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沈景逸登堂时，只见一位灰头土脸的女子护在一群姑娘面前与沈家家丁对立。
那名女子双手握拳，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脚步虚浮。
分明没多大本事还冲在前头，真是有些令人发笑。
乔楚楚听到声音就将目光转向了沈景逸，可沈景逸看到她眼神后稍微愣了一下，突然又不可察觉地笑了。
“呦，这不是大哥嘛？这么今日来插手讨债的事情了？”沈景怀满脸不屑，一点也没有尊重兄长的意思。
也是，自从沈景逸失去双腿又毁了容后，沈家就没几个把他当回事了，只有沈老爷子还稍微护着他点，毕竟还是嫡长子。
“父亲说，这次的债务数目不小，需要我一起来操办。”沈景逸语气平淡，话虽是说给沈景怀听的，目光却一直在乔楚楚身上。
他又紧接着对乔楚楚温声说到： “乔小姐，前年新年碧华楼操办花魁宴共向我们沈家借贷了100两黄金，今年春天又操办了春朝花月宴又借贷了200两黄金，算上利息共计353两黄金。”
沈景逸挪着轮椅来到乔楚楚面前，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奈何原本身姿高挑，没有比乔楚楚矮上多少。
乔楚楚微微低下头，看着他面带笑容，语气却咄咄逼人。乔楚楚也不甘示弱，理直气壮地来上一句：“我借了，又怎么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着还把自己的腰挺了起来。
其实乔楚楚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啥？
353两？
黄金？
赔不起啊！
乔楚楚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清楚古代的计量方法，但是光听名字就很恐怖了，她为什么要来这里遭罪啊！
沈景逸看见她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顿时给气笑了。
“乔小姐，你这条命，可不值三百多两黄金！”
“大哥，你还跟她废话什么，直接把楼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抄了，还有这群女子，还能卖点钱。”
沈景怀没有一点耐心地催促着，看着沈景怀喧宾夺主，也难免有些恼怒。
“急什么？我相信这位乔小姐还是能讲讲道理的。”沈景逸还是那样不急不慢的语气。
“这样吧，乔小姐，我看你确实不容易，那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吧，又看碧华楼是沈家的老合作关系，再给你抹去你的利息，怎么样？”
沈景逸看着是通情达理的样子，其实是个笑面虎，光听这变态的要求，就觉得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沈家简直就是欺压农民的地主，果然还是新时代好啊！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这楼早就没什么生意了，哪能赚到这么多钱，还不如直接端了。”乔景怀看着他磨磨唧唧的样子，顿时就来火，但是也不敢轻易冒犯他。毕竟外人唤他一句沈家大公子，，自己也唤他一句哥。
“好，一言为定！”乔楚楚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总比没有好。
“好！乔小姐是个爽快人！”
沈景逸没有多言，带着沈家人离开了碧华楼。
只剩沈景怀在原地咬牙切齿，他脸上还有两个明显的巴掌印，看着是在滑稽。
乔楚楚看着沈家人离去的背影，顿时松了口气，却笑不出来。
她向哪拿这么多钱啊！
去偷？
去抢？
她可是社会主义好公民，这么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她不想做法外狂徒！
姑娘们也纷纷嚷嚷着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会小妈妈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沈家的人啊！
沈家世代为商，是江南地区数一数二的富贾。 有钱人就是老子，沈家发话，整个响水镇，甚至整个安阳城，都是要礼让几分的。
只有秋霜看着面前冒着冷汗，脚步虚浮的乔楚楚，立马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刚刚危机关头是小妈妈挡在了你们面前，你们中大多数人从小就无父无母，是碧华楼收留了你们，现在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就想着跑了？”
秋霜是最早一批来碧华楼的，她本是富家女，被渣男骗走了所有家产，害得她家破人亡，乔楚息的母亲乔缦彤收留的她。
秋霜一开始死活不愿干这等生意，而乔缦彤只给她留下一句话：这里的人都是靠本事赚钱，能赚钱就有饭吃，不能赚钱的就没有，这里毕竟是青楼，不是什么做慈善的！
虽然话这么说，但乔缦彤也没真的让她饿死，给她许久考虑的时间。
最终，秋霜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原本叫什么姓什么也记不不太清了，都随过往记忆化作了青烟。
问她恨不恨？她当然恨，但恨又能怎么样？但比不过生活的柴米油盐和五谷杂粮。
她一届女流，又如何与这不公的世界抗衡。
乔楚楚一直被秋霜抓着，自然是能感受到秋霜心里的苦涩，这一次她为窥探别人的内心感到羞耻，立刻将秋霜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这群姑娘们有些被秋霜的这番话说的愧疚，开始变得犹豫不定。
是啊，她们离开了碧华楼又能去哪？
“三百多两黄金？我们上哪凑？从上个花魁白露被对面那个翠玉楼挖走后，我们楼已经多久没开张了！”
“是啊，是啊！去哪凑够这金子。”
“我们这是青楼，只有一个月时间，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才赚三百两不到！”
“还不是小妈妈你不善经营，又挥霍无度，欠下一屁股债，还要我们为你擦屁股。”
……
一个声音起来，下面的质疑声便接踵而至。她们根本信不过之前只会吃喝拉撒的乔楚息。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的乔楚楚脑袋嗡嗡响，她之前也只是个社畜，每天给人打工，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赚钱，但还是强装着冷静与她们辩论。
最终所有的辩解都化为了妥协。
“罢了，你们要走就走吧！先前是我的问题，你们要走，我谁也不怪。但留下来的人也放心，我不会让沈家的人动你们一根头发！”
听完她这句话，秋霜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抓住了她，让她不要冲动。
青楼没了女人，那真的是办不起来了！
乔楚楚知道秋霜是在担心什么，但她也只是摆了摆手。
想走的人留也是留不住的。
姑娘们听完她这话，立刻就站不住了，陆陆续续地背着包袱离开了碧华楼。
留下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多数都是最早一批人。她们都是前楼主一手带出来的。与其说带，不如说收留，她们都是在这个时间上无依无靠的女子。
那时乔曼彤想过教她们一点小手工，做点小生意，但是生意不景气，乔缦彤的丈夫早在乔楚楚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过得也十分不易。
最后众人提议做青楼生意吧，乔缦彤起初也不太愿意，但她愿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她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
乔楚楚突然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穿青衣的小女孩，就是冒冒失失闯进她家的那个。
女孩年纪不大，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睛干净清澈，眼窝深邃，不像是本地人。
乔楚楚很疑惑她为什么不走，就把她招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周前。”小女孩被突然的提问弄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走？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来这里。”
乔楚楚说着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这个小女孩化名绿萝，曾是农户家的孩子，家住北方边境，由于这些年边境战乱不断，家破人亡，一路流亡至此。
那日她饥肠辘辘地卧倒在碧华楼前，秋霜看她可怜就勉强收留了她。
“我无依无靠，现在只想跟着秋霜姐。”绿萝回答的老老实实。
乔楚楚拍了拍她的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屋内陷入了寂静，个个愁眉苦脸，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欠的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是对她们濒临破产的楼，哦不是，已经破产了！
莞尔，乔楚楚突然张口，所有人都以为她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没有想到她只是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说她饿了……
乔楚楚自从穿越到现在都有一天了，一直忙前忙后的，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肚子已经开始反抗了。
姑娘们白期待一场，带着满脸的怨气纷纷回自己房间了，嘴里还不停低估着。
很明显，对这小妈妈不正经的行为还是十分不满。
乔楚楚在心中叫苦不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你们不吃，我还要吃。
她看秋霜还没有走，两眼放光。
果然秋霜不像凌灵姐，还是爱她的！
乔楚楚感动地就要抱住秋霜，秋霜却一脸嫌弃的把乔楚楚推开，催促着她赶紧把自己身上洗干净去。
乔楚楚笑容顿时僵住了，笑不出来，心里叫苦：麻了，没爱了啊。
碧华楼原本姑娘多，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住，平时她都住在那个小破屋里，所以她就到后院打了桶水，找个房间自行擦洗了一番。
果然，洗完整个人清爽多了。她发现原主肤色白了好几个度，手上也没有一点茧，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人。让她住在那破屋子里属实委屈了。
她瞅了瞅秋霜送来的衣服 ，但是这个衣服配色简直是一言难尽，红配绿，还是劣质纱的质感。
她嫌弃地掂量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穿了，总比没得穿好。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但是偌大的碧华楼却没有点上一盏灯，显得格外冷清。
乔楚楚没有早睡的习惯 ，况且现在肚子还饿着，便打算出去逛逛，她记得来的路上有一条热闹的集市。
乔楚楚敲响了绿萝的门，将要睡下的绿萝拉了起来，嚷嚷着她要去夜市。
绿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发自内心质疑着他:"小妈妈，你有钱去夜市嘛。"
乔楚楚打着马哈，拍了拍她，贱兮兮地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嘛。”又连忙补充:"放心，咋们就是去做个市场调研，不会让你破费的。"
绿萝连忙捂住自己的钱包，可怜兮兮地被乔楚楚拉走了。
人们疲惫了一天，夜市已然没有了喧嚣的叫唤声，有着夜晚独有的宁静。但微黄的灯光充斥着整个街道，一点也不显得冷清。
乔楚楚饿了一天，循着香味就找到了一家面馆，毫不客气地要了两碗面，坐下后还不忘绿萝要不要来一碗。
绿萝以为点两碗，一碗是给她的，合着这两碗面都是自己吃的呗。
绿萝平时也吃不习惯江南的饭菜，都是自己做家乡的菜，所以嘴还是有点挑的，平时秋霜也惯着她，就让她买自己爱吃的。
所以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况且她现在的荷包真的很紧。
乔楚楚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面，狼吞虎咽地炫了起来，不一会一碗就见底了。
绿萝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惊呆了下巴。她一直以为江南女子都是温文雅的，没想到乔楚楚打破了她的刻板印象。
乔楚楚迅速炫完了两碗，心满意足地丢下了碗筷。
老板是个机灵人，立刻闻声过来。
"客官，这顿饭一共二十文。"
乔楚楚先是没说话，就蹙着眉盯着老板。
老板以为她没听清，由重复了一句；"二位小姐，一碗面十文钱，一共二十文。"
"哦!二十文啊，绿萝借二十文给我。"
老板听见她说"借"这个字后立刻黑了脸，合着这家伙连二十文的饭钱都拿不出来的穷鬼啊。
乔楚楚借将钱递给老板之时，握住他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他叹了一口气。
老板被她这个举动搞得奇怪的很。
紧接着，乔楚楚松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板啊，我看你面带黑气，最近行事可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