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齐相阑语气冷淡：“你刚才看了那么多资料，难道没看到公司的艺人名单吗？”
左也差点原地跳起来，捂着胸口道：“真的是sin乐队的程枫？是我那个程枫？！”
齐相阑微微皱眉，不是很满意这个说法。
但左也没注意，她又回到沙发上坐下，坚决道：“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等程枫。”
齐相阑不置可否，问：“这么多年，你还喜欢他？”
左也难得的腼腆一笑，“我早不追星了，但那是我少年时疯狂迷恋过的人啊，现在他有可能会近距离出现在我眼前，我当然要留下来看看他！没想到他居然会签到你们公司来，我就说他当年那个经纪人不靠谱，要是早一点……”
看她嘀嘀咕咕兴趣盎然的模样，齐相阑起身拿起架子上的西装。左也见状，停下碎碎念，“你要去哪里？”
齐相阑转身，“吃饭。”
星环有自己的员工餐厅，而且是自助就餐。左也跟着齐相阑一走进去，立马感觉到无数目光向二人投来，路过两人的员工拘谨而好奇地向齐相阑打招呼，然后小碎步离开，人还没走远，就忍不住小声讨论。
“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齐总？”
“我都入职两年了，还从来没见老板来过餐厅！”
“是老板家里的阿姨烧菜不好吃，还是天仙终于决定下凡，亦或者……公司终于意识到咱们菜价低出市场太多，来考察市场了？！”
“等等，老板身边的女生是谁，我好像从来没在公司见过，是咱们公司新签的艺人？”
“你见过老板带艺人来餐厅吗？他亲手带出来的林鹿乔都没这待遇吧？”
“那她到底是谁？”
从众人的角度看去，齐相阑站在左也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人都端着盘子，左也正对着餐台上的食物犹豫，齐相阑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对吃的并不在意，左也夹什么他就跟着敷衍了事地夹一个。
左也往盘子里放了几个小番茄，还觉得不够，转头看齐相阑里和她一模一样的菜，不禁问：“齐总，你不介绍一下你们食堂哪道菜最好吃吗？”
齐相阑“嗯”了一声，皱了皱眉，抓住一个刚刷完卡从身边路过的路人妹子，“你好，请问咱们食堂什么菜好吃？”
左也：“……”
妹子的职位应该和齐相阑没有过直接接触，突然被逮住，还有些紧张，吞吐道：“啊？今、今天的菜都挺好吃的，每一道都物美价廉富含营养，最主要的是菜价便宜又健康，我们都很满意！”
左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来做人家食堂做调研的……
最终还是齐相阑开口，问：“甜皮鸭，好吃吗？”
妹子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甜皮鸭，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味道很正宗，齐总您要不要尝尝？”
“谢谢，我自己拿。”齐相阑轻声道谢，一边拿起一份，偏头问左也：“尝尝？”
左也：“好。”
最后在妹子的介绍下，左也拿了份甜皮鸭、蒸蛋和一份蜜汁叉烧饭。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不想到结账的时候又遇上一件尴尬事。
星环的食堂是刷员工用餐卡支付的，不接受现金，不接受手机支付。
这件事左也不知道，但齐相阑不该不知道啊！
当两人端着餐盘站在刷卡机前面面相觑时，左也内心彻底无语了。
这一刻，她终于在齐相阑脸上见到了尴尬的表情……摇了摇头，她看向站在二人身后排队的小伙子，笑眯眯道：“您好，请问能不能用你的餐卡帮我们刷一下，我再把餐费手机转给你？”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刚入职，脖子上还戴着实习证，觑了眼齐相阑，紧张得脸都变红了，二话不说便掏出卡来。左也摸出手机正要扫码转账，齐相阑却已经伸手横过来，他拿着手机对那位小男生道：“我来付。”
小男生：“不、不用了齐总，反正也没几个钱……”
“手机。”齐相阑微微蹙眉，声音温和，但态度已经不容拒绝。
见状，小伙子只能掏出手机，天可怜见，每个月发工资他都没那么忐忑，收到来自老板转来的二十块人民币，他却开始忐忑不安，打工人真是不容易。正恍惚，又听齐相阑道：“你还要什么？”
睁开眼，原来是齐相阑在低头问身边那个女孩子。
“够了，我最近减肥，吃这些就够了。”
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而且和她说话时的老板，虽然表情还是冷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柔软了许多。
齐相阑把卡还给小伙子，带着左也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
一坐下，她就小声道：“我们这样子好像在大学食堂啊！”
她笑着怀念，却发现齐相阑的表情僵了一下，他默默放下餐盘，也没有应和她的话。
这是他设想过的大学生活，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考到申外，他们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每天在大学食堂里纠结地讨论每一顿吃什么？
可是这一顿饭，他等了七年，还是他耍小手段才得来的。
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因为大学两个字，想起刚才看到的简历。她咬了几口叉烧，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齐相阑……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读完大学啊？”
面前的人顿了一下，片刻，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工作忙，没办法两边兼顾。”
“那也可以先完成学业啊，以前你不是总跟我说学习很重要吗？”在左也心里，齐相阑并不是个会轻易被浮华诱惑的人。
可齐相阑却淡淡道：“当时怕来不及。”
左也不解：“什么来不及？”
齐相阑默了默，道：“当时我只想尽快成名。”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成名，就能有很多钱，也能登上新闻，被人讨论，被更多人看到。”
左也讶然，印象中，齐相阑并不喜欢被人关注，甚至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安静注视着别人欢笑。
她不解，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被看到，你喜欢当明星吗？”
“左也。”齐相阑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块鸭肉，淡淡道：“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吗。”
“这么多年没见，多了解了解嘛。”左也打哈哈。
“吃饭吧。”
看出他不愿再多解释，左也只好停止追问。其实她也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甚至，有的问题她模糊能猜到个大概的答案，但她就是想从齐相阑口中听到他承认。
她有些坏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坏心思。
一顿午餐吃完，齐相阑又和她乘电梯回二十二楼。
回到办公室，齐相阑就接着去忙工作了，左也又翻了些资料，逐渐开始感到困倦。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她都有午休的习惯，这已经成了雷达不变的生物钟。于是齐相阑在忙碌的间隙抬起头来，便看到有人已经斜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他在皮椅上坐了许久，终究还是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起身走过去。
垂眸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忽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左也刚离开那几年，他常常做梦，梦到她抱着他，和他说笑，向他撒娇，他梦到她亲他的下巴，亲他的喉结，亲他的耳朵，他被她挑逗得浑身无力，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迫切地追寻她的嘴唇。然而，每当他快要吻住她，她却会忽然放开手，推开他的肩膀。
每一次，他都会从高高的悬崖坠落，看着她在崖上天真而残忍的微笑，好像在告诉他，他永远也别想拥有她。
那些潮湿而粘腻的梦在第五个年头渐渐减少，那是他出道的第三年，他去瑞士参加了一场国际上的拼盘演唱会。出发前，他已经使用一些小手段，从左傅年哪里得到她在巴塞尔的居住地址。可是，等真的到了巴塞尔，他却开始退缩。
他知道，这些年她给左傅年写信，给莫喻写信，给卫琦写信，却从没有给他寄来过一封信。她把他当陌路人，一丝音讯也不愿给他，或许，她早就把他忘了。
而他呢？他努力的学习写歌、作曲，甚至跑去参加不入流的选秀节目，哪怕上当受骗，也从未停止向各个娱乐公司的邮箱投递简历。
他拼了命的挤进这个圈子，压抑着天性里的社恐和孤僻，站在刺眼嘈杂的聚光灯和欢呼声中，只为让她隔着山海也能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身影。可是那一刻，当他真的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站在她生活的城市，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疯子。
见到这样的他，左也会有什么反应，冷漠？厌恶？还是……畏惧？她当初走得那么决绝，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让他见，从医院赶回家见到的最后一面，她都在警告他，让他“不要跟着她”。
那一晚，他在那场拼盘演唱会上唱了两首歌，表演结束后便迅速回国。在那之后，他搬出了左家，开始学着忘记那个名字。
本来，他做得很好的。他不再执着于让她在荧幕上看到自己，开始退到镜头外，做着一份还算熟悉的工作。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功成名就，摆脱了原来那个寄人篱下，敏感脆弱的自己。
可是现在，这个人又出现在他面前，毫无征兆，毫无预料。金聆奖颁奖典礼那一夜，当他在大屏幕上看到她的那一刻，沉寂已久的疯狂因子再次开始跳动。
她出现在1 hour，她受了伤，那晚，当他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心脏几乎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不经她的同意，便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触碰，已是他将心中狂澜克制到极点的结果。
那一刻，被沉溺在海底的“齐相阑”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身处浮光之上，掀起波澜的人，然后，伸出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