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人
玄烨有些动摇，“朕先问问太医再说吧。”若是不适合，也只能留他在宫里了。
对此，毓宁也没头意见，笑着应下。
“额……凉……阿玛……”承瑞将手里玩腻的九连环扔掉，奶声奶气的叫人，想要跟他们一起玩耍。
玄烨轻轻弹一下他的脑门，看向毓宁道：“朕先回乾清宫了。”说着将承瑞递给她。
“好。”毓宁心里猜测他是特意腾出时间来的钟粹宫，直接点头。
她抱着承瑞将玄烨送出正殿，之后便回到寝宫，将今天的抓周过程给画下来。
太阳下山后，叶白苏眼眶通红地回来。
“见到人了？”毓宁轻声问道。
叶白苏微微垂首，笑着回道：“见到了，白……裕安这些年似乎过得还行。”她刚想喊白扬，却想起儿子如今换了个名，遂改口。
那个林老看起来很疼他，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毓宁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想让他见你吗？”毓宁把承瑞放到地毯上，转头看她。
叶白苏愣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您是说……”
“如果他也愿意的话，本座可以给他开阴阳眼。”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毓宁言明利弊，“只是……他若开了阴阳眼，可能往后的日子会比较‘精彩’。”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鬼魂都有，若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这个‘神通’还不如不要。
叶白苏沉默，作为一个鬼魂，她自然知道开阴阳眼意味着什么，她既想与儿子相见，却又怕给他带来麻烦。
“如果你不能决定，直接询问林裕安便是。”好坏自担。
“主子不怕裕安知道您的身份吗？”叶白苏忽然问道。
毓宁摇头，“若连你儿子都怕，那本座也不必做什么了。”真到那一天，她自有方法让其闭嘴。
语毕，她又道：“本座需要有一个心腹留在福建。”这才是毓宁执意让林裕安来京的原因。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资格得到自己的信任和扶持，并参与后续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有些事马佳氏不适合出马，所以她的可用人手还是太少。
毓宁暗自思索，看来，人才培养计划要加快了。
…………
兴许是皇宫待腻了，康熙对于出宫这件事有着莫大的热情，与大臣们商议出结果后，不到五天时间，便将出行所需物品准备齐全。
因着已经得到太医的允准，这次不仅毓宁，就连承瑞也一起随行。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不赞同地看着玄烨，“胡闹，承瑞这般小，如何能跟着出行。”
玄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嘻嘻笑道：“您就放心吧，太医已经说过，承瑞身体康健，短期出行没有问题，孙儿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闻言，太皇太后心里还有些反对，但看到皇帝比较坚持便闭了嘴。
须臾，她端起茶盏抿了抿，道：“既然如此，你便带上琪琪格一道吧，荣嫔要照顾承瑞，大概率顾不上你，多个人我也放心一些。”
玄烨捶着肩膀的手稍顿，脸色如常道：“皇祖母决定就是。”
一炷香的功夫，皇后这边便拿到了新的随行名单，看到新增的名字，她眼睛微眯，“太皇太后真是时刻不忘娘家人。”
考虑了一会儿后，她开口喊道：“来人。”
一旁伺候的宫女上前屈膝，“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将兆佳氏的名字添在宣纸后面，道：“你让首领太监将名单拿给皇上，就说兆佳氏温柔贤淑，为人稳妥，有她照顾本宫比较放心。”
宫人快速回道：“是。”
玄烨接到新名单，无可无不可地挑了下眉梢。
“朕知道了，按照皇后说的办就是。”
“是。”
九月二十五日辰时末，即将出发前，玄烨让毓宁抱着承瑞坐上御辇。
琪琪格在后面看见这一幕，眼神一暗。
兆佳氏眼含羡慕，却什么也没说，径直坐上马车。
塔拉看主子一动不动地，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琪琪格立时回过神来。
待所有人准备完毕，御驾便浩浩荡荡地前进了。
御辇里，玄烨一脸认真的看书，毓宁则抱着承瑞睡得香甜。
索性位置够大，玄烨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看书批奏折。
不知道晃晃悠悠地走了多久，毓宁醒了过来，摸摸承瑞白里透红的脸蛋和温热的额头，看他一切正常，便坐了起来。
“皇上，咱们到哪了？”
玄烨放下书本，掀开帘子看了一下，“还在内城。”
说着，承瑞醒了过来，小手揉揉眼睛。
毓宁将他抱起，掀开帘子，发现原本热闹非凡的内城因为康熙御驾而变得冷冷清清，瞬间失去了观看的兴致。
承瑞则不一样，他生下来便在宫里，宫外的景象从未见过，所以觉得外面的东西格外新鲜。
他指着五颜六色的风筝，小嘴直嚷嚷：“要……要……”脑袋使劲儿地往窗外伸。
玄烨见状，吩咐梁九功去买一个过来。
拿到风筝的承瑞瞬间满足，安静地坐在御辇上玩起了新物件。
路途无聊，毓宁怕承瑞不耐烦，提前准备许多的新玩具，等他玩腻了，御驾也到了京郊一处庄子上。
这里是齐佳氏曾经买下的庄子，土地荒凉、人烟稀少，却响应朝廷政策种满了玉米、土豆和番薯。
玄烨和毓宁下了御辇，便看到马佳·盖山和齐佳氏等在门口。
“奴才给皇上、荣嫔娘娘、慧嫔娘娘、兆佳庶妃请安。”两人一齐上前行礼。
“免礼。”玄烨摆手，“咱们先进去吧。”说着率先抬脚。
马佳·盖山紧随在旁，一边领路一边介绍庄子里农作物的情况。
玄烨听得认真，偶尔还提问两句。
毓宁位置稍稍落后，抱着承瑞和齐佳氏说着悄悄话。
“小阿哥都这么大了。”齐佳氏近乎贪婪地看着养得肉乎乎的承瑞，“你将他养得很好。”看着就精神。
毓宁笑笑，把承瑞放到额娘怀里。
齐佳氏吓坏了，连忙拒绝，“这可使不得。”皇上还在呢，可不能这般明目张胆。
“额娘，没事的。”毓宁对玄烨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他并不会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
“小阿哥还挺有重量。”齐佳氏听她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双手紧紧搂住外孙。
毓宁看她一脸疼爱样子，玩笑道：“幸好没重过头，若不然额娘怕是抱不起来。”
齐佳氏嗔了她一眼，“净胡说，”手臂用力把孩子往上提了提，“孩子还是重些好，重些结实。”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新修好的院落前，雅致简朴，院子后边不远处还有长长一排小屋子，看着整洁又干净。
“那边是干什么的？”玄烨指着那边的屋子问道。
盖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回道：“那里是仓库和佃农住的屋子。”
玄烨了然颔首。
“玉米什么时候收？”玄烨看着不远处的绿色农作物，开口问道。
盖山毕恭毕敬道：“这几天都可以。”
玄烨看了眼有些暗淡的天色，道：“那就明天开始收吧。”
“是。”
翌日一早，玄烨早早起床。
毓宁对这个也很关注，察觉玄烨起床之后，便也跟着起来了，只剩承瑞在床上睡得跟小猪似的。
两人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一出门便看到佃农拘谨地等候在玉米地旁。
马佳·盖山和齐佳氏也在。
玄烨一到，便挥手让佃农们自行忙活，又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卫去附近的农户家里调查玉米产量。
看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玄烨甚至想要主动上前掰玉米，盖山连忙拦住，“主子千金之体，可不能干这个。”
玄烨皱眉反驳，“农事乃国之根本，百姓能做，朕又有何不可。”
毓宁上前劝道：“天气炎热难忍，我们也是担心您的龙体。”说着又转了一圈打了个圆场，“不过皇上此举亦是为天下臣民做表率，阿玛您就别拦着了。”
闻言，马佳·盖山低头应是。
佃农们的速度非常快，十来亩的玉米，一天便收完了。
老实说，产量不算特别差，但也不算特别好，粗略算了一下，亩产仅两百斤，附近农户的更少，亩产只有一百八十多斤。
玄烨多此不大满意，“还是少了些。”
毓宁安慰道：“皇上，这个产量已经算不错了。”正常亩产量基本上只有一百三四十斤左右，若不是庄子上的佃农将种朝廷下发的植技巧及沤肥等全都用上，产量也不会每亩多个几十斤。
“您想想，这玉米全身上下都能用，总归不会浪费。”
还有红薯和土豆，也是可利用率非常高，而且再贫瘠的土地都能种，十分适合推广。
玄烨长叹一声，“培育良种势在必行。”耕地面积始终有限，等到天下一统，大清再无战乱，人口增长是必然趋势，提升粮食产量便是重中之重。
“朕要建个丰泽园，专门种植农桑作物，并在内建立一个良种培育试验田，争取早日培育出高产农作物、稻田。”叹完气，玄烨一改颓势，意气风发的说道。
如今牛痘有了，天花再也不用惧怕，玉米红薯等农作物也推广得差不多了，他就不信，培育不出高产良种。
“马佳·盖山，丰泽园建好后，便由你全权负责培育良种一事。”
盖山上前领旨，“是。”
毓宁看着信心满满地玄烨，秀眉微蹙，培育良种何其艰难，就怕皇帝期待太高，到时候短时间出不了结果反迁怒到阿玛身上。
上辈子“御稻米”的培育过程，早先也有部分巧合在里面，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幸运地找到早熟的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