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十多天不停歇的拍摄,叶南竹有种后知后觉的疲惫,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陈姨见她下楼:“饿了吧?饭马上就好。”
很快饭菜端上桌,三菜一汤,精致且丰盛,陈姨给叶南竹盛了一碗汤。
“最近怎么没看到小然,他之前十天半个月肯定会过来一趟的,这马上都快一个月没见他了,还真有点想他。”
碗里的是蹄花汤,猪蹄软烂,脱骨,汤的颜色浓郁,陈姨一定花了很多功夫。
“可能太忙了吧。”
“也是,我就没见过哪个年轻人比小然还有上进心,上学时这样,工作时还这样,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叶南竹没搭话,认真喝汤,陈姨叹了口气。
“小竹,你是不是和小然闹别扭了?”
“为什么这么问?”叶南竹放下勺子,汤不喝了。
“以前你可关心小然了,一会没见就会问他去哪了,现在你对他的事,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冷漠,你别怪陈姨多嘴,小然虽然不是你亲哥哥,他比谁对你都好,千万别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兄妹情分。”
“没有闹别扭,陈姨你想多了。”叶南竹笑着打断,叶悠然从来不会在乎这点兄妹情分。
陈姨索性闭了嘴,她倒希望是想多了,这几年的种种表现,并不是。
叶南竹吃完饭,上楼,回卧室,在桌子上找到手机,打开微信,犹豫着敲了几个字,又删除。
走到窗边,望着半山腰的风景,思索片刻,还是给叶悠然打了个电话。
叶氏的高层会议,从早上一直持续到现在,会议刚开始会说些重要内容,后面全留给有心之人表演。
叶震华和几个负责人就一个投资项目争论的不可开交。
“叶副总,南边的那块地,真没有投资的必要。”负责人带着无可奈何。
叶震华不屑,掀了掀眼皮:“怎么没必要了?”
“现在房地产不景气,那块地拍卖价格高,真投资了恐怕收益不保。”
叶震华满脸无所谓,嘲讽道:“这还没开始,你就知道收益不保了?要实干而不是纸上谈兵,年轻人还需要有些长进。”
负责人一时气结。
叶悠然坐在主位,嘴角勾起一抹笑,表情玩味,刚要开口评价两句,小江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说过会议中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他认真向小江强调,没有责怪。
小江示意手机,叶悠然看清微顿,接过手机,没有犹豫,站起来往外走。
“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这话是看着叶震华说的。
带上会议室的门,里面的声音隔断,接听,往走廊的窗户边走。
“小竹?”声音很轻,很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那头没声音,他没有催促,十分有耐心,窗户玻璃上有他高挑模糊的身影。
片刻后,“是我。”
“最近怎么样?”
“陈姨让我……和你说……注意身体。”声音逐渐减弱。
她不会说谎,一直都不会,以前她是不是在说谎,他一眼就能看透。
叶悠然笑容加深:“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
“嗯。”
接下来是沉默,他们太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沟通,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都应该说,又什么都知道。
“我挂了。”叶南竹先开口。
“好。”
她等叶悠然先挂断,好一会,还在通话中,于是先中止了通话。
叶悠然收起手机,在手心旋转,在窗边站了片刻,才走进会议室,坐回主位。
“我看今天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这样吧,先散会吃饭,改天再说。”
叶悠然说完注视着叶震华,意味不明:“叶副总你觉得呢?”
“也不是不行,希望年轻人下次有点长进。”
叶震华本来已经做好叶悠然直接驳他面子的准备,现在他给了个暂时的台阶,也没有不下的道理。
傍晚,叶南竹在书房练字,陈姨端了一盘点心进来,是她亲自做的荷花酥,酥层清晰,颜色粉嫩。
叶南竹看了眼荷花酥:“还有吗?”
“有呀,你尽管吃,管够。”
陈姨的手艺就不会出差错,叶南竹在陈姨的帮助下,找到餐盒装了好几个刚出锅的荷花酥出门。
她不着急,走得很慢,从她的住处到酒店,大概二十分,她散步过去硬生生走出了三十分钟的路程。
天已经很黑了,比较晚,她把装餐盒的袋子放在酒店前台,给许时繁发了个信息:陈姨做的点心,放在酒店前台了,有空你和赵澈尝一下。
发完信息,直接往回走。
许时繁洗完澡出来,一只手擦头发,一只手翻信息,看到叶南竹的信息,行动先于思维,扔掉毛巾,飞奔下楼。
前台没有叶南竹的身影,他追出酒店外,巡视四周,锁定在不远处路灯下的身影,背影挺直。
“叶南竹。”
这段和梦里的场景重叠,不一样的是,此时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叶南竹转身,不远处的许时繁,头发湿润,垂在额头,身上随意套的休闲服,应该是刚洗完澡。
他走过来,说:“太晚了,我送你。”
“山上治安很好的。”
“我和你一起。”
许时繁率先走在前面,随口说的我和你一起,再回想,都能在心里激起涟漪。
叶南竹只好跟了上去,一时两个人都没说话,路灯投出两道身影。
周围太安静,许时繁问她:“山上哪里的风景比较好?”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潭,晚上不用抬头,就能看到月亮。”叶南竹说完仰头望夜空中的月亮,很圆很明亮,今天晚上去看就可以。
“要不要去看?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月色皎洁,有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许时繁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被风吹起的发稍,眼眸微眯,他刚刚说好的时候,甚至没有犹豫。
没一会,许时繁被她带到了小潭边。
“看,月亮。”她指给他看,声音清冷好听,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们站在木栏杆边,栏杆的位置高出潭面很多,有一半悬空,垂眸就能看到。
潭水中的月亮,和天上那个交相辉映,有两个月亮,这里明亮很多。
叶南竹盯着月亮问他:“是不是很好看?”
许时繁视线从水中的月亮移到她的脸上,月光下她侧脸绝美,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他从没想过可以离她这么近,心跳快了。
半响:“嗯,很好看。”
“以前我无聊了就晚上来这里看月亮。”
“然后呢?”
“会想一些以前的事。”
许时繁带着点小心翼翼,尝试着问:“有高中时候的吗?”
“有。”
许时繁眉毛微挑。
叶南竹接着说:“想到我高中时,经常考倒数第一。”
许时繁微怔,然后忍不住笑意,上扬的嘴角隐藏在夜色中,她说的没错,她不经常去上课,考试却很积极,一开始许时繁会从成绩榜前面找她的名字,找了几次有经验之后就从后面开始找。
叶南竹问他:“你会想起高中时的什么事?”
许时繁沉默了一会,说:“我画画很没天分,经常被美术老师重点教育,可我还是很期待上美术课。”
“可能这就叫越挫越勇。”
“……”
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
纪录片的拍摄预计十二月底之前结束。
整个伞骨架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就是伞面的制作-糊伞面。
伞面的颜色是叶南竹自己调的,她调出偏暗的红色,把红色的纸张对着太阳,可以看到纸上有云层的纹路,这样成品伞在每一次经过雨水的浸湿,纹路都不同。
纸要被分成好几部分来依次糊完整个伞面,叶南竹先把每根伞骨上刷一层胶,进行裱糊,完成之后贴边纸,
为了防雨,还要刷一层桐油。叶南竹在刷桐油之前先用毛笔在伞面画了一枝梅花,梅花全部是黑色的墨水勾勒,和红色的伞面对比明显。
制作整个伞的流程下来,她都是专注,高集中注意力,用笔画伞面的时候专注中又带一点开心。
这些流程花了五天时间,中间阴雨天他们还停止拍摄了一天。
满堂穿花线又花了一天时间,叶南竹用弯针引线,穿过一个孔算一针,针与针之间的顺序还不能错,三千多针,穿完从伞内看想是一个盛开的牡丹。
叶南竹感觉眼睛有点花,最后一针穿完她揉了揉眼睛。
许时繁看着摄像机上的显示器,不自觉地跟着皱眉,全部结束之后,走到叶南竹身边。
“我看下你的眼睛怎么了。”
叶南竹顺从的把眼睛睁开,尽量不眨,为了让他看清楚,微微仰头。
她的睫毛浓密,自然卷翘,眼尾偏长,很有风情的眼型,偏偏眼神格外清澈。
叶南竹有些坚持不住,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
“有什么问题吗?”
许时繁视线移开:“没问题,眼睛有些红,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澈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终于结束了!”
许时繁提醒他:“最后要拍一个短片,放在纪录片的最后,不过要等几天,有雪的时候。”
“还好还好,比做油纸伞的时候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