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波折
薛宝宝正欲发怒,恰好一位太监进门喊下一批觐见的秀女。
“丞相薛士清之女,薛宝宝……宣威将军余大成之女余英倩……”太监一连叫了六个名字,叫到名字的女子立刻起身跟随这位太监出去。
薛宝宝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笑意盈盈,昂首挺胸,换上一副豪门贵女的端庄模样,临出门前特意回头,挑衅地看了安乐县主一眼,好像在说“等我做了皇后,没你好果子吃。”
薛宝宝走后,小幺上前跟安乐县主道谢:“适才多谢安乐县主仗义出手,素闻安乐县主有贤名,今日得见是小女之幸。”
虽然此前根本没听过安乐县主这个名字,但是小幺溜须拍马的功夫,这些年也是培养起来了的,毕竟有些任务光会打打杀杀可做不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安乐县主听见小幺夸她有贤名,乐不可支,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胭脂,递给小幺:“我不过是看不惯薛宝宝的那副嘴脸罢了。唉,看你这小脸都被她打红了,拿去遮一遮吧。”
小幺庆幸还好没有见血,连忙接过胭脂,刚道完谢,旁边立刻有个姑娘上前搭讪,要帮她施粉。
然后一群人围在安乐县主左右,一边奉承县主,一边说薛宝宝的坏话,把安乐县主逗得咯咯直笑。
小幺被人群挤出好远,于是与帮她施粉的姑娘闲聊。
“我叫萧如月,家父是梅岭知县萧致远。多谢小娘子施以援手。”
那姑娘一边施粉一边说:“我叫贺兰雅,家父是平罗知县贺兰澄。我家姊妹都叫我小雅,你也可以唤我做小雅。”
小雅长得肉嘟嘟的,因为年纪小,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就特别亲切,而且同为知县之女,没有官阶鄙视链。
小幺与小雅敞开着聊了很久,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直到午后才轮到小幺进殿面圣,小雅还拍拍她给她鼓劲。
小幺心想,情报司都打点好了,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应该出不了岔子吧。
小幺跟随一位年长的公公和其余五位秀女一路缓行,到了鸣鸾殿的正殿,然后整理服饰和妆容,在一旁等候。
上一批秀女选完以后,引导太监领着小幺这批走到殿前固定的位置,一字排开。
小幺乖乖低着头,做出淑女该有的恭顺样子,一点不敢乱看。
“跪——”
听见口令大家齐齐跪下行礼。
“起——”
大家又齐齐站起身。
另一位年老的太监开始唱名,尖细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幽州刺史冯远山之女冯莹莹,年十八。”
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上前一步,向皇上行礼。她比小幺矮了约有一头,却比小幺还要重,像个水桶似的。
坐在大殿宝座上的黄袍男子皱了皱眉头,他旁边的贴身太监唐公公立刻朝老太监挥了挥手,意思是皇帝没看上。
老太监苦着脸说:“赐花。”
冯莹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从小太监的托盘里随便拿了一朵花就跑开了,显然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一般大魏皇上选妃,如果特别中意的就直接赐香囊,表示入选。如果特别不喜欢的就赐花,表示淘汰。剩下既不赐花也不赐香囊的,就是由内侍监根据秀女的家世和样貌选择,留下做宫女。因为宫女人数比较多,皇上从不过问,也就给公公们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
“梅岭县知县萧致远之女萧如月,年十五。”
小幺赶紧上前一步,动作标准地福了一福,用她温柔甜美的声音说道:“臣女萧如月参见皇帝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那坐在金色宝座上的男子,听见如此动听的声音,不由撩开了头冠上的白玉珠帘,躬身探前,说道:“抬起头来。”
小幺这才慢慢把头抬起,看向这大魏国最尊贵的男人。
皇帝老儿原来这般年轻。
他高大健硕,皮肤颜色有些深,刀削般的面部轮廓,高耸的头冠彰显皇家威严,白玉珠帘后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片刻后皇上又说:“走上前来。”
小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故意走得很慢。
怎么回事?这皇帝莫不是看上自己了吧,如果被选为妃子,那不就完犊子了吗?要不假装摔倒,殿前失仪?这样皇上应该就看不上自己了吧?
正想着,就听见远处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
太后一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行礼,小幺也赶紧跪了下来,把脸深深埋下去,跟着一起喊太后娘娘千岁。
皇上从宝座上下来,也朝太后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说:“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今日穿了一件大红的拖地长裙,用金丝线绣着大小不一的凤凰,凤凰活灵活现,显得太后十分尊贵霸气,她头上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有节奏地轻轻摇晃,每一步都在告诉众人谁才是这紫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皇上急急迎上去,搀着太后的手臂,欲把她扶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太后欣慰地拍拍皇上的手背,向下首的椅子走去,看起来母慈子孝。
皇上把太后扶定坐好后,便躬身向太后行礼,说道:“母后来得正好,儿子选得眼花了,母后操持后宫几十年,选妃一事最有经验,儿子今日便托个懒,求母后帮儿子选吧。”
太后含笑看着皇上,温柔地说:“皇上年纪不小啦,不日便要亲政,不可小孩心性。若是真的累了,哀家就帮你看看,若是要偷偷去玩,哀家可不能再纵着你啦,知道吗?”
皇上乖巧地说:“儿子再大也永远是母后的儿子,母后不会不管儿子的,对吧!”
太后宠爱之情更甚:“去吧去吧,都是为娘把你给宠坏了。”
皇上得了旨意,高兴地像脱缰野马,行个礼就快步离开了。
小幺恰好向上抬眼,匆匆一瞟,却见皇上拧着眉,阴云密布,一晃神,觉得自己看得也不真切……
太后看见殿前跪着的小幺,温柔地说:“下跪何人啊?抬起头来。”
小幺直起身子抬头:“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萧如月,家父是梅岭县知县萧致远。”
“嗯,模样倒是不错,有几分灵气。”太后一脸喜色地问,“刚才皇上可有旨意?”
又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对大家说道:“都起来吧。”
小幺规规矩矩地起身,心里却瑟瑟发抖:完了,太后不会以为皇上选中自己了吧……
由于唐公公跟着皇上走了,殿内也没个回话的人,外面唱名的老太监赶紧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并无旨意。”
“嗯,那就先下去吧。”太后虽然看这女子模样出众,可惜出身太差,便不予处置。
小幺长吐一口气,心说太后英明。
唱名的老太监也长吐一口气,心说又一笔银子稳稳入袋。
小幺退出殿外的时候,听见太后问捧香囊的太监,给出去了几只香囊,答曰,只有薛相之女薛宝宝得了一只。
薛宝宝果然入选了!
呸,这皇帝莫不是眼瞎,喜欢这么个又肥又坏的女人。小幺瞬间觉得即使太后不打断,皇帝也不会选她的,两人分明不在同一个审美标准上。
太后叹了口气,念叨着:“得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啊……”
尊贵如太后,也得为没有孙子发愁。
是啊,毕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嘛。
小幺退下后就被安排到了后面另一处殿内等候,来这里的都是待选宫女的候选人。前殿的选秀全都选完了,内侍监会合计一下宫女候选人,然后出一份入选宫女名单。
一起等待的还有不少秀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天。
小幺环视一圈,没见到余英倩,她应该是得了赐花出宫去了。小幺有些累了,便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独自坐着,琢磨起这些天的事来。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按师父的说法,计划很简单,小幺成为龙贵妃的宫女,获取她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挟持她,逼迫龙令乾自戕。龙令乾自幼父母双亡,上面三个兄长也战死沙场,他是由长姐龙贵妃养大的,长姐如母,他定会为了龙贵妃舍弃性命。
这个世上无人能杀死战神龙令乾,除了他自己!
完美的计划!
可是万一龙令乾更爱自己怎么办?毕竟他可是手上有百万条人命的杀人狂魔呀。还有就算龙令乾愿意自戕,可是小幺自己要如何脱身呢?若在宫中,龙令乾一死,她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个计划不够缜密,还得多琢磨琢磨细节……
正想得入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幺一哆嗦,差点下意识反手拧了那人的胳膊。定睛一看,却是小雅。
小雅看小幺脸色不悦,慌忙道歉:“萧姐姐,吓到你了吗?”
小幺见是小雅,立刻眉开眼笑:“啊,贺兰妹妹,我,我刚才是走神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打紧的。你也待选宫女啦?”
小雅坐到小幺身边说:“嗯,太后娘娘好像挺喜欢我的,夸我有福相,还说贺兰家族镇守北境有功,就没把我赶走。”
“哎,要是做宫女,你有希望去哪儿当差吗?”小雅歪着脑袋问。
小幺想了想说:“我听说宫里如今最受宠的娘娘是龙贵妃,她待下人也是极好,甚少责骂。如果有幸,我想去龙贵妃的长乐宫。”
小雅点点头:“嗯,龙贵妃那里确实不错,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说不定哪天皇上去找龙贵妃的时候看上你了,一朝就从宫女变成妃嫔了,最好越过那丞相女儿,再把今天的巴掌还回去。”
小幺心想巴掌肯定要还回去的,但变成嫔妃倒也不必,杀鸡焉用牛刀。倒是受了提醒,到了长乐宫可得避着点皇上。
小幺假装害羞地捂着脸说:“你莫要胡说,我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敢肖想得到天恩啦!倒是你长得机灵可人,应该能得皇上青眼。”
小雅傲娇脸:“不不,我可是有大志的人……”
听到有大志,小幺竖着两只耳朵等着,却等来这么一句。
“我要去御膳房当差!”
“御膳房可是这世上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听说那里的东西都特别好吃,还能跟大厨偷学手艺呢。”
一瞬间,小幺觉得这是活脱脱另一个八妹啊,顿觉亲切无比:“那你要是真去了御膳房,我可以沾你的光吗?”
话音刚落,小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小雅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饥饿也像疫病一样会传染么?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聊了许久,直到掌灯时分,那位唱名太监杨公公才走进来,宣读宫女们的分宫名单。
“……贺兰雅,任御膳房传膳宫女……”
小雅抿着唇笑,眉飞色舞地看向小幺,就跟拜佛许愿灵验了似的开心,小幺回以一笑,觉得马上自己的愿望也要灵验了。
“……萧如月,任长……”
公公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霸气的女声高喊:“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