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送一
“什么事啊,非得当面说?”
许如愿刚在朋友圈公布自己的手机失而复得,卫凛就打了电话来,当着谭季楼的面,卫小爷那嗓门,就算是开了听筒模式也跟外放着没区别。
她故意的,特意把听筒声音调到了最响,就是为了不跟谭季楼聊自己的生涯规划。
为了感谢卫凛的救命之恩,许如愿用她这个月仅剩的二百生活费请他在星巴克一叙。
湖心别墅真的离学校很远,即使是坐着谭季楼开的专车,她仍没赶上她与卫凛约定的时间。
不是她想逃单,而是她去的时候,卫凛已经把喝的都点完了,还被店员哄着又充了张卡,拎了个大礼包,吃着店里常年滞销的月饼等着她来。
“我去,这DBX的颜色够酷啊,谁送你来的?”
卫凛的眼睛是真尖。
许如愿在隔了两个绿化带的一棵梧桐树后下的车,这位置隐蔽的,就算打吃鸡都不一定瞧得到人,可卫凛偏偏看见了,不愧是吃鸡百校联赛第二名获得者,她真服了。
“还能是谁,我舅呗。”许如愿摸了摸鼻子。
“哦,没想到谭老师开这么好的车呢,我以为他这样的,蹬自行车才比较符合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卫凛自顾自感叹着,把开封的蓝色新品星冰乐拿给许如愿,“喊出我是大学生请我喝,买一送一!尝尝!”
“我天,啥时候出的活动?”许如愿嗅到了白嫖的香气,赶紧回头去找收银台上有没有广告。
“不道啊,反正今天还行,卧槽,这,这月饼怎么这么他妈的难吃!”卫凛咂巴了两下嘴,发出了近似于哥斯拉咆哮的声音后,拿起自己的冰萃茶猛吸了几口,“哎呀好险,差点就死了。”
许如愿被他的动静吸引回来,十分不厚道地笑了他两声,还补刀:“这里的月饼难吃,你第一天知道?”
说罢拿起自己白嫖来的星冰乐,小心吸了一口,“别说,我这还行哦,嘿嘿。”
她现在一脸小人得志,甚至还想着回家前再带两杯回去。
“等等等等,光跟你扯闲天了,你找我来到底要干嘛?”许如愿差一点儿又被他带沟里去。
“嗨,你不说我都忘了。”卫凛赶紧咽下嘴里的茶,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看消息,“我小舅舅,就搞文玩那个,早上刚给我发的消息。”
许如愿本来没以为卫凛找自己会有多正经的事儿,只抱着随便的心情配合着他看消息,可她的表情却在看清照片里的古画时,陡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是你要找的画吗?”卫凛问。
许如愿放大了手机上的画面,仔细辨别着,但仍不敢下定论:“真不真,我要看过实物才知道。”
“行,那我让我小舅把东西留着,你多快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许如愿脱口而出,三秒后,改了口,“呃,价儿怎么样啊?”
卫凛知道她最近手头紧,也不想伤了集美的自尊心:“对方,要价挺高的,听我舅说这是元代的画吧,怎么也得这个数。”
卫小爷张着两只手给她看,眼睛一闭。
许如愿吓得白眼一翻就倒到了沙发上。
“先别死,先别死!”卫凛听到动静,赶紧亮出了自己的planB,“我可以让我舅请卖家到临杭来交易,那样你可以先验画嘛!”
“真的?你舅舅能听你话?”许如愿不信。
“你舅舅不听你话?”卫凛还觉得许如愿奇怪。
许如愿呛了口饮料,不敢正眼看卫凛。
“行了,那就先这样吧,你联系好时间告诉我就好,还有事儿,喝完东西我就走了。”
她这转折相当生硬,但卫凛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许如愿在他眼里本就是神出鬼没,风一样的女子,还好心问她去哪里,自己有小毛驴可以捎她一段。
“得了吧大哥,不怕又被保安抓了让你去保卫处收外卖啊?我可没空陪你。”
许如愿悠闲往沙发上一口,拿吸管搅着杯子里的冰沙,一面说。
“没事儿,现在没保安巡逻,我又不会傻到带着你去他们眼前晃。”卫凛笑嘻嘻说,又拿出手机调了张照片出来,“我前几天刚买的,帅不帅?”
“凛子,你管这变形金刚叫小毛驴啊?”许如愿看着那价值上百个w的摩托车,差点一口水吐他脸上。
“爱称啦。”卫凛谦虚摆了摆手,“哎,今儿礼拜六,你有啥事儿啊,有局叫我啊!”
“局什么局,我回寝室收拾东西,搬回家住。”
许如愿无语地撇了撇嘴,把空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准备拎包走人。
“哎,不对啊,你不嫌你家远刚搬回寝室没多久嘛,怎么又回去住了?”
“没办法,舅舅当家。”许如愿掩面抽泣了一声,“得回去住才发生活费呐。”
“我去!”卫凛这一不小心又吃了一口瓜,吃惊之余,立刻收住了自己的音量,小声问道:“原来你跟谭老师住一起啊?”
许如愿像看白痴一样打量了他一眼。
卫凛了然,郑重做了个嘴拉拉链的动作,但又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哎,愿儿,谭老师私底下也那样吗?”
“哪样啊?”许如愿不懂他。
“就,就,就他有拿他的智商鄙视你吗?”卫凛太想在她这里找到共鸣了。
“你觉得呢?”许如愿给了他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又趁机凑近他低声说,“对了,昨天的事儿,我舅舅让你们保密,凛子你知道该咋办吧?”
“放心,小爷的嘴,绝对比死人的还严。”
卫凛伸出两指,在额头上点了点,那是相当自恋。
许如愿包了嘴就想吐,真不知道这骚人是怎么在大学找到男女朋友的。
“走了。”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才走到门口的功夫,卫凛就追了出来,对她小声叮嘱道:“哦对了,愿儿,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先把钱准备着吧,听我舅说,卖家还有打算送去拍卖行卖的。”
许如愿轻皱了皱眉。
“你知道的,那玩意儿搁拍卖行,价格得翻天咯,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当机立断哈!”
-
谭季楼被安排在离大学城两公里远的一个地铁口接应许如愿。
他大概在车里等了近两个小时,甚至做完了下周去学校讲座的幻灯片,才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个身型同许如愿十分相像的鸭舌帽女生,正拉着行李箱从地铁站里走出来。
谭季楼通过她肩上挂着的,昨天在茶几上看到的同款动漫形象钥匙扣的包包,认出了她。
她发现了他的车,但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留在原地朝四周张望了好一番,确认周围没有熟人后,才安心摘下口罩和墨镜,拖起行李箱,装作坦荡地朝自己走了过来,更准确来说,是朝他的后备箱走来了。
许如愿不让他搬行李箱,就在他打算下车手指触及门把的那一刻,她发来了消息,一条继那个“哦”字之后,更让他深感无力的微信消息。
——小叔叔,你在车上等我就好,谢谢啦。
“愿愿,我真的,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在等待她系好安全带的漫长时间里,他终于还是决定问出这句话。
谭季楼觉得她的顾虑有些多余,以他目前的能力,为她控制好舆论不是问题,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迟早会有公布的那一天。
“小叔叔,别这么说。”许如愿无所谓地摆摆手,一面低头摆弄自己带进车的星巴克,并不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有多少刻薄,“您是电,您是光,您是唯一的神话,我无名小卒一个,还是不跟着您名留青史了。”
谭季楼闻言一愣,并不是被她零零后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原来在她的眼里,成为他谭季楼的妻子,是一种负担。
“叔叔别生气啦,请你喝星爸爸呀!”
许如愿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心里一慌,赶紧把手里的饮料塞进了他手里,完了还附赠了一个阳光微笑。
以雷霆击碎黑暗。
谭季楼回过神,望着手里天蓝色的冰沙饮料,有些意外,“给我的?”
许如愿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是大学生,请你喝。”
这是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句话。谭季楼失笑,举了举杯子里的蓝色半固体,礼貌问道:“那大学生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口味的饮料么,我很好奇?”
这。。。许大学生还真不知道,刚才走得急,她往菜单上随便一指就让店员买单制作了,根本没时间研究那拗口的饮品名称。
“不知道,科技与狠活味吧。”她耸了耸肩,“叔叔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我刚喝了觉得还不错?”
许如愿手里的那杯跟他一模一样的星冰乐并没有拆封的迹象,可她刚才是自己已经尝过了,味道很好。
难道她是特意买来跟他分享的么?
谭季楼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对许如愿的揣测有些过分,小姑娘才二十一岁,嫁给他,当然算得上委屈。
“多谢。”
他正要掀开盖子来品尝。
“等一下!”
许如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喝。
“怎么了?”谭季楼疑惑。
只见小姑娘一只手拉着他,一面又低头去袋子里找出了一根吸管,然后熟练地单手剥开半根,哒一声,插进杯子里,又将剩余的包装纸一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谭季楼眼花。
“嗯,干净又卫生,请尽情享受吧,叔叔大人~”
许如愿把杯子往他嘴边一推,脸上挂着十分乖巧的笑容。
谭季楼没计较她那略显古怪的谦语,也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不辜负,用尽全部力气吸起了一大口。
冰沙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口腔,冻得他的大脑有片刻停机,他不敢在许如愿面前出洋相,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全咽了下去。
“咳咳咳。。。”他还是过了可以随便贪凉的年纪。
许如愿吓了一跳,赶紧扯了纸巾给他,“叔叔你没事儿吧?”
“咳咳,多谢,咳咳咳,味道咳咳,的确不错。”
他仍记得要给她反馈。
许如愿有些想笑,但不敢。
嗯,该怎么形容这画面呢,剧烈的咳嗽令谭季楼的眼眶泛了红,偏偏他的眼角又长着颗泪痣,头发略显凌乱,表情且委屈,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娇花照水的模样。
“嗯嗯,喜欢就好。”
许如愿强忍着笑意,把头别到了一边,暗自消化情绪。
不是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么,谭叔叔这离四十还有好多年呢,怎么会虚?不会是,昨晚自己要得太过分了吧。。。
许如愿略带愧疚地闭起了眼睛,开始寻思自己要怎么弥补谭季楼。
眼下正直下班高峰,城市高架上照例堵起了长龙,无数汽车尾灯亮起,愈来愈远,模糊成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海洋。
谭季楼没有在车里听广播或是放音乐的习惯,所以此刻,两人之间空气的很静。他一手控着方向盘,脚尖轻点着油门跟车,望着窗外不知道何时才能松动的队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愿愿,科目三的补考,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许如愿正背对着他想事情,闻言身子一震,几乎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