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临近十二月底，念城市已经彻底入冬，天气以阴雨天为主，太阳几天才能露一次面。
结束油纸伞制作的拍摄，叶南竹空闲下来，偶尔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天气冷，陈姨贴心地给她找来毛毯。
“腿受过伤最怕冷，来，把毛毯盖在腿上。”
叶南竹视线没有离开电视屏幕，接过毛毯，盖在了腿上，瞬间暖了几分。
电视上播放的是一个财经类的访谈节目，采访的对象叶南竹很熟悉，是叶震华。
女主持人说了一段开场白，介绍叶氏集团的基本情况，诸如叶氏最近几年发展迅猛，是念城市数一数二的企业。
介绍完主持人开始问叶震华关于工作的问题：“请问叶总，您觉得叶氏有今天这样的成就，靠得是什么？”
叶震华笑容得体，落落大方，和日常见到的他天差地别。
“当然是靠我们叶氏每一个员工，他们不辞辛苦，夜以继日的为公司打拼，连我都时常为他们的努力动容。”
“那您作为一个领导人，有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传授给观众朋友。”
“成功不敢当，只能算小有成就，我至始至终明白一个道理，要诚信……”
不得不说，叶震华的采访很合格，场面话一套一套的往外倒。
工作上的问题问完之后，少不了生活上的问题，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不知道叶总平时这么忙，是怎么来平衡家人和工作的？”
叶震华笑容欣慰，十分自然地说：“工作很重要，陪家人更重要，毕竟家人对我来说，是港湾，是我牢固的后盾。”
“那叶总平时陪伴家人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说起来，我前阵子还陪我女儿参加了她们学校的运动会，她在长跑中获得了第一名，虽然只是一个学校运动会，但我还是很为她骄傲。”
主持人恭维道：“想必令千金今后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在沧山上长住的叶南竹，面无表情的换了台。
许时繁和赵澈没有在山上一直等下雪，而是直接回到电视台继续接下来的一些后续工作，这次纪录片的拍摄有两百多个小时的底片需要先审片。
许时繁从剪辑室出来，走到楼梯间的窗户边，打开窗户，点燃手中的烟，来缓解最近的超负荷工作。
深邃好看的眼睛沾染了白色烟雾，眼尾有些发红。
烟抽到一半，赵澈找到他：“老大，总导演找你。”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总导演刚刚在剪辑室看了一会底片，就问你在哪，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
“行，我知道了。”
许时繁停了一瞬，又抽了一口烟，皱着眉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往林有志的办公室走去。
林有志见他，一脸笑意，不像有什么要紧事，倒有要叙旧的意思。
许时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是上次看到的那瓶竹子，可能因为天气冷，竹子的叶子不在呈嫩绿色，看起来有点蔫，没有什么活力。
林有志问他：“这次纪录片结束了吧？”
“还有一个短片，我打算等过两天下雪的时候拍。”
“那也差不多了。”
许时繁知道林有志还没说到重点，也不着急，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有得是耐心。
“这次拍摄纪录片有什么感想？”
“非遗文化还是很值得记录的，社会价值也高，实施落地……”
林有志打断他：“我可不是问你这个？”
他瞳色偏浅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疑惑：“那您要问什么？”
“你有看过你自己拍的底片吗？”
“看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有志卖关子到底：“你再仔细看一下，会有不一样的发现，毕竟手里的镜头是不会骗人的。”
许时繁带着疑问回到剪辑室，坐在负责剪辑的同事旁边，靠在椅子上，寻思片刻，问身边的同事：“刚刚林导来的时候看到哪还记得吗？”
同事点头：“当然，林导看到那个片段的时候，反应挺奇怪的。”
“再放一遍。”
进度调回去，画面中先是叶南竹的背影，她穿过竹林，阳光的斑驳洒在她身上。
接着的画面是叶南竹蹲在河边捞竹子，她看着手臂上反射的光，浅笑。
许时繁蹙起眉：“可以了。”
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
许时繁大概知道了林有志的意思，每个执掌镜头的人都会懂，镜头是有感情的。
“这个底片的剪辑，里面的主角最好别露正脸，把重点放在油纸伞的制作工艺上。”
剪辑同事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个主角颜值高，露正脸应该会更吸引观众，收视率可以靠颜值取胜。”
“那样就彻底错了。”许时繁手掌盖住额头，有些无奈。
他加班到很晚，确定了成片剪辑的大致方向。
深夜开车回家，路上的车流量明显减少，许时繁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表情专注，不明亮的路灯轮番照在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回到住处，打开灯，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修长的手划动鼠标，手背青筋明显，找到一个底片，这是之前叶南竹的试拍底片，大约有六个小时的时长，全部认真看下来，嘴角勾起，他很难忽略自己的镜头语言。
腿有些麻，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天将破晓，摸出一根烟，噙在嘴角，拿着打火机点燃，火苗跳动又瞬间消失，外面下雪了。
＊＊＊
念城市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山上的竹子被积雪压弯了一截，直不起来，放眼望去，冰天雪地。
拍摄短片，两个人忙不过来，许时繁叫来了小陈。
一大早，许时繁带着他俩去山上的竹林采风，收录冰雪下竹林的景色。
上山的路上，赵澈冻得直哆嗦。
小陈面露不屑：“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多穿点？现在知道哆嗦了？”
赵澈声音都是抖的，跺了两下脚：“我知道冷，可是哪知道这么冷。”
小陈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许时繁走在前面，不参与他们的聊天。
他今天用白色衬衫打底，加了一个米色V领毛衣，外面再套了一个毛呢大衣，大衣不长，到他膝盖上面一点。
小陈感叹：“为什么有人能把这么简单的衣服穿得这么好看啊，一个背影就很赏心悦目。”
“老大他不冷吗？”赵澈在她身边提出疑问。
“你看他像你这样哆嗦了吗？”
“……”
许时繁带他们找到合适的地方，打开摄像机，开始熟练的调整各种参数取景，边和他俩说一些注意事项。
“参数不能只根据光来调，还有很多影响因素，今天有雪，按照原来的参数，拍出来的画面过曝，后期处理比较麻烦。”
几句话用他低沉且有耐心的声音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记住。
开始采风取景，期间没人敢说话。
许时繁每换一个角度的间隙，都会和他们说怎么选拍摄角度，拍出来的雪景最美。
赵澈和小陈都觉得这次采风受益良多，结束回去的时候他俩又开始恢复聊天模式。
“我之前没来过还不知道，现在看了这一座大山，我大概就知道叶氏多有钱了。”
赵澈神秘小声的和她说：“一会你看到小竹姐本人，还有你惊讶的呢。”
“惊讶什么？”
“让你知道什么叫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小陈习惯性地瞥了他一眼。
见到叶南竹，小陈直接来了一句：“卧槽！”
赵澈在一旁抬抬下巴，一副我说对了吧的样子。
小陈这次给了他一个白眼，十分鄙夷：“你是不是认为女生之间只有雌竞和妒忌，没有欣赏？”
“……”
赵澈习惯了她的态度，转而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小竹姐长得特别像一个明星？”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就最近很火的那个。”
“叫什么？快说！我死活想不起来。”
“苏寐？”
赵澈恍然大悟：“对，炙手可热的一线小花，苏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