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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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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云国国都内的长街。

“快看呐!前面喜神马上就要出来了——”

“喜神娘娘在上!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祸无灾无病无痛啊!”

街两旁已是摩肩擦踵,还仍有源源不断的人流加入其间。人虽多,但秩序井然地避让出街中央一条空阔的地带来。

鼎沸的人声中,道路尽头响起一道威严震慑的鼓声鼓声由远及近,压着每个人的头皮低低驰过。

鼓声的节奏由慢变快,庄严肃穆的氛围中,道两旁的百尺高楼从穹顶落下无数条彩绸,彩绸上万花紧簇,从天而落。一时间空中、地面山洒满了四季的鲜花。

被人群挤得几欲脚离地的景兰扶了扶头顶的发冠,吃力地回头问沉烨:“师、师兄,殿尊人呢?”

“不……知道。”沉烨用手掰回自己被挤偏的嘴,两片嘴唇费力地一开一合,却突然又受惊似的瞪眼喊着前面坐在父亲肩上的小孩,说,“嘿!你这小孩儿——别尿我嘴里!”

所以殿尊究竟在哪儿呢?

景兰小师妹碍于身高劣势看不见的视觉盲区里——

玄砚黑着脸,木头似的抱剑立在原地,低着头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自己两个弟子。

期间,一个穿着艳俗老气的女人挥着手绢扭着出来,一把挽住玄砚的胳膊,嘴里道:“公子站那么久定是累了,不如……进来和姐几个坐坐?”

玄砚先是抖开那双脂粉香气秾丽的手,又抬头看见女子来时的那间气势香艳的阁楼上的“含香阁”三字。默默站远了些,这下,脸色更黑了。

余下几个姑娘见势仍不死心,就要往上贴,却被玄砚一个闪身躲开。他抿着唇不做声,眼中浓墨般的瞳孔愈深起来,活像个能吃人的深渊。

见状不妙,姑娘们纷纷扶着发髻,气鼓鼓地离开,走时还不忘扔下一句:“模样生得这般好,可惜人是个闷葫芦!”

莫名其妙被安上一个“闷葫芦”称号的殿尊大人,袖袍下的指节狠狠攥紧,唇抿得毫无血色,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继续生闷气。

鼓声在人群雀跃的欢呼声中达到一种几乎狂乱的节奏,挤成一团的人们似乎也收到这种癫狂节奏的鼓舞,在街道两边躁动起来。

“喜——神——至——”

“寂————”

一道似乎来自远古的神秘传唤声自鼓乐声处缓缓传来,夹杂着道路尽头低吟和诵经声,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鼓音止在最后一声磅礴的定音声里。

此时寂静得似乎连空中纷纷散落的花瓣的划动声都尽数奉进耳底。只见道路的尽头处出现一驾五人高的仙轿,由一块小黑点逐渐扩大,逐渐清晰。

这下连失散的三人也看了个九分清楚——

仙轿前头跳着走的是两个左手捧着鼓,右手扬鼓鞭的萨满,神帽下的彩穗垂在脸前,教人看不清脸。

十步后跟着的就是那顶五人高的仙轿,仙轿上有一尊彩色斑斓的神像,神像的姿势并不端严,一只脚随性般支在身前,一只脚曲着,神像的面部却极具神秘色彩地被罩住,薄纱笼在头顶,随着轿子的走动而翩翩。

轿子并不由人抬,轿底是汩汩的仙雾,毫不费力地托起轿身。

喜神的神像后便是人为组织的队伍,脸上都抹了很厚重的油彩,从脖子处往上几乎见不到自己肌肤原本的颜色。

景兰俯身小声问道身后好不容易走到一块的沉烨:“哇——真有这么灵吗?有的话,我可就要许愿了!”

谁知这人早已经美滋滋把眼闭上,许起愿来。

景兰好奇:“你许的什么愿?”

沉烨撇撇嘴:“不告诉你。”想来会儿,又问:“你呢?”

景兰学着他的样子,也撇嘴道:“也不告诉你。”

随着神像的走近,附近的人群失控般地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自己的愿望,和其他地方悄声许愿,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说法不一样,这时候的大家似乎都怕的是自己的愿望没被喜神听见,遂恨不得将嗓子都嚎出来。

“我要高中!!高中!”

“我要加官进爵!!”

“我要和我娘子长长久久恩爱到老永不分离——”

沉烨干咳了声,用胳膊肘轻轻触了触景兰:“你看啊,得说出来才灵,你快说啊。”

景兰不上当,道:“那你也说啊。”

沉烨脸蓦地红了,找了个别的由头搪塞过去。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

玄砚看着渐近的喜神像,头顶是黑线一团,仍未消解,却见面前原本粘黏在一起的人不约而同开始高呼起自己心中的愿望,原本黑着的脸呆愣住。

可看见缓缓驶过的喜神像时,那才解开的眉头又迅速锁上,目光冷厉地将这阵仗从前至尾看了一遍,尤其在看向罩在神像头顶的薄纱时显得尤为凌深。

前方有个坐在父亲肩头的孩子童言无忌指着喜神问:“爹爹,喜神娘娘究竟长什么样啊?我看不清。”

那孩子被他父亲慌乱放下来,嘈杂喧闹的人群内只听到一道粗狂男声厉声呵斥。但隔了较远,周围又实在算不上安静,于是玄砚只听得什么“呸呸呸!”“童言无忌”诸如此类的乞求神明原谅的话语。

花瓣的香气从顶端落下,迷人眼的花骨朵轻飘飘降临在这片叫蜀云的千乘之国国都内,而离喜神最近的前端人群有的甚至膜拜下来,跪在缓缓行过的神像前,虔诚恭顺。

玄砚喉间冷哼:“倒真像这么回事。”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快快,跟着喜神娘娘走,福气也跟着到家啊!”

原来秩序和理智的人群此时如同被搅动的蜂群,朝着神像离开的方向快步追逐起来。被挤在人群中几乎快喘不上气来的景兰原本就已经快要体力不支,此刻更是像激流中的一叶轻舟,随波逐流。

沉烨不动声色地走到景兰被人流挤压的身后,伸出手扶稳一旁的柱子,一面用高大的身躯格挡住了朝前方冲挤的人流。

玄砚本就找不见二人,此时人流一冲动,更是乱了方向,再加上方才盯神像失了戒备,连连跟着人群忙乱地走了几步。此刻人多,不便使出灵力,怕惊了人群引起更大的骚乱,可眼看着就要不受控制地往外走更远的路时,肩上忽的搭上一只手。

那只手熟稔且亲昵地轻轻拍了拍肩膀。

接着,他被拉出人流。

“闷葫芦,你和你那两个弟子呢?走散了?”

整理完衣襟后抬眼,正撞上那双世间最浅淡却又最炽热的眼。

灵眇歪着脑袋好笑似的看着正处于信息紊乱中的玄砚,笑问:“怎么了闷葫芦?”

玄砚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灵眇刚刚看见了自己被那群姑娘拉扯的一幕,不由得羞愤交加,又端着不肯明说,索性沉着脸缄默以待。

灵眇似乎将打破这份缄默当成了一种乐趣:“可恶!胆敢唤我们玄砚仙君作闷葫芦,真是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不行,我得去训她们一顿,这也太没礼貌了!”

她还真转身作势就要往那地方走,谁料身后突然涌出来一群气势滔天的信众,其中一个举着花牌的男子猛地就要压过来,那牌子看着坚实,不像是木的,眼看着就要撞上灵眇的额角。

玄砚也不知怎的,竟伸手拉出灵眇往自己身边一带,其实原本只是想将人拉回来而已,不料人实在太多,灵眇不知被人绊了一脚,乱了方向感,竟朝自己怀里扑来。

他只得伸出第二只手去扶,这下,灵眇稳稳地靠在了怀里。

漫天的花瓣飞舞着,飘飘扬扬,好看得很。人声过于嘈杂乱耳,竟也只将将掩盖住这其中两颗同样杂乱无章的慌乱心跳声。

灵眇先是一怔,抬眸望进上方那双墨瞳里,是和她同样无措讶异的情绪。她脸颊一烫,忙不迭错开视线。回过神来后,她双手推开那道滚烫宽厚的胸膛却不料对方已经在二人周围暗暗布下看不见的屏障。

疯狂的人群绕开两人,朝前方奔去,四方杂乱,独留二人这块方寸之地一片清净,清净底下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玄砚剑眉紧缩,清俊的脸上戒备着外来的人流,袍袖下的手暗自施力。灵眇方才推离的力道此刻又反弹回身上,一个踉跄,重新回到那个莫名安心的怀抱里。

这次却紧紧贴在了那块胸膛上。

灵眇怔然,隔着玄砚深青色的衣物她听到了和她自己一样的局促跳动声,一颤一颤,不安地,慌乱地。

“……别乱动。”玄砚被她一系列动作扰得心更乱,声音干涩沙哑。

灵眇于是安静下来,可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仍不见安静。

佩在身后的结冥剑剑柄和剑身相接处那块灵石闪动起来,耀眼的红在灵石内部冲撞。

月白说得不错。

接近就会有反应。

灵眇右手捏诀消了屏障,拉起玄砚的手奋力逃开人群,逆着人流超反方向跑去。

玄砚挣开,压着声音:“你作什么?”

灵眇转头又重新拉住,挑着眉尾说:“闷葫芦别出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一红一青,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逆行而上。万民高呼其愿,喜神静聆。天地间却静默着,姹紫嫣红的花瓣打着旋儿地飘降下来,落在他俩肩头。

“喜神临世,许我愿遂——”

“喜神临世,许我愿遂——”

……

两道与众人相悖的身影跨过拥堵的人墙,迈向一旁的百尺高楼。高楼无人,两人很快来到高楼阁台处。

视野顿时开阔,此时俯首而视下,只见攒动的人头和行至远处的喜神神像。随着远处人群中一声猛喝声,所有人放缓脚步,纷纷拿起一旁的千愿灯,千愿灯上用各色的字体写着寄与喜神的骐骥和愿景。

千愿灯内燃起沾着煤油的金纸,摇摇晃晃升向高空,不多时,空中齐齐升起千家万户的千愿灯,花、灯皆齐,青天长明。

百尺危楼,耸入云端,云雾袅袅,高处的风贴着擦过,呼呼地吹着。

一盏千愿灯晃到灵眇面前,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写着“愿,吾爱常乐。”

是位丈夫写给妻子的呢。

看着眼前万花千灯的美景,灵眇支着阁楼雕栏问一旁的玄砚:“大家都争着喊自己的愿望,玄砚君方才怎么不做声?玄砚君可有什么想要的?”

玄砚张嘴想说,最终却没开口。

灵眇伸手在空中接了朵月季,捧到玄砚面前,道:“月季月季,闷葫芦的愿望你可以帮他实现吗?”

她凑到月季面前,一脸恍然大悟:“哦,它说可以!”

玄砚还是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略微浮夸拙劣的表演。

“玄砚君还是不说话。”灵眇将这朵月季轻轻搭在飞过来的那盏写有“愿,吾爱常乐”的千愿灯灯顶,许起愿来,“那我替他许,一愿玄砚君能早日找到心中那位故人,二愿……愿——”

“想不到了,算了,就这一个愿望了。”灵眇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愿望。

不料万年难开尊口的玄砚仙君此时出声:“二愿结冥树无恙,灵眇君君身安康。”

载着两人愿望的千愿灯飞高飞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玄砚再度说道:“其实,僧人说过……故人已面。”

这话说得有歧义,玄砚一说出口便觉得说错了话。这话本是为着灵眇替自己许的那个虚愿解释的,他想说其实故人已经见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何时见的,但此话一出,倒像是专对灵眇说的这话,像……她就是那位故人。

脚下过于拥堵嘈杂,只听了个大概的灵眇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故人已……”

话还没来得及问完,便戛然而止。玄砚瞧见灵眇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像看见了什么,紧接着灵眇迅速转身拉着玄砚又要跑。

玄砚也不挣脱,只是问:“这回去哪?”

灵眇步履匆匆:“这回去哪都行!诶对了,你高,在后边遮着我点儿——”

听到这话,玄砚迅速反拉回灵眇,两人闪进一处阁楼墙角。两人背靠着身后的高墙,灵眇气喘吁吁,还时不时猫腰探出头窥看。

玄砚心觉古怪,问:“灵眇君这是在干什么?”

灵眇俯身压过去,慌乱捂住他的嘴:“好仙君,小点儿声,拜托了。有人追我。”

玄砚被压在墙角,又被捂着嘴,只好闷声点头。

灵眇松开他,玄砚见她神色慌张,但话中却又没半分惧意,好奇问:“是何人在追?”

“想知道?”灵眇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缓缓道来,“当然是——你们仙界的人呐!”

没来得及问出口原因,高墙旁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明显,仙界的人追上来了。

玄砚见灵眇只是跑却并未使出灵力,以为她灵力又突然消失,于是干脆拉着她腾空飞起。这一波操作显然出乎了灵眇的意料,她看着平日里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玄砚,眼里只剩下无比惊诧。

她调笑道:“玄砚君可知你现在在干什么?”

玄砚一边运气,一边带着灵眇与白面黑字的千愿灯和齐齐争艳的百花擦身飞过。

“知道。”

灵眇又憋不住笑起来:“可是,我们这算是拒捕哦!”

玄砚冷静道:“方才灵眇君带着我逃,已是拒捕,罪已犯下,何足为惧。”

灵眇问:“玄砚君可知我为何会被捕?”

玄砚却说:“不怕,南明镇无一人伤及性命,仙帝不会问责于你。”

灵眇还未开口,却听玄砚补充道:“不过——具体誊写抄书三界公约几百遍在下就不知了。”

“那我可真真是惨喽,只是玄砚君当时在场却不制止,嗯……蓄意纵凶算不算从犯呢?”灵眇眉目间全是朗朗的笑意,身边人淡淡药草香萦绕在鼻尖,倒勾起人心中的愉悦来。

灵眇双手撑开,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拉着玄砚停下,又在玄砚微微震惊的眼神中转身,坦然地迎接后头追着的仙界捕兵。

灵眇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仙君走吧。我去去就回。”

玄砚将手一背,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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