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
夜色渐浓,皎月弯弯挂在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夜晚,倒映在平静的湖心中,就像一面平整的镜子,夜风吹过,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像碎银般耀眼。
江韵锦挑灯夜读,翻阅着一些有关诗赋的书籍。
她专心致志地看,突地身旁窗棂那处传来了异响。
她转头望着窗棂,一个小小的东西朝着纸窗袭来,不过那东西很小,就像块小石子一样,扔的人似乎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打在窗户上只传出了很轻的声响。
她起身渐渐往那边走去,又有一块小石子被丢了过来。
“谁啊?”江韵锦将窗户打开,她朝窗外望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那人立于树旁,沐浴着盈盈月光,眼角眉梢萦绕着点点笑意。
他将一身乞丐装换了下来,脸上的污泥被洗净,现在看着倒真是好看,俊逸尔雅,卓尔不群,眼波潋滟却温柔似水,一身如墨般的衣裳在月光下似是披了层银纱,为他整个人增添一种不染浊气,儒雅出尘之感,直教人移不开双眼。
是穆然……
江韵锦不禁看得愣了神。
待回过神来时,那人已走至她的跟前,只听那人轻声说道:“江姑娘这么晚了还未睡?”
江韵锦将头探出窗外,左顾右盼着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禁发出疑惑,“你直接敲门不好么,砸我窗户做甚?诚然跟做贼似的!”
话音刚落,便见着穆然倏地翻身跃过了面前这扇纸窗,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进到了她房里。
紧接着便听得穆然缓缓说道:“夜深人静的,若是让旁人看到我一个男子来到你闺房处到底是不大好的。”
她顿时有些无言,走到一旁的桌案旁坐下,转而又问道:“你来此是为何?”
穆然也径自坐了下来,为她倒了一盏茶,那茶汤似是还未放置多久,还冒着腾腾热气,飘香四溢,估摸着是怀巧方才换下的。
“我要离开几日。”穆然说罢敛眸,在昏黄灯火的映照下,它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窗外月色朦胧,微黄的烛火在窗前摇曳,映照在穆然那清隽的侧颜上,“待我回来,能与你一起摆摊吗?”
晚风从纸窗的缝隙中掠进,烛火微晃,渐渐消蚀,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江韵锦的心也静了。
江韵锦望着他,淡然的声音回荡在这静谧的屋子里,“何时动身?”
“明日。”
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嗯,不过江姑娘放心,我会派人过来保护您的。”
江韵锦摇了摇头,其实如果不是他,是谁都没什么必要了,“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能保护好自己。”
穆然敛眸,此次出行危险重重,他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江姑娘,我很快就会回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要丑时了,小姐快些歇息吧。”
“好,那个……”江韵锦话还没说完便见着穆然一个箭步跃过了窗棂,那身影顿时消失在眼前,“其实可以走正门的。”
“罢了……”
晚风拂过纸窗,传出呼呼的声响,江韵锦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默默上床躺了下来。
她的心正如这呼啸的风声一般嘈乱,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入眠。
夜,不会随着突如其来的事而终止,它正在众人无法察觉中悄然溜去,正如那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无法挽留。
翌日,江韵锦早早便醒了,醒来后便简单洗漱了一番,随意穿了件衣裳便奔向了穆然所在的偏房里,她跑得气喘吁吁的,生怕来晚了一步便见不到那人了,更怕昨晚那一面便是最后一次再见了。
她忙不迭推开房门,大声喊道:“穆然!”
刚推开门便见着里头立着一个男子,身姿颀长,手中正拿着一根木剑,那剑身玄铁铸成,泛着隐隐的寒光,剑柄刻着一条麒麟,如此繁冗复杂的工艺竟然在这个时期便能雕出来,还这般栩栩如生,威严肃穆,剑刃锋利无比当是刃如秋霜。
这么一把剑刃在他手中足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势。
穆然回首望着她,眼神中带着疑惑,“江姑娘这么急着来寻我,是有何事吗?”
“没……没有。”江韵锦渐渐将心平静下来,她走到穆然身边,又说着,“你……这就要走了吗?”
穆然缓缓点头,“不会走多久。”
“是么,那好吧。”
穆然擦完了剑,便将剑收入剑鞘,随后用一块黑布将它包裹了起来,与他玄色的衣裳融为一体。
又是这么一身将自己掩藏起来的黑色。
“今日我倒是能理解,平日里为何也总爱穿黑色?”
穆然不禁垂首敛眸,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可其中情绪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凄恻,犹是那瑟瑟秋雨,“孩时调皮身上总带点伤,母亲看了一副愁眉苦脸的,于是我就换了黑衣裳,那血迹便不易发现,这么穿着也就习惯了。”
江韵锦有些恍然,原来穆然一身黑衣便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然而如今看来不止孩时容易受伤,现在也伤痕累累,真不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你母亲要是看到你受伤,一定很伤心。”
听到这话,穆然眉间隐隐流露出凄然,垂下的眼睫似是要将那悲伤之情遮掩的丝毫不见,“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江韵锦心下一惊,手足无措道:“抱……抱歉。”
“无妨,这已是年深日久之事了。”
说来,她其实和原主江韵锦有些相似,在二十一世纪里,她的母亲便在她孩时生了重病去世了,而在她母亲奄奄一息时她的父亲正在别地出差,明明可以赶回来的,可父亲却始终没有选择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江韵锦摇了摇头将这些都抛之脑后,随后转移话题道:“你……这次是什么任务?”
穆然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心神色,面上便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温润笑容,“暗刹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我这次出行是为了取证据。”
这些东西江韵锦也不太明白,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便不问了。
她为穆然让出了一个道,笑意盈盈,“那便等着穆公子的归来吧。”
“好。”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颜,穆然只单单说了一个字,却似有万千言语闯入她的心怀。
他一脚跨出门槛,背影阑珊。烈风划过,掀起满地枯叶,连带着江韵锦心中那份惆怅一同撩起。
……
清阳渐渐远逝,天边一片湛蓝,没有雾霭,也没有鸣笛声的喧嚣。
少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到:“我是这里的刺客。”
他那双璀璨如星芒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江韵槿的神色,生怕江韵槿听后露出惧意。
江韵槿仿佛没听到似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等等!你还是要跟我出去!”
此时宋筑言从厢房里出来,他浅浅笑了两声,“江姑娘可别再难为他了,萧然是我们这儿一等一的刺客。”
江韵槿一挑眉,突然有了主意。“那我雇他,不为杀人,”她看着萧然一副茫然的样子,又道,“只为保护我!”
“你问问他愿不……”宋筑言话为说完,被萧然打断,“我愿意!”
“那我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咯!”
太好了,有了萧然的帮助,再加上我这个女主的身份,我就不信斗不过那个叶来娣!!!
穆府墙外,江韵槿咂舌,“这出来是出来了,但是我不会回去啊!”
萧然看了看墙的高度,随后说着:“我……我会轻功。”
江韵槿一拍巴掌,对他说:“那真是太好了,来来来怎么个体位,啊不是……怎么个抱法,是公主抱呢,还是搂腰抱呢?”
萧然单手环住江韵槿纤细的腰,随后说了句“得罪了”,紧接着便是一起一落,前后耗时不过分秒。
就在江韵槿反应过来时便站在了墙的另一面,她嘴角抽了抽,愤愤道:“萧然,你必孤生!人家都是用公主抱的,你倒好!你用抗,你直接把我抗过来了!”
萧然挠了挠脑袋,不解道:“公主抱是什么?”
江韵槿摆了摆手,她并不想和他解释这个。“算了算了!平时你不要出现在府里。我休息的地方在那个院子里,”说着,江韵槿指了指她睡的房舍,又道,“我如果需要你,我就会说我的暗号。”
“我的暗号是苍天啊,大地啊!”江韵槿指了指萧然,说着,“你的话……你会吹口哨吗?”
萧然点了点头,随后食指和大拇指并在一起,放在口中轻轻一吹,一个尖利的口哨声便出来了。
“完美,咱俩暗号就这个!”
……
换回女装的江韵槿正和绿萝在亭院里闲逛赏花,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欢声笑语,其中的男声是江韵槿最为熟悉的嗓音。
她听到那声音,面露嫌弃地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就听到那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韵槿。”
江韵槿弯起嘴角,脸上堆着笑,转身看着那对璧人。她走近几步,看到穆齐年身边的女人时,不禁愣住了。
那姑娘一身淡绿长裙,面若芙蓉,秀色可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只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至极,“昨天那人是你?”
江韵槿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旁的穆齐年微皱眉头,说着:“你认识她?”
那姑娘笑了笑,“算是认识吧,昨日……”
江韵槿一听,忙不迭地摇着头,表情狰狞。
那姑娘挑眉,上下打量着江韵槿的穿着。一袭淡紫色罗裙,上面绣着大朵的海棠花。花叶不繁杂,但栩栩如生,针脚仔细,绣线泛着丝丝光华,一见便是上等巧手绣娘才能绣织而成,可见这人在府中的地位不一般。
青衣姑娘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让人不易察觉。“昨日我出去买药,在穆府墙边发现她崴了脚,我本想上前将她扶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