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扰
“早上就吃一个小菜包子,也太素了吧,这么瘦还想减肥?”一个男孩上来跟我讲话,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我看了他一眼,没认出来他是谁,冲他礼貌一笑,也不打算多纠缠。
“你真的是他的女朋友?”男孩又问。
我虽把表情做的无辜,但我想起这男孩是谁了。林牧之楼下租房的,昨晚他看到我了,我后来洗完澡出来,他也在楼下看我。
我打量他一眼,又丑又邪,虽然脚上的鞋价值不菲,但我不感兴趣。
正准备走开,忽然看见后面跟上来的秦锦,她盯了一眼我出来的路口,面露狐疑后又看了一眼跟我说话的男孩。
我脚步顿了顿,笑问那男孩:“与你何干?”
“学姐你太正了,贴那种货浪费。”男孩说。
我“哈哈”的笑了起来,讽刺又轻蔑的说:“他不配你配?”
那男孩看着我怔了怔,赞道:“姐姐,你真漂亮!”我下巴上的伤倒成了一种残缺美了,但我知道这样的赞美是什么意思。
我一下收住笑容,瞬间觉得毫无笑点。
秦锦已经走过去了,我也想快步走开,没想到这男孩不识趣还是紧跟着,不依不饶道:“反正他马上要走了,你想男人的话找我也是一样的。”
天啊,这人也太猥琐了!
我转脸瞪了他一下,是谁给他的勇气?我看着真那么廉价好骚扰?
“干什么这副表情?”这男孩表情夸张,大声说道,“在一中人人都认识你啊,论坛上你的帖子屡禁不绝,叫花鸡五十块钱就可以搞一晚,我可以包月吗?”
他话刚说完,秦锦在前面止步转身就冲过来照着这男孩的脸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我日死你爸,哪冒出来个傻逼,在这恶心谁呢?”
那男孩直接被秦锦给打愣住了,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屈辱。
其实他的个子比我俩高一头,秦锦还是跳起脚打他的,但那气场完全把他给镇住了,也把他打得莫名其妙。
“流言止于智者,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以身犯贱了。”我对男孩说,“能考进一中不容易,你妈特意来给你陪读,好好学习吧,弟弟。”
秦锦见我还在跟这人废话,一脸我不识好歹的样子。
我借这个男孩的嘴也不过是想排除秦锦的疑惑,她把我想得龌龊,我还能趾高气昂的抬起头了。
由于我缺了一天课,有的老师怕我跟不上,下课后还给我开小灶,还有的老师见我月考不理想,把附中和外国语学校的卷子也拿来给我做。尤其是生物老师玲玲,她一节课能喊我站起来回答三四个问题,经常问“有没有听懂?”目光都是对着我。
能被人重视,赋予期望的感觉真是痛并快乐着,我浑身都带着股劲。
老梅给我的伞就放在我的桌肚里,上午第三节课下,我如约去了教导处找他。
教导处在另一栋楼的第五层,我走过去就花了大半的时间。门是虚掩着的,敲门后听见一声“请进”,推开时里面就老梅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
他现在虽是校长,但依旧兼顾教导主任,看样子日常也是在这里办公。
老梅严肃着脸,还是正义凛然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很是严谨的一丝不苟。他这副样子会让那些天生反骨的学生瞬间起了逆反心理,他的斯文和刻板也会让那些思维跳脱的人更反感,但在我这更符合衣冠禽兽。
“梅校长,谢谢你昨天借我的伞。”我将伞折叠的很整齐,恭敬的把伞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老梅没动,只是瞅了我一眼,随后低头写着什么,并没有理我。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我说:“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不急,坐!”老梅瞥了一下旁边的沙发,示意我坐那。
然后他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接着去把门关起来,回身说道:“我关注你很久了。”
我没坐,抬头看着他。
“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学生,但同时呢还需再努力。”老梅把水递给我,顺势手搭在我的肩上,推着我坐下。
我坐下来了,他也靠着我坐了下来,放在我肩上的手收回来拍拍我的膝盖:“但努力是需要有方向的,不是盲目的死读书,读死书没用,要懂活学活用。”
我怯怯的低着头,好像因为下巴上的伤很不自信。
“跟我说说,昨天大晚上的为什么在外面淋雨?”拍过我膝盖的手就没再拿开,热量隔着裤子传来,随着他胳膊慢慢的绷直,我渐渐的驼起背,把胸收起来。
他见我畏缩,手拿开又来拍我的背:“没事,尽管说,有什么困难,学校就该给你们帮助的。”
我被他一拍,又把背直了起来,当然,胸也挺起来了。
老梅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抵着我端水杯的手说:“喝吧,水不烫了。”
“没什么困难,就是心情不好,淋雨清醒清醒。”我低声说。
“心情不好?”他问,“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学习上还是感情上?”
老梅放在我后背上的手没拿开,手心的热感却让我后脊生凉,在他抵着我端水杯的手即将要握上来的时候,我暗幽幽的抬脸笑着夸赞:“哇,梅校长你的手好修长,果然是遗传啊!”
老梅一愣。
我与他目光相对,迎合的姿态,不说喜笑颜开,至少是和颜悦色,柔声说:“太好看的人看看就好了,没有那个能力掌握,就是灾难。”
我笑吟吟的看着老梅的脸色一点点的发青,尽量把自己的眼睛变得含情脉脉楚楚动人满是遗憾,然后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也许上梁不正下梁必顶会歪,但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比他儿子差好多啊!
但愿某一天梅瑞林不要变得也如同他爸爸这般猥琐龌龊恶俗……
第四节课之前有眼保健操,我在走上我们这栋楼的时候遇上了学校纪检组的一行人,他们什么都要查,基本上顶了一半行政老师的职责。
如果梅瑞林不开口,其他人也不会多问什么,但今天我却被其中一人叫住了。
“这位同学,上课时间为什么在这里?”曾雪薇看我,正色的表情里藏不住她的不甘和鄙夷。
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骄傲的,示弱道:“我从梅校长那里来。”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曾雪薇明知故问。
我说:“高二(11)班,燕循。”
“哦,名人。”曾雪薇阴阳怪气。
此时眼保健操已经播到了第四节,一心想寻我难堪,大约不会轻易放过我了,但梅瑞林这个人还是有点担当的,直接做主说:“燕循同学,你可以走了。”
曾雪薇换了咄咄的语气:“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
“要上课了,不要浪费所有人的时间,有话去找校长问。”梅瑞林一锤定音,话落人先走,其他人也就自觉的跟上他了。
曾雪薇从我身旁走过,用几乎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骂了一声:“婊|子。”
我要回嘴的话等于就对号入座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她骂的是我,但她毕竟已经是前任了,我就当自己也算胜利者吧!
胜利者要大度有涵养。
隔了两天,秦锦在下午的课间写纸条给我:[我们和好吧!]
她用的“!”而不是“?”细节决定了我的决定,我回:[算了吧!]
本来就是一股浓浓的塑料味,这不是一段积极正能量的感情,我也不是真缺爱的要陷入病态。
我去跟班主任建议,我们班的座位该动一动了,班主任一听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不会跟我用“你凭什么?”“你欠我的!”这样的神情来讨价还价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这一次换座位,不再有同桌的说法了,每个人都是单座的。座位不按高矮按成绩来,最后几名在第一排,第一名从第二排中间位置开始,每个星期也都不动了,直到下一次考试,会再按成绩重新排座位。
这一次我不光掉到了年级二十名开外,连我们班的第一名也没保住,坐在我左手位的是一个男生,小小的个子,人也很瘦,所以显得他更加的小。与我坐的近,却并没有给他拉到同类,反倒显得他更像浓缩精华。
他是从下面的学校考进来的,对于他以前的初中简直不入流到了根本排不上名,所以能考入一中已经万幸之至。而且他入学时的成绩也是很靠前的,如果按照正经的排名来分班,其实他应该进入小班的。
但,不光我被差别对待过,也有很多金子不能在珠光宝气里璀璨。
大概是不太适应一中的生活和教学体制吧,高一一年他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发光发热。班主任原本是把他当作至宝的,没想到突出重围的竟然会是我。只是现在看来,他是要发力了。
实力相当都坐一块,就当互相激励吧。
坐我前面的就是我的老冤家了——从前的同桌。我大人大量,只要她不来惹我,从前的事就算了。
只是她不识趣啊,以为我跟秦锦绝交了就又回到了可怜无助的从前,说话冷嘲热讽,夹枪带棒。
我这一排都是要努力学习考名校的好孩子,她整天污言秽语聒噪烦人,就被联名送到最后一排去了。
愚蠢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笑话,到了秦锦那边还不安分,她以为在秦锦面前作践我就能得到认同,殊不知秦锦的高度。诋毁我不就是在否认自己吗?何况我们之间又没有恨。
秦锦把人给打了,差点嘴都给撕烂了,还放了狠话,谁要再说我什么,下场绝对好看。
当我冷眼旁观他人施暴时,内心竟是一片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