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总之，弁天堂Owee游戏机最后还是停止发售了，据说因为游戏的VR方面出了巨大bug，导致现场十分惨烈，在场的所有人不分男女敌我，都被土方他们四个“天选之子”给打趴下了。
阿梨和松阳一开始因为睡着了被游戏误认为“已死亡”而躲过一劫，她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尸横遍野，无人生还。
听说他们在里面还折断了一个“长老”，物理意义上的“折断”，就是不知道现实里被“折断”的是哪个倒霉蛋，现在广场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闻也在报道这个。
“小姐，你要的辣味甜团子。”商贩把食盒递给阿梨：“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好，谢谢。”阿梨接过，付完钱就拎着食盒离开了。
天气有些回暖，但依然很冷，阿梨带着围巾抬头看了看太阳，心想如果每天都是不冷不热的天气就好了，衣服穿多真的很不舒服。广场上人来人往，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阿梨是听组里有人说这里有卖辣味团子才过来的，不知道三叶会不会喜欢。
找了个无人的巷子，阿梨开启白色大门进入梦境世界，她准备直接传送去三叶家，这样快一些，之前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方便的设定（划掉）能力了。
三叶家还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院子里的草木枯荣，怕吓到三叶，阿梨特地在大门外敲门，装作刚来的样子。
“吱呀”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只有一道缝隙，露出了三叶的半张脸，她头上带着防尘帽，身上还攀着襻膊，一看是阿梨，三叶立刻放松下来，笑着将门缝拉大，邀请阿梨进来。
“怎么回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吗小阿梨。”看到阿梨身后没人，三叶的带着惊喜的眼睛里隐隐有些落寞，但她很快就收起来了，仿佛刚刚的落寞只是阿梨的错觉。
阿梨收回疑惑，举起手里的食盒：“三叶老婆，我新发现的，来带给你尝尝。”
三叶一愣，随即笑了笑，拉着阿梨进门：“快进来吧，我刚好做了辣糊汤，上次临走之前特意去和那个中餐店老板学的，来尝尝好不好喝。”
等阿梨进来后，三叶将大门落锁，拉着阿梨进屋，两人相对做到桌前，三叶从一个陶盆里舀了一勺辣糊汤放入小碗，然后递给阿梨。
“尝尝，小心烫。”
“好。”阿梨捧起小碗，吹了吹还散发着热腾腾蒸汽的汤面，依稀可见汤里的蛋花和被切碎的红色辣椒在里面漂浮，浅尝一口，浓稠的汤水带着热辣的气息占领舌尖。
阿梨不知道怎么夸赞，她一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于是她对三叶比了个大拇指：“好喝！”
“哈哈，谢谢小阿梨。”这对三叶显然十分受用，又推过来一碟子超辣仙贝，不过和以前的全辣不一样，里面还有芥末蜂蜜味的：“尝尝我新发明的味道，结合了辣与甜的完美存在。”
芥、芥末……蜂蜜？
阿梨看看仙贝，又看看微笑着期待的三叶，默默的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拿起一片放进了嘴巴里。
看着对面低着脑袋半天不说话，捂着嘴巴好似哭了一样，三叶有些担心：“怎么了？不好吃吗？要是吃不下去，还是吐出来吧。”
三叶自从味觉恢复后，就知道自己喜欢的辣度是有多辣了，也明白自己喜欢的那个辣度不是常人能接受的，所以她并不强求阿梨喜欢，只是……
“没……么事，好吃，好吃的。”阿梨空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只是指尖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三叶语气愉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晚在这过夜吗？”
阿梨摇头，努力咀嚼嘴里的仙贝，然后用力咽了下去，芥末带来的刺激让人难受，但她还是对三叶露出微笑：“明天还要上学，我今天就要赶回去了。”
“好吧。”三叶有些失望，站起来去厨房：“厨房还有点辣糊汤，我去给你打包一点，路上喝吧。”
“好。”
享受了一番二人世界，阿梨心满意足。
临送出门，三叶又把一袋子芥末蜂蜜味的仙贝给阿梨，笑道：“拜托阿梨带回去给总悟尝尝。”
“好……”
“什么给我尝尝啊，姐姐？”
有些活泼的少年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阿梨要说的话。
总悟沿小路而来，和他并肩的还有松阳，但是土方和近藤没有来。
阿梨：？？？
松阳你怎么带总悟来了啊！
阿梨转头，双眼定定的盯着松阳。
察觉到阿梨的目光，松阳看着阿梨眨了眨眼睛，显得他有些俏皮。
“小总！”很明显，总悟的到来让三叶十分惊喜，眼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
“嗯，姐姐！”总悟对着三叶满脸孺慕，转头看向阿梨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可恶的表情：“你来居然不叫我，我记住了。”
阿梨：……
少年，你本性暴露了。
我就是不想叫你怎么了！谁家过二人世界会叫个电灯泡啊？
“是阿松先生啊，多谢你照顾总悟。”三叶又将一行人领进家里，阿梨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总悟和三叶坐在一起说话。
“你怎么带他来了啊。”趁他们没人注意这里，阿梨凑到松阳旁边，压低声音道。
“不好吗。”松阳捧着茶，闻了闻茶香，侧过头看阿梨，一双银灰的眼睛尽显无辜。
当然不好！但看着松阳的刻意萌混过关，阿梨也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我听到你说什么了，阿梨。”总悟等三叶去厨房给他盛汤，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
“……”
阿梨瞪着死鱼眼不想说话。
“所以阿梨是偷偷出来的？”三叶被总悟误导，有些疑惑。
“不……”阿梨试图开口。
“是呢是呢，好过分啊，都不和土方先生说一声。”总悟打断。
“不是，我……”她没有不想告诉爸爸，她只是忘了而已。
“中午吃什么啊姐姐，我好想你做的菜。”总悟再次打断施法。
“好啊好啊，我新发明了一款芥末蜂蜜的茶泡饭，今天正好试试吧。”
“……”行，她闭嘴。
不过……三叶老婆的芥末蜂蜜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啊，总悟。
嘿嘿嘿……
松阳提醒：“阿梨，克制点，你露出反派才会有的笑容了。”
下午，阿梨去买了点零食，打算去找小梅。
她原本就是打算看完三叶老婆再去看小梅的，结果被总悟打乱了，因为和小梅的关系很熟，所以阿梨没带太多东西，松阳因为没什么事，去这里的私塾考察了，总悟在黏着三叶，所以阿梨难得能清闲的一个人。
但小梅不在家，阿梨只好去问她的邻居。
“啊，你说妓夫家的小梅啊，她去私塾上学了，还没回来。”邻居是一个朴实的妇人，站在自家门口做活，阿梨没见过她，可能是她离开后才搬来的。
“好，谢谢。”阿梨礼貌道谢，然后拎着一袋子零食去私塾，现在快下午三点了，私塾差不多三点半放学，阿梨打算去接小梅回来。
已经过去五年了，去私塾的路却没什么变化，只是行走在上面的人变了，过去的孩子们都长成了少年，老人们脸上的沟壑也愈加深邃。
阿梨走着，突然对这因为时间流逝而产生的变化，有些感慨。
大家都在变化，而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也许不久的将来，爸爸也会老去，然后像就和千千万万个人一样，死亡。
爸爸老去……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死亡”这几个字仿佛被定格一般，死死的占据着阿梨的大脑，让她突然对亲人的必然离去和死亡产生产生不可抑制的恐慌，这让她突感无力，就如同先前将要面对三叶的离开一样。
但又和三叶不同。
如果爸爸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我又该以何种方式活在世上。
阿梨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岁月变迁，她很清楚，她现在的从容都是因为身边的人，因为有一个总会和她一起分享蛋黄酱的爸爸。
周围的人不断走动，就像永不停歇的时间，她如同一个失去链接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土路上，双眸呆滞，没有聚焦的盯着前方。
这是阿梨第一次想到爸爸可能会死亡。
“是阿梨吗？欸，真的是阿梨……你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试探着从阿梨面前传来，阿梨抬头，这才发现模糊的视野里有一个看不清楚但熟悉的白色脑袋。
“你怎么哭了？”
妓夫梅张开手臂试探着靠近，见阿梨没有回避的意思，上前拥住阿梨，拍了拍她的背安慰。
“好了好了，是不是在城里受欺负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回来。”小梅抹掉阿梨的眼泪：“在这里你要是受了欺负我还能叫我哥去帮你揍回来，不哭不哭。”
小梅也长大了，她的个子不高，只是姣好的面容愈加美丽了。
“嗯，嗯嗯。”阿梨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害怕爸爸的死亡，只吸了吸鼻子，胡乱点头，回抱住小梅，她才发现自己哭了，现在看向周围都有不少人用奇怪的样看她，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有点丢人。
“我们回家吧，感觉好丢人。”阿梨把脑袋埋进小梅怀里，假装自己是鸵鸟。
“哈哈哈哈好。”小梅不再说什么，拉着阿梨回自己家，从书包里给她拿了个小甜瓜，让她边走边啃。
“不过，阿梨。”小梅疑惑：“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小呢？”
阿梨啃瓜的手一僵，她变小这件事只有熟人才会查觉，但这怎么和小梅说呢？毕竟她说了小梅估计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有中二病。
但没等她回答，小梅就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阿梨，你还带着我送你的手镯啊！”
悦耳的声音微微上扬，听的人身心舒畅。
“啊，嗯。”阿梨没反应过来，被小梅举起带着鸡血藤手镯的那只手，两个人的手臂并在一起，这个画面却让人莫名的满足，就像……这是她们独有的连接。
“对了，我给你买的秋裤你穿了吗？”阿梨问道。
“当然穿了。”说着，小梅轻提自己的和服下摆，露出一截秋裤的裤脚。
随即，阿梨也提起自己的和服下摆，女孩们看着彼此的秋裤，同时笑出了声。
……
晚上，三人和三叶告别后，通过梦境世界回到屯所，总悟在三叶那腻歪了一下午，但他的舌头被姐姐的芥末蜂蜜折磨的不轻，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松阳则没和他们一起出来，在梦境世界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真神奇啊。”总悟看着逐渐合上的白色大门，轻声感叹。
阿梨没有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屋子里面没开地暖，躺久了地上生冷的寒意渗过衣服皮肤，让人浑身发冷，阿梨身体本能的打了一个激灵，让她从呆滞状态中回神。
阿梨坐起来，打开窗户然后翻出去，蹲坐到廊下看着远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的浅色衣衫闯入了她的视线，有个人坐到了她旁边。
“在想什么？要不要和我说说。”舒朗的声音温柔缓和，像一个耐心的长者，但阿梨不回头也知道他是松阳。
“不要。”阿梨并不领情，又从窗户翻回房间，“啪”的一下合上窗户，然后上锁。
松阳面对着紧闭的窗户：“……”
他就不该过来。
无声的叹口气，松阳站起来，随意的找了个方向离开。
阿梨关上窗户后没有在呆着，她觉得她现在需要蛋黄酱的安慰，于是她去厨房从冰箱里捞了瓶蛋黄酱，然后坐到厨房门口拧开递给蛋黄酱瓶盖，双手抱着蛋黄酱瓶一口一口的嘬着。
味道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辣，阿梨低头看着蛋黄酱瓶子，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很快将奇怪的感觉忽略了过去。
土方下班回来，就看见女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厨房门口嘬蛋黄酱，小小的身体好像装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
阿梨又怎么了？
土方也从冰箱里捞了瓶蛋黄酱，然后坐到阿梨旁边，也不说话，就这样陪阿梨嘬蛋黄酱。
一时间，嘬蛋黄酱发出的“啧啧啧”的声音不绝于耳。
阿梨放下瓶子侧过脑袋看向土方，灰蓝的眼睛睁大大大的，好像要牢牢记住此时的爸爸。
“怎么了？”土方被阿梨看的有些不自在，旁边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灼热，无法忽视。
“爸爸。”阿梨试探着开口：“你喜欢永生吗？”
“嗯？”土方显然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么有哲学的问题，思索片刻，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满，回答道：“还好，但我更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就这样当个正常人也挺好。”
“好吧。”阿梨收回目光，继续抱着瓶子嘬。
“阿梨，为什么这么问？”土方有些疑惑。
阿梨顿了顿，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诚实开口：“我害怕爸爸哪天死了……然后，然后……”后面的话阿梨说不出来了，接着就是哭声，像是洪水决堤一样，阿梨的眼泪随着哭声止不住的往外流。
土方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一懵，随即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但他明显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状况，只能一边擦还一边安慰道：“爸爸这不还好好的吗，不哭啊不哭。”
他不知道阿梨为什么会想他死，啊不对，是想到“他的死亡”，现在也只能这样慢慢哄了，但阿梨现在的状况也让土方更加清晰的明白了一件事——
阿梨害怕失去他。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怎么样，土方干脆双手伸到阿梨的腋下，把阿梨举起来，就像小时候举着她转圈圈一样，带着她转了好几圈。
在上面飞了几圈下来，阿梨明显好了一点，但还在抽噎，泪水把眼睫毛都给粘住了，结成一缕一缕的，还流了点鼻涕，正在一吸一吸的抽鼻子，但鼻子很不给力的冒了个鼻涕泡。
土方笑了，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就着月光仰看着阿梨，低沉的嗓音缓和道：“你要相信爸爸的实力，爸爸不会轻易的离开你。”
“唔，好，好。”阿梨抽了抽鼻子，抬起手臂用衣服擦眼泪，努力睁大眼睛，深深地记住此时的爸爸。
土方有些冷硬的面庞被月光照亮，月光附在他面上的冷色，却没有影响他眉眼的柔和。
“爸爸在，就会一直陪你。”
“啊嘞嘞，好恶心啊土方先生。”就在这十分温情的时候，总悟用一副十分嫌弃的姿态和口吻打破这温馨的氛围。
土方把阿梨放回她原来坐的地方，开口骂道：“臭总悟，你懂什么啊，影响亲人之间交流感情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混蛋！”
“是吗。”总悟看了看天：“可是今晚的天空连云都没有欸。”
“呐，总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过去拆穿呢，十四会害羞的。”近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嘻嘻的，一手搭在土方的肩上。
“近藤桑？你怎么也在？”土方被搭的一个踉跄，感觉有些不自在，有点莫名的羞耻。
“我也在我也在！”山崎从阿梨坐的廊道下面探出头，兴奋的举手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阿梨抹着眼泪，伴随着山崎的惨叫，抽抽噎噎的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然后挪去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下，继续抹眼泪，先前哭的太狠，一时间有点收不住。
松阳不声不响的坐到她旁边，体贴的递来了一匣子抽纸，阿里道了声谢，然后抽着纸毫无形象的擦眼泪擤鼻涕。
齐藤终从屋顶上跳下来，无声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土方被近藤勋夹着脑袋，试探着开口：“你们……都看到了多少？”
“全都看见了哦～”
除了齐藤终，众人异口同声。
阿梨：“……”
土方：“……”
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啊？拔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