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暗藏玄机
淳安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上,顺着暗道里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一直走到尽头,推开木门里边放着五六个箱子,正中间放着一张条案,淳安走进拿起条案上的竹简,铺一翻开,只见上边密密麻麻写着何年何月李太守收到的谁的赠礼。
“大顺卯月收高平县令一千二百斛....天水都尉四千斛....”淳安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气的合上了竹简,胸腔中似有怒火要涌出,怪不得凉州年年百姓贫苦,一个县令一年刚四百八十斛,若不是搜刮民财,克扣官府拨款,怎么能行贿的起。这些贪官,真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淳安又去翻了翻其他的柜子,里边全是受贿的赃物。淳安顿时气的眼冒金星,这时听得外边小厮喊到:“大人喝醉了!快快!扶大人去夫人房里!把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放到书房里去。”
淳安赶忙拿上李太守受贿的竹简,正准备离开却见楼梯上方有了火光,便知有人下来了,只好躲在暗室上方的架子上猫着,只见打头的小厮推开木门,身后跟着一众提箱子的小厮。
“你们几个轻点放,这可是明大人送给咱们老爷的,尊贵着呢,先放在旁边,等明天大人醒了再登记造册。”
淳安等着一众小厮放下箱子,合上木门离开,忙跑下去掀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直刺着人眼,淳安合上箱子,趁着夜里,偷偷出了密室,翻出了太守房里,回了驿馆。
待回到厢房,淳安又觉竹简太大,只怕不便携带,隐约记得城内香食坊好像是三皇子开的,不如明日一早以给明小姐买糕点为由送去较为妥当。
早起一早,阿昭刚起,淳安便来敲门,槐花开了门让淳安进来,淳安在屏风后作揖问道:“敢问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听说这附近有个香食坊做的栗糕十分美味,不若我去买来,姑娘路上也好有些吃食。”
阿昭正在屏风后的妆台用着花瓣粉膏,一听魏公子这般说,心里顿觉得不大对头,便道:“我不喜甜食,糕点一类便算了吧。一会在驿馆简单用了早饭便启程了,公子也莫出去了。”
淳安见明姑娘不想吃糕点,又道:“那我去买些乌梅浆,姑娘若是路上晕车也好用些。”阿昭见淳安这般执着,无法,只好向淳安道:“那也好,公子速去速回。”
淳安领了命。回了厢房拿上佩剑,将竹简揣进里衣,下了楼,刚准备出驿馆大门便被门前两位侍卫拦住。
“站住,干什么去?”
“大小姐怕路上晕车难受,命我去买些乌梅浆。”
门口两位侍卫见此,赶忙放行,又冲淳安说:“快去快回,不要磨蹭。”淳安赶忙向两位侍卫作揖,便离开了驿馆,往西街香食坊去了。
“掌柜的,给我来一壶前年的紫笋茶。”
“客官莫不是记错了,我这只卖当年的紫笋茶,不卖陈年的。”
“没记错,要前年坤月吴地产的紫笋茶。”
香食坊的掌柜没听明白,正打算继续问,一旁的一个账房先生马上过来对淳安道:“敢问客官是不是燕地来的?我们这刚好准备在燕地开一间酒楼,客官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下燕地风俗?”
“自然可以。”淳安见这个账房眼色,便知这是三皇子的人了,借着开分店的由头,由账房领着上了二楼拐角尽头的雅间。
淳安刚一进雅间,账房马上关上雅间的门并上了锁。二人坐在八仙桌前,账房马上向淳安见礼道:“我姓范,字文达,阁下可是魏公子?三皇子特意交代魏公子可能会途经此处,让我等留意。”
“是,我全名魏淳安,原本有两样重要物件要交予三皇子,无奈盐务的那本追杀途中不幸被丢失,不过我俱已记在脑中,范先生可有笔墨?我好写了一并交给殿下,另还有凉州安定郡李太守行贿证据,烦请一并呈交给殿下。”
“笔墨自然有,我这就给公子去拿,如今想要往外送出东西不难,香食坊每日都往城外采买东西。只是最近进出关口有些严,像是在找什么人,莫不是公子...”
“确实是我,我在燕地查盐务的时候被太子的人发现了,随我一道来查案的估计都不在了,我受了伤翻进了京城明氏大小姐宅子里,如今跟着明小姐回京,这才躲过一劫。”
“缘是如此,那公子诸多小心,我只怕来者不善,这一路怕是九死一生。”
“范先生放心,我自跟了三皇子那天,便没想过苟活,此生定为三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公子赤胆忠肝,老朽佩服。”
说话间淳安已写完盐务诸事,掏出里衣的竹简,一并交给范文达,并道:“还望先生一定亲自交给三殿下,另外,我出门时寻了以给明小姐买乌梅浆为由出来的,还望先生让后厨给我备一壶乌梅浆。”
“自然,自然,劳烦公子大堂稍等片刻。”
淳安拿了乌梅浆快步回了驿馆,刚一进大堂,便看见庆安坐在饭桌前,嘴里吃着一碗三鲜面,另一桌旁坐着明阿昭,阿昭穿着葱白底绣红梅花八幅湘裙,外边套着翠纹织锦羽缎披风,堕马髻簪着汉白玉梅英采胜钗,耳铛上戴着定陵玉兔捣药耳环,腕上戴的是琉璃翠桌子,素白的柔荑正准备用着生进二十四气馄饨。
阿昭见庆安一直看着淳安,怕庆安察觉出什么来,忙向淳安喊道:“我要的乌梅浆呢?”
“在这里。”淳安赶忙走来,举起右手把乌梅浆放到桌上,阿昭见此点头应之。淳安又道:“大堂掌柜听说是明大小姐要的东西,又做了蜜饯樱桃和密金桔,说是孝敬明小姐的。”
槐花听见一乐,忙冲阿昭说:“太好了小姐,小姐最爱吃蜜饯樱桃了,这掌柜真是讨好讨到点上了!”淳安看着阿昭宛然一笑,有一瞬间看愣了,虽说他早就在宅子里和明姑娘相处多日了,可冷不丁还是被明姑娘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迷住了。
庆安自然看见了淳安也不经意露出的柔情,同为男人,庆安又怎会看不出?只怕这侍卫有别的心思...待回了京城,定要向老爷夫人禀明,到时候速速发卖了去。
阿昭一行人用了早饭,便准备继续上路回京了,刚一出了驿馆门口便见李太守在门口等着给阿昭一行人送行,阿昭冲李太守说了两句客气话,便由着槐花扶上了马车,淳安也跟着进了马车。
“庆安兄,走好!李某就送到这里了。”
“李大人客气了!回去我会向我家老爷面前美言您几句的。”
“多谢庆安兄!”
庆安上了马,由李太守送到了城门口,过了安防,准备去往益州汉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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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王大小姐王宁鸢雷霆手段整治燕地家宅后,收到父亲来信,命她即刻返回京城,太子选妃在即,不得耽误,宁鸢领了父亲命,骑上枣红马,带上一众侍卫准备往京城中赶。还未出城门便如同阿昭出城一样被拦下了。
“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乃王家嫡女,王宁鸢。”
“对不住对不住!原是王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王宁鸢在马上藐视的看了一眼守门侍卫,便直接扬起鞭子出了城门,跟着身后一众侍卫也快马加鞭,一路上卷起一阵风尘。王宁鸢自然不像阿昭一样坐马车,她这般轰轰烈烈的人,怎么甘心坐在马车的四方角里,便是要做天上飞着的雄鹰才适合她。
不出一日的功夫,王宁鸢已经到了汉中郡,与此同时阿昭一行人也赶到了汉中郡,恰巧俩人都住在云辉楼。
庆安见一身着珊瑚红洋缎镂金百蝶马面裙,高马尾上戴着金镶点翠蝙蝠簪,风风火火从他身边走过,都不用看正脸,光看这走路气场就知道是王大小姐,满世家贵女里只有王大小姐王宁鸢,不爱女红偏爱骑射,到底虎父无犬女,满世家中找不出第二个活的这么肆意的女子。
庆安见王大小姐经过,忙出声道:“王大小姐?”
王宁鸢回头扫了一眼庆安,见庆安似乎认得她,便道:“你是何人?”
“奴才给王大小姐见安了,愿王大小姐吉祥,奴才是京城明尚书的近身随从,代明大人给您问安了。”庆安明白王宁鸢为什么火急火燎从燕地回来,太子选妃在即,王大小姐不出意外应当是以后的太子妃了,须得恭敬些。
“明尚书长随小厮?你怎的不跟着明大人,跑到这汉中郡做什么?”宁鸢见此来了兴致,转过身看向庆安。
“明大小姐刚及笄不久,老爷特让我接明大小姐回府,好准备商议婚事。”
“明大小姐?可是那位原配正室云氏所生?后来因为明尚书宠妾灭妻,与明尚书和离,随母亲远走那位明大小姐?”
庆安顿时觉得这王大小姐好好的怎么长了张嘴,一开口能把人噎死,他又不能说不是这位小姐,可又不能说当日自己老爷没做这事,一时间弄得庆安两头范难,最后硬生生从嘴里扯出来一句:“您记性真好,正是。”
“哦?她也回京了?人现下可在厢房?我还花重金找她做过衣裳呢,正好见一见,回了京城还能是个手帕交呢。”
“回王大小姐,我们明姑娘刚到驿馆,有些累了,现下怕是在休息呢...”
“无妨,她住哪间?我去看看她。”
庆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这王大小姐真是难缠的主儿,来日若是做了太子妃,这东宫得乱成什么样...庆安想都不敢想。只赶紧应声道:“二楼倒数第三间。”
王宁鸢得了答案,直接上了二楼,推门就进了阿昭的厢房。
“诶你!怎么不敲门!”槐花一见进来的是个飒爽英姿女子,顿时愣在原地。屏风后阿昭正沐浴更衣,听见槐花这么喊,忙喊道:“出什么事了?”
王宁鸢是个急脾气,都不等槐花说话,自己就钻进了屏风后,阿昭一见来人是个英姿飒爽女子,刚开始还一愣,见这女子站在她面前也不吭声,就那么看着她,阿昭这才仔细端详,看这女子气质容貌皆在上乘,又看见她头上的金镶点翠蝙蝠簪,便大概猜出来这是谁了。
阿昭在浴盆里坐直了身体,有些谨慎开口道:“你是王大小姐?”
王宁鸢一挑眉,半晌道:“看来明小姐还不算笨,还能猜出来我是谁。”
“并非我聪敏,只是满世家里找不出第二个王大小姐这般人物。这才敢贸然喊出。”
王宁鸢看着浴盆里小白兔一样的阿昭,便觉得好笑,颇想捉弄一番,于是便朝着浴盆走近,阿昭却被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忙喊到:“你干嘛!”
王宁鸢挑挑眉笑道:“你猜猜。”阿昭害怕的直往后贴,见王宁鸢不依不饶的朝她走近。
“我..我警告你!别过来!”
王宁鸢突然不动了,站在阿昭旁边,突然拿起瓢,阿昭以为王宁鸢要打她,忙护着自己头。王宁鸢手在阿昭脑袋上停留片刻,见阿昭如此害怕,顿时心想,还真是人畜无害小白兔一枚~转而舀了一瓢水浇在阿昭身上,一边浇一边说:“你那贴身侍女胆子太小不敢过来,我不过帮你沐浴,你那么怕我作甚?难不成我能吃了你吗?”
阿昭听了这话放下了手,语气糯糯道:“我在燕地的时候听说你打死了一个下人...”王宁鸢一听这话顿时脸都黑了,把瓢撂在了浴盆中,转身拿起擦手毛巾,一边擦一边说道:“他贪污我家宅银子不少,上次又拿着我的名头去你绣楼里耍横,这种狗奴才,打五十大板都算少的了。”
王宁鸢见阿昭半天不说话,一回头见阿昭愣在那里,便问道:“怎么?你心疼了?还是害怕了?”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罢了,王小姐雷霆手段,阿昭佩服。”
王宁鸢见阿昭如此拍她马屁,不管真话假话听得也舒服,打量了阿昭一会便说:“好了,快起来吧,我瞧你也泡了许久了。我在大堂等你,你快些出来。”
“去哪啊?”
“你快些梳妆,下来就知道了!”
王宁鸢还不待阿昭再问,早就已经出了门,临到门口又折回来冲槐花说:“快些给你家主子梳妆,等急了我会不高兴的。”
见槐花哆哆嗦嗦的应了声,王宁鸢满意一笑,直接推了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