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齐相阑回到左也身边的时候，卫琦已经被他爸叫去说致谢词了。左也遥遥看着好有，知道齐相阑回来，头也不回得问：“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你们班同学吧？”
“嗯。”他不知道她有看到，想到她可能一直在关注自己，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们聊什么了，小姑娘好像有点不开心。”
齐相阑默了默，说：“没说什么，就是聊学习上的事情。”
“哦。”左也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
齐相阑有些失望，他希望左也跟他多说几句话，可是左也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她只是盯着远处觥筹交错的人影，盯着人群里的卫琦，忽然，她坐直背脊，低呼：“小鱼儿！”
坐在后面喝果汁的莫喻闻言抬头，只听四面的音响里发出刺耳的电波声，下一秒，现场演奏的古典乐被浓重高昂的摇滚乐盖过。
“这个卫琦，他来真的！”
前方，卫琦扔下话筒，踩着音乐蹦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脱了外套跳进水里，他那帮“狐朋狗友”见状，也跟着脱掉外套往水里蹦，有的干脆还表演了花样下水的方式。
溅起的水花惊了周遭人的礼服，有大人忍不住尖叫，也有人嫌恶地看着他们，少年们在水里欢呼，和激昂的乐声混在一起响彻夜空。
好好一个宴会，硬是被卫琦变成了轰趴。
卫父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指着泳池里的卫琦怒喊：“卫琦，你给我上来！”
卫琦在混乱的泳池里嘻嘻哈哈，半点没有要听他话的意思。眼看泳池边的工作人员要下水来逮自己了，他赶忙从另一边上岸，奔逃之前还不忘招呼众人：“哥儿几个好好玩儿啊，我先走一步！”
他跑向莫喻和左也，嘴里大喊：“你俩还愣着干嘛，跑啊！”
说罢，他人已经风一样跑过两人，拽着莫喻朝外面跑去。齐相阑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敢笑，因为王寻茵已经找到左也所在的方向，挤过人群朝她走过来了……
“卫琦这孙子又连累我！”
左也低骂一身，拉住齐相阑的胳膊，在王寻茵的怒喝中头也不回地追上卫琦他们。
……
夏日长街上，路人时不时侧目看向一群人，这群人里有两个穿着精致小礼裙的少女和两个西装革履的少年，其中还有一个全身都湿透了，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古怪。
左也被盯得不自在，骂：“卫琦，你跑你的，干嘛朝我们跑，我和小鱼儿明明什么都没干，还得为你背锅！”
卫琦不怕那些眼光，厚颜无耻道：“也姐，从小到大什么坏事不是咱们仨绑定干的，我一个人跑了，你俩不照样得被审讯吗？我们这是有难同当，你可不能不厚道。”
莫喻拍他后脑勺：“你才不厚道，你这么做，你爸准得打断你的腿！”
“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他知道，我是不可能任他摆布的，什么酒店什么生意，和我没关系，我以后可是潜水运动员，要去征服海洋世界呢。”
莫喻：“你先征服征服你爸吧。”
左也哈哈大笑，忽的，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一件带着余温的西装外套落在她肩膀上，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齐相阑淡淡的一双眼。
怎么把他忘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把你带出来了。”左傅年很相信齐相阑，如果她没把他拉走，应该没人会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然而齐相阑只是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不情愿的样子。
左也看他这样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的某个地方柔软起来，她看向走在前面的卫琦，道：“你闹完了？我们要回家了。”
卫琦不同意：“别啊，十二点还没过，我生日还没完呢，你们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是太可怜了！”
莫喻抱臂斜睨着他：“那你还有什么活动？”
卫琦想了想，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片刻后，左也望着高墙，眉头紧蹙：“这就是你要带我们来的地方？”
卫琦已经骑在墙上了，低头看着几人，一脸认真：“对啊，翻过去就是了。”
莫喻忍着想打人的冲动，低声怒骂：“你有病吧卫琦，这是学校！你逃学翻墙翻出感情了吧，把我们带这里来？！”
“哎呀，先进来嘛，进来你们就知道了。”他说着，弯腰伸出手臂，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莫喻仰头望着高墙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半晌，又一次败下阵来，伸出手来。
“也姐，就等你了，快来啊！”
见好友都翻进去了，左也只好紧跟其后。她个子不高，也只能等齐相阑先翻上墙，再把她拉过去。只不过她没想到齐相阑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翻起墙来却姿态轻盈，被他拉到墙上的时候，她忍不住打趣他：“齐相阑，你以前不会经常翻墙吧？”
拉她上来时要掌握力道，怕她掉下去，两个人坐得极近，她几乎已经算是坐在他的怀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他颈边。
微微红了耳根，他别开脸：“没有……”
墙下的人还在催促，他不敢耽搁，自己先跳下去，然后抬头张开手臂，接着跳下来的左也。绕过这堵墙，左也才发现这地方是哪里。
“这不是学校的露天游泳池吗，卫小琦，你还没湿够是不是，带我们来这里游泳？”
卫琦踩过草地，跑到泳池边，一头扎进水里。莫喻大喊：“你快上来，这水不干净！”
卫琦从水里冒出个头，笑嘻嘻道：“哪儿不干净了，最近校游泳队在集训，天天训练天天清洁，不要太干净了。”
莫喻松了口气，又气恼他做事没头没脑的，故意嘲讽：“那就是你不干净，污染泳池。”
卫琦怒，掬了捧水朝她泼去，两人酣战起来，不一会儿，战火就波及到左也，她忍无可忍，加入战斗。
“喂，你也下来啊！”
嬉笑打闹中，卫琦看向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齐相阑。齐相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衬衣，摇摇头。
卫琦却不折不挠：“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怕水吧？”
左也趁机泼了卫琦一脸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水猴子似的。”
卫琦不乐意了，嘀咕：“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这么护着这小子，不就是和他好上了吗！哼，左也，你背着我和小鱼儿偷偷谈恋爱也就算了，我说两句还不乐意，纯纯见色忘友！”
左也挑眉：“谁见色忘友？”
卫琦在水里叫嚣：“你！”
左也冷冷一笑，站起身，命令：“齐相阑，给我揍他。”
身后的人闻声而动，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卫琦惊呼一声，当即潜进水里窜出老远。
“妈的齐相阑，你是也姐的狗吗，怎么这么听她话！！！”
左也在岸上眯了眯眼，指挥：“别留情，往死里揍！”
齐相阑在宿溪长大，那里同样毗邻枫江，她知道他水性很好。
两个男孩子在水里闹腾，女孩子们就坐在岸边聊天。
莫喻还有些担心卫琦回家被骂的事情，左也安抚：“放心吧，他从小到大被打得还少吗，他爸再狠也不会和他这个独子断绝父子关系。”
莫喻踢了踢水，叹了口气，说：“不行，我明天得拉着我妈去他们家串门，能救一时算一时。”
左也抿唇望着她笑，莫喻被她盯得别扭，问：“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左也道：“怪不得大人们都默认。”
“默认什么？”
“默认……你是卫家的娃娃亲啊。”
“小也，你也拿我开玩笑！我不和你玩了！”莫喻脸红害羞，推了她一下，起身走到一边去骂卫琦了。
左也哈哈大笑，又听到泳池里的卫琦一脸茫然的承受着莫喻的怒火，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她好像忘了什么……
等等，卫琦在和莫喻说话，那齐相阑呢？
她跪在池边，俯身看向泳池，然而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平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一颗心骤然提起来，朝着水面喊了几声，四周阒然，只有不远处卫琦和莫喻的争吵声。
不会……
左也一阵心慌，正准备跳下水，不想面前的水波破开，漫天水花溅湿她的脸庞，泠泠光影中，她看到男生清亮的眸，沾着水珠的脸，撑在池边的手腕被人握住，齐相阑站在及腰线的泳池里仰头望着她，彷如从水下而来的妖孽。
蛊惑人心。
她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保持着俯身跪坐在池边的姿势，四目相接，脑子里只冒出这四个字。
咽了咽口水，左也佯作生气：“……我叫你名字你干嘛不答应，吓死我了！”
齐相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神无辜清澈：“对不起，我在水下，没听到。”
左也甩开他的手，直起身，咳了咳，道：“你别学卫琦，他潜水是专业的，你要是不小心出了事，我没法跟爸爸交代。”
齐相阑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抿了抿唇，道：“我不会了。”
左也嘀咕：“你也别站这里了，这里水深——”她话没说完，撑在池边的手忽然打滑，身子前倾朝水里扑去，好在齐相阑眼疾手快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岸上推了一下。
稳住身形，左也惊魂未定，她拍着胸口正想说话，一抬眸，却发现自己离齐相阑更近了。
太近了，近到能看到他右眼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近到能数清他有几根睫毛，近到……能看清他瞳孔里的她的倒影。
她望着眼前的人，有些忘了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胸膛里那颗心脏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垂眸，她的视线视线落在殷红的唇瓣上。面前的人好似将她的痴迷看在眼里，半步未退，目光殷殷，明明双颊晕红，却还是闭上眼，引诱着她靠近。
而她，像极了穿越墨西拿海峡的水手，明知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朝着狡猾的海妖靠近……
“也姐救命！”
一声呼喊让她惊觉回神，转头一看，是莫喻朝卫琦发动攻势，拿了岸边的水管朝他喷，卫琦在泳池里一边躲避一边呼救。
左也松了口气，懒得理他。
转头一看，水里的男生还一动不动望着她。
左也比刚才更加不自在了，她坐直身子，假意看着四周，磕磕巴巴道：“你、你快上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然而水里的人却没有立即行动，她知道他还在望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只有她。
然后，她听到他哑声问：“左也，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
左也愣住，如果不是夜色昏暗，她想她脸红的样子一定暴露无遗。
她直起身退开，却被他拽住手腕。
“左也，你想亲我吗？”
她摇了摇唇，不敢看那双充满莫名欲·望的眼睛。
“你、你胡说，我干嘛想亲你！我又、又不是没亲过你，我才不稀罕亲你呢！”
她语无伦次，句句否认。
水里的人看着她，勾起的唇角落了下来，希冀的眼神渐渐落寞。
她不想吻他。
他垂下眼睫，走到她旁边一点，从水里翻出来。
左也侧首看了一眼，又赶紧别过脸低下头，别说，打湿衬衫下的身体其实比全·裸更具有吸引力。
“卫琦，你好了没啊，回家啦！”她尴尬至极，忍无可忍，只能对好友大喊，却全然不敢朝旁边的人看上一眼。
……
生日会之后，卫琦被他爸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甚至威胁他要是再不听话，就直接把他从景新退学。卫琦嘴上答应，到了学校却又故态复萌，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继续混在一起。
左也回家也被左傅年和王寻茵合力教训了一顿，还是齐相阑作证，两人才相信她只是知道这个计划，并未实际参与行动。不过齐相阑跟着她逃跑这件事是左傅年没想到的，他思来想去，还是和齐相阑促膝长谈了一番。
于是，枫市的夏天在青春期无畏的闹剧中收场，那一年，左也正式迈入了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