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巴
日子继续平淡的过着。
六月份,这个夏天,节目播完了。
温簌现身和所有主创一起参加了最后的首映礼。和所有人的猜测一样,第一季播出爆火,连带着他们几个素人也在娱乐圈打响了名头,有了自己的方寸之地。
所有人都很高兴。
温簌和顾南钧站在一起,见到了台下很多南极星和cp粉泾渭分明的朋友。
她第一次在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和他站在一起。
顾南钧节目播出后,在微博上并不过多的和她互动,温簌大概猜出了个七八分,应该是在和公司对抗。
公司想让他和她绑定,所以前些天派了好多人来,一波一波的来游说温簌签约。
而顾南钧是那种就是要和资本硬着刚的人,所以才想到要避嫌,不愿意让那些人在他们俩身上捞油水。
温簌是可以理解的。所以配合他避嫌到现在。
尽管是在首映礼,他们又站在一起,可中间隔的距离,起码能再站下一个人。
大家坐在前排,看完整个首映,之后就站在台下,等着采访和观众的提问。
顾南钧作为全场咖位最大的一个明星,当然成了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而他的绯闻女友温簌,也被迫成了众矢之的。
温簌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炸裂信息的准备,但在一而再再而三站起的人中,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问题。
像是训练有素,专门挑的节目中一些专业性的疑惑点向她询问。
直到话筒给到后排一个带鸭舌帽的女生。她站起来就是一句,“请问顾哥,你对于你第一期的节目搭档有什么评价?”
视线转到顾南钧那边,她笑着补充,“要中肯一点的。”
而看向温簌时,则满眼嫌弃。
温簌从小对于这样莫名的敌意就十分敏感。就像她小时候最怕大狼狗,即便是牵着妈妈的手在幽深的小巷里,没有狗叫声,也会精确地感知到前方有。不论妈妈怎么说,她都会强行绕道走。
所以这个场子里有哪怕是一两个挂脸的眼神,她都能分辨地出来,并精确地定位在那个角落,向已经褪去的影子投去歉意的目光。
现在,顾南钧还没回,她就正面接下了这个眼神,回之淡淡一笑。
顾南钧语气自然,“温妹很聪明,演技也很好,跟我很同频,嗯。”
之后,他抬手示意,后方有一个即将挥断手的小姑娘,个子不高但着急想要互动。顾南钧就说,“那边的妹妹,不用着急,到前边来说。”
那个被点名的小女孩兴奋不已,一路小跑,从台阶上下来。
到面前,所有人才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上,印着一幅图。
那是在第一期,烟雾迷蒙的万世岛森林,天空中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温簌和顾南钧两两相望的图片。
这小姑娘把它穿在了身上。
顾南钧态度很好,和她握了握手,之后进行合照,离开的时候,还叮嘱她,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点映礼结束后,所有人都在助理的包围下下场。
温簌顾着去接小粉丝们递来的信,被人流淹没在后台口。不等她作何反应,一群拿着麦克的媒体记者将它围了起来。
“温妹!能解释一下最近的微博吗?你和顾哥是什么关系?”
边上一个小姑娘也是个记者,弱弱的挑了个空问,“温妹,能透露一下第二季吗?”
这个有些正经的问题也把温簌从杂乱中唤醒而来,她正想回答这个,就突然来了一个胖胖的声音还怪好听的男人冲上前,挤掉了那个小妹妹。
温簌只能看着她被摔在地上,也腾不出手来拉住她。
“温妹!你是想借机踏足娱乐圈吗?下一步是要签约接戏了吗?你签约了哪个公司?”
……
温簌的脑逻辑根本跟不上这些人的话语,偏她被挤在其中,还无法脱身。
徐子夕经过她身侧,淡淡往这里瞥了一眼,应该是被这里的镜头捕捉到了,温簌感觉到其中闪了一下。但显然这些记者没胆量去这么挤徐子夕,也做不到。从下台到出门,徐子夕全程都被粉丝和保镖助理簇拥着走,保护地非常严实。
过了几分钟,温簌有点想摆烂了。问什么就回什么吧,反正她是出不去。
这时,突然有一个气质非凡的女人,戴了宝秘联名森系棒球帽,逆着人流朝她走过来。
挤到众记者身边。
“好啦,温簌今天还有工作,没有时间接受大家的采访,各位不回,也不要挡路,多谢了。”
之后,她一把拉温簌冲出了这个圈子,赶到首映后台,后台直通影厅外,不少商务车都在这里停着。
逃出那个让她心脏发热的地方,温簌被憋的脸都红了,“简直太可怕!”
“没办法,谁叫咱红了呢。”
来救她的正是陆然。
温簌贴了贴自己的热脸,接过陆然递给她的水,“还好有你啊然姐,不然我可真惨了。”
“好了。”陆然为她理了理发型,用看女儿一样慈祥的眼神看了她许久。
这是两人既海南行的第二次见面,上次温簌时间紧张,就是这位神人从天而降接她去的机场,只是匆匆一面不曾细看。
有了这次,陆然在温簌心里的神人形象愈发坚不可摧了。
她说,“去吧,小顾在车上等你,认识咱的车吧?”
“认识的。”温簌憨笑,“很早以前我就记住了。有了独立商务车和房车那天,顾哥特意发了一条微博。”
“这么丢人的事儿,甭记得,早点忘,快去吧。”
“好。”温簌应。
她飞快地低着头走出去,直到上车。
顾南钧正翘首以盼等着她,她上来之后,晓枫迅速关车门,发动。
他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通,“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温簌的确是没受伤,因为她尝试过不可为之后就没再挣扎,“我又不是泥糊的。”
“哎呀。”顾南钧使劲抵了抵她额头,“就是不听话,进场前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一个人,别到处乱跑嘛,我都记得呢。”
但记得是一回事,做不做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温簌从挎包里翻出了一沓彩色的信纸,“我是为了这些,第一次收到这么多信哎,踩死我我也得拿呀。”
“胡说。”顾南钧还不见缓和,他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
还挺难得。
温簌笑,自己高兴自己的,马上就去拆信了。
然而,等她一字一顿的看完,还没有到家。
晓枫说,“周末真可怕。”
“哈哈哈。”温簌现在心情很好,“周末可是打工人的天堂呀,晓枫哥你这种自由职业就不懂了吧。”
晓枫也和她打趣。
顾南钧全程都不接话,成了蔫巴老狗。
温簌听大学同学说过,世界上是有一类情绪稳定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去生气,会非常乐观地看待问题。这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底线放的很低,或者很特别,很少情况能触及到这个底线。
一旦触及到,就不会轻易缓过劲来。
正是傍晚,街头的灯光舞起来了。湘江非常神奇的是,都市和市井好像从江边劈开了,明明相隔不远,都在一座城,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两个时代一样。
福地洞天在房子界是沙漠里的黄金,身在小街小路里的金凤凰,出门即是小吃街,梧桐路,长江水。
而这里,满街的高楼大厦,常年堵车。不知道堵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有和她一样的感觉,像是所有人流都在动,所有建筑都在拔高,而自己停在了原地。
这是一种窒息感。
所以温簌不喜欢这条路。偏这还是顾南钧日常经过最多的一条。
老狗还在生她的气。
温簌解开后座安全带,四仰八叉地瘫在座位上,使劲在大喘气。
身旁男人冒出一句,“打开空调,调低些。”
晓枫照做。
舒服了一会,温簌也坐直了。
但路还没通。
忽而,她冒出句话来,沉沉的三个字,“顾南钧。”
对方:“嗯。”
“我问你个事。”
男人侧脸过来看她。
温簌说,“为什么是我啊?”
他眉峰轻轻拧住,像是没懂她意思。习惯性地想问,又觉得自己在生气,所以就欲言又止。自我纠结了不到一分钟,智商上线了。
他靠在椅背上,依然低落,“我也不知道。”
温簌打算和他敞个心扉。
“难道是,我在你失明的时候出现了吗?或者更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我送给了你礼物吗?”
顾南钧点头又摇头,脑袋转了个圈,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气给转没了。突然开始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像是上天给我的奖励一样。”
温簌一怔,显然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重量级的答案。这样的话术,怎么着留到表白那一天再说吧?
她又感动又无奈,只得继续听。
“因为那天正好是我的一个独立街演被暴雨给砸没了,我就在雨里坐着,抬头就看见了你。我觉得这真的是缘分。”
温簌低下头,绽放一丝笑容,后又说,“可那就是一个巧合。”
“就像我租房子刚好租到你对面一样,没有我还会有别人,只是一个我不是唯一选项的巧合而已。我相信你的职业生涯中,曾经有过不止一个那天晚上的我,对不对?”
“可我就记住了你一个。”
落日余晖散尽,堵了半小时的韶华路终于通了。车辆稳步向前,灯红柳绿被落在身后,温簌察觉到,重新系好了安全带。
她没有在突然的起步中摔跤,但她放置在车座上的信大都散落在脚下。
温簌弯下腰去拾。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这句话。
顾南钧弯下腰帮她,直到所有纸张都放回来。
“我其实也不信缘分,我也讲究感觉,理想型和天缘在我这里,远比不上相遇那一刻的感觉。”
温簌笑道,“那你是为了跟我玩一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