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齐相阑提着一个袋子回到二十二楼，袋子里装着两杯布丁奶茶，口味是他刚才让何廷推荐的。
说起来，他成名后就再没有碰过这种高糖高卡的东西，但是左也应该很喜欢，她从小就喜欢甜食，尤其偏爱布丁。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资料也已经被摆放整洁，她的手包不见了，人也看不见踪影。
她走了，和十年前一样，一个招呼也没有，不顾他的心情，想离开便离开。
齐相阑握着门把的手松开，那一路上隐而不露的雀跃在此刻骤然沉寂。他驻足许久，才走上前，弯腰捡起外套，半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
脚边是垃圾桶，他松开手，那袋奶茶便坠落到桶中。他指节勾着那件被丢下的外套，抬起头，望向窗外逐渐阴沉的天色。忽然，一侧的卫生间传来水声，他一僵，回过头，看到从卫生间推门而出的女人。
左也给自己补了个妆，正往包里塞口红，抬头看到齐相阑僵硬的站在那里，出声问：“你去哪里了，我醒来就没见到你。”
齐相阑没有回答，整个人好像还僵在夕阳里，怔怔看着她，一动不动。
左也走过去，在伸手快要触碰到的瞬间，他方才眨了下眼，往后退了一步。
“齐相阑，你怎么啦？”
他脸色有些苍白，胸膛大幅度起伏，仿佛是有一段时间忘记了呼吸，现在才开始拼命汲取氧气。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要叫何廷进来吗？”
“我没事。”他冷声拒绝，语气却有些仓促，听起来倒像是斥责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闭了闭眼，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才开口，声音依旧凉凉的：“我去一下卫生间，你待在这里别动。”
左也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齐相阑从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一瓶药走进卫生间，里面响起水声，过了会儿，齐相阑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她盯着他手里的白色瓶子，问：“齐相阑，你在吃药吗？”
齐相阑走到桌边，把药品塞进抽屉里，左也跟过去，问：“你在吃什么药？”
这么问，其实有些逾越了，果然，齐相阑抬头看向她，自嘲一般：“你关心吗？”
“我当然……”左也一噎，换了个说法：“我当然关心，我们又不是什么陌生人。”
听出她的回避，齐相阑眼神暗了暗，却还是不想她担心，淡淡道：“维生素而已。”
左也点点头，回到沙发边正要坐下，却看到垃圾桶里的奶茶，这东西刚才都还没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买回来的。
她纳闷：“你买的奶茶？干嘛要扔了呀？”
齐相阑淡淡投来一眼，道：“别人送的，不好喝。”
左也：“可这两杯明明都还没开封……”
齐相阑打断她：“你要喝我重新买。”
左也朝垃圾桶里瞥了几眼，不在意道：“不用，我请你喝吧，我发现国内的外卖软件太方便了，而且上面什么都有。你买的是哪家，要什么口味？”
“都可以。”
都可以，那就芒果布丁奶茶吧。左也挑眉，在软件上摁下数量，下单。
时间很快到三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何廷推开门，身后站这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对方像是已经来了很多次，态度很随意，进门就笑着道：“齐总，听说你要提前给我开小会啊！”
左也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紧紧盯着走进来的人。十年过去，偶像已过而立之年，但对方身材保持得很好，更难得的是，还依旧保持着明媚热情的少年感。
齐相阑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打了个招呼：“程枫哥。”
程枫一笑，露出两个标志性的酒窝，“先说好，我只接受表扬，不接受批评。这次的广告我有老老实实在拍，歌也有好好听你话在录，顶多就是中间请的假多了点……”
齐相阑无奈：“不是为这些事情。”
程枫一愣：“那你叫我来干什么？”说到这里，他也终于发现沙发旁边还站这个人，而且此人正一脸憧憬的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他可太熟悉了……
左也在他进门时就已经屏住呼吸，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她大概已经双手托下巴，双眼布灵布灵地眨巴了。好在齐相阑在她失去理智前把程枫带到她面前，介绍道：“这是左也，是我为了这次和伯尼唱片合作，专门请来的翻译。”
程枫挑眉，狐疑看了眼齐相阑，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又在给他下套的样子，方才迟疑着伸出手，笑道：“你好，翻译小姐。”
左也连忙伸手相握，抽回来的时候，听到程枫正压低声音问齐相阑：“你在开会前找我过来，就是为了介绍翻译小姐给我认识？”
齐相阑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是公司股东，我本来就该随时向你汇报工作进展。”顿了顿，又道：“而且刚好，这位翻译小姐也是你的粉丝。”
原来如此。程枫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扭过脸来，换上营业专用微笑，“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左……您叫我左也就好，我是您的粉丝，是我拜托齐总让我见您一面的，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当然没有，不过能不能容我八卦一下，翻译小姐你和相阑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可从来不会轻易答应帮别人的忙。”
这只是程枫兴之所至开的玩笑，但左也却愣住了。当年这个问题就不好回答，现在这个问题依旧。就两人现在的状态，说是姐弟，好像已经不合时宜，说是朋友，也似乎没有到那个份上……
“我……”
“她是我长辈家的孩子。”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前，齐相阑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了两人的关系，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答案让左也心里有些别扭，原本见到偶像激动的心情，也被这个答案抚平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相阑的朋友，那我当然要特殊照顾一下，翻译小姐需要合影吗？”
程枫笑得平易近人，左也却犹豫了一下，从桌子上拿起笔记本，小心翼翼在他面前摊开，道：“能不能请您帮我签个名，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也很喜欢您，能不能请您签个名，鼓励一下她？”
“当然可以。”程枫半点没有架子，刚要答应，却发现手边没有笔。
左也转身找笔，可茶几上的笔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正焦急，旁边伸出一只已经拧开盖子的黑色钢笔，笔帽对着程枫。
程枫从齐相阑手中接过钢笔，大笔一挥签下一行字，左也凑近一看，签的是“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左也没做声，偶像，就算签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都是对的。
程枫又在她的笔记本空白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顿了顿，问：“你朋友的名字需要写上去吗？”
“嗯……麻烦您写‘to莫喻’……不，写‘to小鱼儿’吧。”
“小鱼儿，这名字很可爱。”程枫签完，又抬头问左也：“只要签给你朋友就好吗，你的呢？”
左也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已经得到过您的签名了，说起来您大概不信，我是您的忠实粉丝，以前您来枫市开演唱会，我还半夜抢过票呢，还有十年前您的申外办的粉丝见面会，我也去了，还跟您握了手。”
程枫一讶，“原来是老粉，这么多年，谢谢你们的支持了。”
左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敢说其实自己这七年在国外，已经没怎么关注他了。
程枫见她进退有度，没有其余要求，便笑着将笔递给她，转头对齐相阑道：“那我就先去会议室了。”
齐相阑点点头，“谢谢。”
等人离开，左也还捧着笔记本傻笑，久久没回过神。齐相阑道：“不是说早就不追星了吗？”
左也知道他在嘲讽自己，有些不服的说：“是不追了呀，可自己曾经那么疯狂喜欢过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忘啊！”
她理直气壮盯着齐相阑，齐相阑也沉默看着她，须臾，他走过来从她手中抽出那只钢笔，道：“我要去开会，一会儿让何廷送你回去。”
左也想起他之前的话，道：“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
齐相阑：“放心，何廷在我这里领的是助理加司机双份工资。”
左也：“……”
……
伯尼唱片的人在星环一共待了两天。商务口译对左也来说并不困难，早在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同学在瑞士有名的翻译公司实习，虽然毕业后没有继续从事这一行，但比起翻译晦涩书本时各种查字典、文献和专业书籍，还要同时做到信雅达，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轻松了。
而且，伯尼唱片的代表果然如齐相阑所说，对伊恩马琳无比狂热，听说左也是伊恩马琳指定的中文翻译，还激动地拉着左也侃了半天小说，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刚好这次回国前，伊恩马琳送了她几本亲笔签名的中文版《沉默之海》，她带了两本回来，干脆拿一本来送老外，博得对方不少好感。
两天的考察很快结束，送走伯尼唱片的人，星环几个董事和股东还有自己的内部会议，左也和其他工作人员离开会议室。其余几个翻译和工作人员都是公司内部的，出来就回自己部门了，左也没人领着，不知该去哪里，就找了个零食区坐着休息。
她靠在墙上，随手拿了包旁边小推车上的□□糖，正嚼着，就看到何廷抱着文件从会议室里出来。看到她坐在这里，何廷走过来道：“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去齐总办公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