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等到他们从那个奇怪的洞坑里出来的时候,散兵衣袖上的水甚至都干了。
救他们离开的还是那个扎有两个小揪揪的雨林先祖。散兵不愿意再回忆祂是如何将他们像个萝卜一 样从坑里拔出来的。
万幸,万幸。这个坑还是被填上了。至少不会再有下一个人掉下来了。不过之后为了打卡而想要掉下去的光之子再来时,发现坑被填上而气急败坏的,就是另一件故事了。
雨林腹地已经走完了,他们终于要到神庙了。散兵也终于见到和那个记忆画片里面相似的东西——漆黑的蜿蜒的管道。它们断断续续地被连接在一起,了死生趣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本应去会面还有两个先祖的。不过可惜,祂们因为有些事情先行前往神庙了。
“我说Teth,你觉不觉得这样太过冒进了。”大哭先祖轻轻咬了口饼干,问。
“并不。”一边回着,祂一手上把玩着一根白色的留影蜡烛,“既然来都来了,还想带走点什么,不留下点什么一点都不公平。”
“你知道的,我可向来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人。”祂放下了那根蜡烛装作洒脱地呷了一口茶。
“好,那我们冷血无情的雨林长老把那根留影蜡烛拿出来,纯属空闲?”
“啊对。”
“你怎么总是死鸭手嘴硬……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没有的事!你再这样小心我拿锤子砸你!”
“我好害怕!救命!”
……
这番对话他们尚且不知,因而散兵对于前往神庙禁不住的有一阵烦燥感。在看到橘颂以为他跟丢了而翻身进入桥洞的时候达到顶峰。
“喂,再怎么想我也不会掉到桥洞里面吧。”他有点愠怒地用一只手抓着祂的后衣领。
不过祂明显没什么改过自新的想法,并且试图比刘出他掉到坑洞里的场景。
“啧,蠢死你算了。”他没好气地将祂放下,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白骨。一个巨型的生物曾经死在了这里,现在只余它残留的神思。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祭拜它一下,或许会获得点什么。
但是,他才不。
他又不是什么蠢货。
这死亡的白骨也没有对他指手画脚的权力。
但很明显橘颂并不那么以为。
祂极其努力地爬上爬下清除了白骨上的黑暗生物,并虔诚把把头低下。
似乎是为了回馈祂的举动,它发出了一声悠扬的鸣叫声,一下子将他和祂的疲意清光。
在此之后,它便不再做点什么了。无论他是如何敲击白骨它都只会无声地立在那儿。
没由来的他感觉祂有点悲伤。
“叭。”站了好一会儿祂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离开,朝他叫唤了两声。
他们继续向着神庙前行。期间,祂又解放了两只被困在黑暗植物里的遥鲲。离开之前它们亲昵地用身体蹭过他们的脸颊。
它们可算自由了。
前往神庙的路不短不长,甚至踩在水母之上还有那么些许的兴味。不过祂的情绪一直不高。尤其是站在神庙的大门之前。
万物都归于静籁。
这种对他来说十分不喜的气氛甚至将橘颂也渲染了。祂以一种令他都觉得有些沉重的氛围去转动门前那两个巨大的金色齿轮。
齿轮转了几圈,又慵懒地回归原位。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祂气得跳脚的表情,可出乎意料的,祂没有。祂平静得甚至有点夸张。
“切,烦心。”再也看不下去这一种奇怪的场景,他劈手夺过祂的心火,将它的火焰彻底燃上了齿轮,把祂吓得大叫。
奇怪的是,这次心火的蜡体触起来倒像是一块温润的玉。散兵轻轻地摩挲一下,火舌就温柔地跳起来一点。
等到门开了之后,他才假装不经意地扔回祂的怀里,自顾自地先向里面走去。
比较可惜,他见到的仍然不是Teth。
插着三根蜡烛的烛台安置在墓碑之前,而墓碑则被好生安置在了高台的正中央。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历经了千辛万苦,他和祂站在了墓碑之前,橘颂点亮了蜡烛。
眩目的白光一闪,耳边出现了重物砸在石台上的声音。这个梳着白色长辩的先祖以一种冷漠的神情锤打着手中用途不明的石块。
散兵又尝试去喊、去做点什么,只看见祂以一种缓慢的步伐走到祂的身边,再紧接着被抢走了心火。
他的呼吸一滞。
他已经明白了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对于橘颂来说是多么的意义重大。
或许是凑齐了最后一样材料,捶打变得轻易了许多。
祂竟拿祂的烛火修复了一张面具。
只余祂迷惘地站在原地。
这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一时搞不太清。
再然后呢,就是漫长的黑暗,直到大门被开启,金色的草木出现在眼前。橘颂正拉着雨妈的手。果然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么幻觉。
他发出了一声不喜不悲的感叹。
“请。”祂说着,把他面前的茶杯里面装满了茶。橘颂此时正心情大好地和其他先祖玩野餐游戏。整个黄色落叶和云的仙境中全是祂大笑和大闹的声音。
“切……”看着祂玩得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全然把他抛之脑后的状态,他嘟囔了句“烦心。”
他自以为声首很小,但坐在他对面的雨妈毕竟五感灵敏,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捂嘴轻笑。
两人都不是八重神子或是凯亚,善在语言里下计。沉默了半晌,竟是以祂单刀直入作为了对话的开头。
“很抱歉,对于您的愿望神之心,我们并不能给您。世界的规则会限制处身于此方世界之中的人。其具有的限制,您并非不清楚。”
他轻抿了一下嘴,皱住了眉头。
“别太沮丧。但光不是,光在世界中穿梭。您或许也会迎来新的转机。”祂再笑了笑,将白色的留影蜡烛拿了出来,摆在了他的面前,补充道:“小提示,或许会对您有一定的帮助。”
他看了眼,没说不,也没说好,只是平静地将它塞入了日志本。
他不明白他面前的神的实质是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祂沉默、充满神性、甚至还有点锐利,就像是第二个巴尔泽布。第二次那个虚假场景中的祂傲慢野蛮,符合他对于一个神明的所有见解。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祂却是活泼的,就像是同龄人。
他大可以咄咄逼人地刺祂两句,作为困于此方之世地报偿,但他此时并不想这么做。
神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他问自己。
“叭!”橘颂玩不动了。先祖们都在捉弄祂,祂只好发出一声气急败坏地大叫,跑到了他的腿边以寻求他的庇护。
“啧。”他伸手把祂抓进怀里,暂时撇开了脑中的那个想法。
得寸进尺的祂立马殷勤地,把从野餐盒子中拿出的面包碰了碰他的嘴巴。但在他马上就要咬一口的时候,自己吞了下去。
“喂!”他从没想到祂竟然会有这种坏主意,又气又恼地挠祂胳肢窝,让祂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笑声,
“咳咳。”祂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略带有点歉意地摆出了一套精致的茶具。木制的,有点稻妻风格,很符合他的审美。
祂言简意赅地说“你的。”
还记得在雨林里有了茶叶却没茶具的大和谐场景,散兵也就不再推拒。落落大方地收进了日志本。
“你们的下一站会去霞谷,不过别太着急。可以先休息一个冬天……过过我们的节日。”
因此,他们回到了遇境,他们一开始降临的地方。
上次的绿草上覆了一大层冰雪,地面变得像一块银镜,原本四周的海洋上还出现了一小的雪屋,里面一刻不停地放出蒸气。
橘颂很兴奋,在雪堆上面蹦来跳去。可能因为太张扬,一时不察,在冰面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像陀螺一样在冰上滑来滑去。
“哈哈哈哈,真是个蠢货。”散兵忍不住嘲讽祂的丑态。正想将祂扶起来的时候,脚也一滑。以几乎同和相同的姿势摔了一路。
“叭叭叭!”这是橘颂的笑声。事实证明,他们两者半斤八两。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们进行了一次商讨,最终决定前往雪屋住上一个冬天。
他倒是不介意睡在雪中,他也并非没有这么做过。奈何祂实在是太过固执,那他只好顺了祂的意。
毕竟没什么妨碍,不是么?
进了雨林之后,他才知道,他原以为屋里没人,其实不然。
在雨林大树屋给他们做饭吃的老奶奶,在屋子的客厅里整理着大红的毛线。
“来啦?乖橘颂。”祂笑得眯上了眼,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了一条围巾加上一个毛绒线帽。
橘颂立马变成了红彤彤暖洋洋的橘颂。
“你也有份,小孩你的。”祂转身又从架子上挑了一套颜色不同的。白色的围巾和白色帽子,尺寸明显比祂的大上几号。
“没必要。”他还没想好怎么推拒这位滥好心的好人家,祂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替他戴上了。这个奇怪的帽子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收纳了他的宽大笠帽,让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叭叭。”祂看了眼正手足无措的他,忍不住又嘻嘻笑起来。
“呵。”
只是心非的散兵最后还是没有摘掉这身。
他们顺利地入住了雪屋子的客卧。又因客卧没有枕头,在经历了一场“御前决斗”后,橘颂充当了枕头的角色。
或许是屋子隔音太差,老奶奶毛线团和木棍碰撞的声音是不是传来,窸窸窣窣,甚为助眠。伴随着空气中充盈着的一股茶香饭团的味道,尤为慰藉。因此他忍不住睡着了,只余祂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天空都变成灰蒙蒙的一片。祂透过屋子内的那扇小窗,不知怎的想起来了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