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边
从景阳宫回来之后，张氏便开始了深居简出的养胎日常。
这天夜幕降临后，毓宁便从叶白苏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她漫不经心地颔首，一边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一边将承瑞手里的小绣球抢走，然后将轻薄透气的手帕盖在他的脸上。
“啊呀……”将脸上的东西扯下来对于久经训练的承瑞来说非常轻松，每次成功后看到额娘还会发出清脆的笑声。
重复几次同样的动作后，毓宁揉了揉承瑞又白又软的小肚皮，笑着点点他的鼻尖，“小家伙，咱们该睡了。”
“噗……啊……”承瑞精力十足，一点要睡的征兆都没有。
毓宁与儿子玩了一会儿，等他精疲力尽睡着后，便将宫里的鬼宫女、鬼太监召集到一块。
“今晚子夜时分，本座便会渡你们轮回，现在有想要离宫看望亲人的上前一步，吾可以帮忙。”
话音刚落，一大半站了出来，其余人等茫然无措，显然是已经忘记自己的亲人了。
毓宁将几块阵法玉牌扔出去形成一个圆圈，只见圆形光圈不断散发金芒，只一瞬，圈内的鬼魂便不见踪影。
子夜时分，时辰已至，鬼魂归位。
毓宁结出复杂的手印，片刻后，一个庄严古朴，周遭环绕雾气的大门出现在众鬼面前。
在鬼魂们即将踏进冥界之前，毓宁将指尖浑厚的功德金光送给了他们。
这一瞬，鬼宫女鬼太监们像被暖阳包围一般，魂体舒适得咕噜咕噜冒泡。
众鬼睁开眼，心照不宣地转身朝毓宁跪地磕头，“谢主子再造之恩，吾等祈愿大人诸事顺遂，所想皆成。”
话落，一缕白烟从他们的魂体飘出，径直没入毓宁体内。
阴间香火。传闻唯有获得鬼魂真心的祝愿和供奉时才会出现。
感受到躯体素质明显的提升，毓宁讶异地挑了下眉毛，没曾想，不经意间的一点善意居然回了她那么大的惊喜。
叶白苏看着众鬼坚定地往冥界踏去，低声祝福道：“希望他们下辈子能过得好一点。”
“会的。”良久，毓宁的回答随风飘荡在叶白苏的耳边。
那些功德金光足以让他们投一个富贵无忧的好胎。
翌日午间，毓宁吩咐问书将私底下的人员名单拿出来。
没了鬼宫女鬼太监的辅助，这些人的存在比以往显得更重要。
时间在毓宁的忙碌中缓缓流逝。
四天后，刘庶妃安然赴死。
这件事除了张秋儿，谁也不在意，因为比起早有定局的刘珍儿，即将入宫的妃嫔更值得她们关注。
五月初的一个早晨，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钟粹宫里一片繁忙景象。
“娘娘，您今天穿这件怎么样？”大抵是日子特殊，问画将许多压箱底的旗装拿了出来。
毓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去请个安，不必搞得这么麻烦。”
问画不赞同地皱眉，“今天可是新晋妃嫔第一次请安，咱们可不能随便应付过去。”主子好歹也是个一宫主位，穿得太简单会被人轻视的。
就算人家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也会嘀咕两句。
“没错。”问书和问香一起上前帮忙。
毓宁看劝不动，便随她们去了。
话虽如此，问画还是非常懂得适可而止的，只见毓宁穿着一身样式精美的淡黄色旗装，头上梳了个如意发型，戴着华贵的翠玉首饰，妆容浓淡相宜，整体看起来既显隆重又不至于太过张扬。
待一切准备完毕，毓宁让问书待在正殿守着承瑞，自己则带着问香和问画前往坤宁宫。
毓宁到得不早不晚，她前脚刚进门没多久，后脚妍妃便来了。
今天新晋妃嫔前来请安，不仅一宫主位，后宫其他庶妃也全都到场了。
等所有人全部到场，皇后终于从内间走了出来。
见状，众妃嫔站起身屈膝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皇后微微一笑，“都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
等诸位妃嫔坐定后，皇后看向被封为嫔位的琪琪格，还有享受贵人待遇的纳喇氏和董氏，道：“慧嫔、纳喇庶妃、董庶妃，三位初初进宫，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琪琪格是三人里位份最高的一位，是以主动回道：“有劳娘娘挂心，宫里诸事周全，嫔妾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在回话的时候，琪琪格还小小的恭维了一下皇后，赞扬皇宫在她管理下井井有条，事事周到。
“劳娘娘挂心，嫔妾亦无不适。”纳喇氏和董氏随后跟着表了态，同时心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看着沉默寡言的琪琪格居然这么会说话。
“那本宫便安心了，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直言。”皇后眉眼舒展，淡定颔首。
说完，她看向坐末尾有些面生的女子，“你就是兆佳庶妃？”
盘条亮顺的兆佳氏走到中央，福了个礼，柔声回应：“是。”
皇后真心的夸奖道：“果然是个美人儿，无怪乎皇上喜欢。”若不然也不会以宫女之身得到侍寝机会，成为享常在份例的庶妃。
让这一届新人从三个变成了四个。
“娘娘谬赞，嫔妾蒲柳之姿，比起众位娘娘差之远矣。”兆佳氏有些诚惶诚恐地屈膝。
皇后看她一副惊慌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无需紧张，本宫也只是闲话一句。”以她的地位，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小庶妃。
实际上，除了家世过人的妍妃和拥有子嗣的荣嫔，其他人她还真不怎么在意。
“退下吧。”
“是。”兆佳氏放下心，回到位置上。
就在皇后与其他妃嫔闲话家常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经意地瞄了瞄，对其他人也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皇后清秀可人，端庄大气，气质沉稳；妍妃长相清丽，言行举止间便能看出是一位气质娴雅的大家闺秀；荣嫔婉约秀丽，气质出众，却自带一股特殊的亲和力；琪琪格细眉细眼，肤色白净，是个有特色的小美人；纳喇庶妃明眸皓齿，活泼开朗；董庶妃娇俏甜美，性格沉静；张氏面貌姣好，气质冷清；赫舍里庶妃长相柔弱，眼神温和似水。
人数不多，但每一位都各有千秋。
毓宁感知到兆佳氏余光的打量，朝她看了过去。
兆佳氏愣了一下，而后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慈宁宫请安了。”毓宁刚挪开视线，就被皇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
来到慈宁宫，毓宁像例行公事一般将承瑞的情况聊了一下，然后便静-坐不言，等着众人解散回宫。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跟几位主位妃嫔以及新晋妃嫔聊了两句后，便借口身子乏累让人离开了。
兴许是年纪越长，越不耐烦这样的场合。
毓宁也不管她是什么原因，出了慈宁宫便上了轿撵，“回钟粹宫。”
回到半道，毓宁看见梁九功满头大汗地往前跑。
“梁谙达，你这是去哪呀？”
听到声音，梁九功停下脚步，瞧见荣嫔，袖子往额头上一抹，“皇上想去巡边，诸位大臣不让，现在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奴才要去御膳房拿些冰饮，给皇上和大臣们消消火气。”
毓宁了然颔首，“那谙达快去吧，别因本宫误了事。”
看着梁九功远去的背影，毓宁不由思索，她记得上辈子的康熙被身边人劝住了，不过最后还是出了宫，只是没走远罢了。
这一次没了鳌拜的威胁，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愿。
一走进钟粹宫正殿，毓宁便看到问书抱着承瑞玩玩具。
听到声响，承瑞抬起头来，看到额娘立刻伸出小手要抱抱。
毓宁停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笑着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承瑞来额娘这里。”
承瑞歪了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茫然，似乎在疑惑该怎么过去。
想了一会儿，他开始手脚并用地往毓宁这边爬。
一旦有了办法，两人的距离就很容易缩短。
终于来到额娘怀里，承瑞高兴得手舞足蹈，脸颊上的肉肉都跟着抖了一下，“哎呀……”
毓宁亲了一下他饱满的脑门，“承瑞太厉害了。”
问香和问书惊喜异常，“小阿哥会爬了。”说着，用玩具引诱他过来。
承瑞正觉得这个活动新鲜，看到玩具，便迫不及待地爬过去。
每当他快碰到玩具的时候，问书便又退后几步。
毓宁一边笑着看他们，一边将整个场景画下来，并将日常写到画纸上。
一群人就这么笑笑闹闹地度过了大半天，直到承瑞困倦地揉眼睛，问书等人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看着承瑞香甜的睡容，毓宁刮刮他红润的腮帮子，闭上了眼睛。
晚间，康熙来到钟粹宫一起用膳，坐下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惆怅。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毓宁将玄烨爱吃的菜放到他跟前。
玄烨看着承瑞圆溜溜的大眼睛，伸手将他抱在怀里，道：“别提了，那群老头子每天除了反对朕，什么也不会。”偏偏他又不能一意孤行，“朕想巡游边疆，他们偏不让。”
天天把安全挂在嘴边，好像他出了宫就一定回不来似的。
毓宁笑了笑，“大臣们也是担心皇上。”鳌拜虽然没了威胁，可外边还有一大-波反清复明的势力呢。
“等承瑞再大一些，朕就带他一块出去。”玄烨把脸埋在承瑞的肚子上，逗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哼，等他羽翼再丰满一些，谁也拦不住。
毓宁手一顿，笑着低下头，“毕竟外边也不像朝廷这般安稳，皇上要真想出去，不若退一步，就在周边转一圈。”
不过，那些大臣一向奉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等扯完皮，承瑞也该满周岁了。
闻言，玄烨一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