师递了个眼神,钟老师朝二位主任点了点头,其他老师都不动声色。

……

“各位物理老师还有什么意见吗?主任问到,只见各物理老师们纷纷摇头。

年级主任、副主任、物理备课组组长三人离席在一旁开始探讨起来。剩下的一桌老师也开始了他们的交谈。

“老于啊,你还是不行,什么要求也不提,万一——”董老师富有特色的声音又响起,于老师只是不答。

一旁的马老师看向严老师,又唉一口气,听天由命哟——”

严老师赞同,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三位回到了座位,由物理备课组组长宣布分配结果:“我带15班和2班,汪老师6班和17班,曹老师5班和8班……马老师9班和11班,严老师10班和12班。”

老师们四下张望起来,有的满面春风,有的云淡风轻,有的愁云密布。

严老师朝于老师望去,于老师投以礼貌的微笑,10班班主任孔老师向严老师望着,看到严老师望向这边,也笑了笑,挺随和。

“最后给各位老师一分钟的时间,有异议的请马上提出,否则就这么定了。”钟老师说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分钟后,年级主任宣布散会。

老师们走出会议室,都是三个一伙,一个物理老师和他所教班级的两个班主任。

严老师这时才发现于老师很矮,有一米六吗?他边想,于老师开口了:“今后我们班的物理教学,可就要拜托你了。”于老师伸出手,严老师的手刚一碰上,就被紧紧握住,一双热而有力的手。

“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严老师看着于老师大而凹陷的眼睛,里边有几分期许,几分犹豫,几分担忧,直直地盯着他,看得出,于老师尽可能地信任了这个年轻的新老师,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怀疑。

于老师接着又够着严老师的背,说到:“咱们班的学生多数都还听话,放心大胆地教就是,有不听话的只管惩罚就好。”孔老师也在一旁应和,严老师连忙点头答应。

孔老师中途有事儿便折返了,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道别时仍温和地笑着。于老师说他语文教得很好,人也是出了名的和善,班级管理很宽松,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他也从来不朝学生发火,班上成绩一直中偏上,略有浮动。

于老师教历史,政史办公室在四楼,他们在三楼的楼梯间告别。

回到办公室坐下,已经是八点钟,他觉得有些疲倦,虽说他已经入职成为了一名教师,感觉这两位班主任待他都像学生一样。

不过也的确,他还很年轻,比他们的学生大不了几岁,他今年其实才满20,他高中前一直待在乡村,小学上得早,五岁半就读了一年级,而那时小学只上五年,就这样,他10岁半就进了镇上的初中。

马老师的办公桌就在严老师旁边。

“你饿不?”马老师先开口了。

严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老师从位置上拉起,说是去餐馆吃早餐。

“你没吃早餐?”严老师回想起来,早上确实没在食堂看见他。

“没吃,”果不其然,马老师如实回答到:“就这学校的伙食,比喂猪还不如,我来一年了,都没吃惯。”

严老师带着饿瘪了的肚子,脑子里还是早上那碗惨不忍睹的豆皮,一路跟随着他来到了学校右门前的小吃街,可算是喂饱了肚子。

吃饱了饭,他俩就在学校外围闲逛。

“私立学校的伙食也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如,”马老师摇头说到:“我们学校还不算最差的。”

严老师很难想象比这还不如的伙食是什么样的——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们经过学校左门旁的银杏林,决定爬上坡去坐一坐,清静清静。

马老师说这林子是人工的,不过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学校才办了不过十年,却就在短短十年里,成了市里一流的初中。

严老师只是默默的听着,阳光能照进来,加之刚刚的攀爬,汗水沁出额头,他用手揩了揩,抬头看蓝天下一闪一闪的银杏叶。

白果中学是在哪里呢?他不住地想,地上的光影与他记忆中昕晨眼里的波光重合了,他不由得出神,倒也不再克制对她的回想。

“你有心事?”马老师问,将他放空的思想扯了回来,严老师一怔,只是点头,也不解释。

“我们该走了。”马老师像外边的马路摆了下头,严老师这才听到不绝如缕的鸣笛声,马路上也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是八年级的学生们来了。

他们翻下山丘,赶回办公室,九点已经过了。

这时年级在大群里发出了课表,学生们晚上6点半在教室集合,上晚自习。

他在10、12班明天上午都有课。

第二天,各班的物理科代表都陆续地找到各自的物理老师,10班的物理科代表是个高大的男生,却斯斯文文的,他送给严老师一盆水仙,严老师道谢并将它放到窗边。

他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他喜欢看窗外,特别是这样的树林。

窗外枝桠疯长,却怎么,也挡不住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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