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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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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敬廷父子辞别黄稔后,因天色较晚,并未见车马等候,由于本身也就三里不到的距离,于是打算步行回家,打发了两位小厮先回家报信后,便与杨青踱步往回走去。杨青稍显头晕,但还未昏了智,一路紧随父亲身后,也静静听着父亲的教导。不知不觉走了半个时辰,父子二人才到家,夫人黄灵茵急忙端上姜茶热水,给二人醒酒,还一边责怪敬廷道:“京城的四月天夜晚还凉,你们父子喝了许多酒,就不要独自走回家,万一染上风寒,怕又是一番遭罪。”

敬廷道:“夫人贤惠,仲舒只见天色太晚,黄稔府门偏僻,不见得有车马候着,本想先打发咸平(敬廷随身小厮)先回府相告,但又想起许久不曾走动,正好趁这个时候活动一下筋骨。”

灵茵道:“知道老爷平日公务繁忙,正是如此,才更加要爱惜自己身体才是。酒后吹风,怕是明天你得头疼欲裂,还请将这碗姜茶饮尽,好祛一祛体内的寒气。”

敬廷道:“多谢夫人,仲舒自当遵从。”二人又一阵私房话后,也逐渐睡去。

观杨青这边,夫人李氏也端上姜茶热水,但杨青进屋后便倒头睡去,李氏无法,想去问问婆婆灵茵,但见二人房中灯已灭,心知二人业已睡下,遂不敢打扰。心念道:“望天佑我徽平哥哥无恙。”又怕杨青着凉,于是又找出一床厚厚的棉被与其盖下,才敢伏在桌上浅寐。

说起杨青夫人李氏,原名李文蔓。原本是巡盐御史李宏远的小女儿,也正因攀上了敬廷家,李宏远才从南京工部主事调任巡盐御史。文蔓自小聪慧,李宏远对她疼爱有加,刚满十五岁,便早早的与杨敬庭说亲。杨敬庭见文蔓姿色不错,且冰雪聪明,遂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二日,敬廷早早上朝去了,虽有些许头疼,但由于昨夜灵茵给他灌了许多姜茶,也并无大碍了。早朝过后,敬廷照例去内阁处理公务,不多时,便有一太监来召,于是敬廷与李东阳一同去了御书房。

说起这御书房,正德皇帝没有来过几次,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豹房”,不管是处理公务还是玩乐,皇帝常常数日不曾出来,敬廷与李东阳在豹房外跪等一整天的事情没少发生。反倒是今日圣上在御书房召见,二人却显得有些拘束了。正德皇帝朱厚照见二人来到,立刻让二人起身就座,随后拿出一个还未批阅的奏折递予二人。二人接过一看,原来是乱民河北刘六、刘七趁川贵动乱而发动□□,日前已攻克数城,大有蔓延趋势。马中锡正在前线作战,本来也小有成就了,但前日上书欲用计诱降刘氏兄弟。

朱厚照道:“扬大人劳苦功高,铲除阉党,还未封赏,请问扬大人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杨敬庭道:“臣之本分,不求贪赏。”

朱厚照道:“朕见你长子杨青,刚刚被钦点为状元,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杨岚,好像也十七岁了吧。”

敬廷道:“不敢欺瞒圣上,家中确有一次子,但当前还未有任何功名,所以还在彻夜苦读中。”

朱厚照道:“杨仲舒上前听封”

敬廷忙俯身跪下,连头也紧紧挨着地面,不敢起身。紧接着便又听到朱厚照的声音:“铲除阉党八虎,扬大人首当其功。着升为少傅,兼太子少傅、谨身殿大学士,享一品禄。其子杨岚,封为书中舍人,供职于内阁,享从七品禄。”

敬廷本想拒绝,只因在朝中升官太快,往往意味着更危险。但见到李东阳对其点头,也就应了下来:“多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再次递上一个折子,是蔚州卫指挥佥事江彬弹劾马中锡的折子,他认为马中锡有纵敌之嫌,请求将其逮捕。江彬本是一员猛将,因其勇武而深受朱厚照宠信,还曾在豹房与其同榻而眠。但江彬有勇而无谋,面对刘氏兄弟数次都没有进展。马中锡过去后,深知此次功劳他将所剩无几,于是想办法诬告马中锡。朱厚照是个军迷,他知道他不太被大臣们所认可,所以无论何时都想着能好好打一场胜仗,建立自己的威信,所以他一直都对武将特别宠信。敬廷见此,大概明白了一些,倘若再不将马中锡召回,恐怕他还没有建立功名,就已经死在阵前自己人手下了。李东阳也心知肚明,只是他年事已高,不想再参与政斗,二人在御书房又商讨了一些对策,才匆匆离去。直到回到内阁,杨敬廷才说到:“马中锡果然招来了祸患,阁老认为要怎么样才能保全他?”

李东阳道:“马中锡也不愧为忠君爱国之人,本是一介文人,却能领兵平乱,可见我朝人才匮乏,实在无人任用;二则奸党难除,有朝纲难净。”

敬廷道:“那江彬,本身只是一小将,若不是受到钱宁提拔,如今都不知在哪里戍边呢?”

李东阳道:“阉党虽除,其根尤深。你若不将马中锡召回,怕是他难以活着回到京城了。”

敬廷道:“仲舒明了,但还请阁老明示。”

李东阳道:“兵部右侍郎陆完可用”

敬廷道:“此人趋炎附势,曾依附刘瑾,也不罔为一奸佞耍滑的小人,为何阁老会推荐他?”

李东阳道:“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平叛;二是救下马中锡。陆完虽也是进士出身,但其兵法娴熟,且的确有领兵之才,不妨利用一番。倒是那参将桑玉,多次纵敌,让不少将士枉送了性命,除掉他,此行可确保无虞。”

敬廷道:“敬廷明了,感谢阁老指点。”于是起身开始填写奏折,先请将马中锡以纵敌罪下狱,斩参将桑玉,然后由陆完接任马中锡职务。同时建议采纳学士陈霁的建议,征调各路边防部队讨伐河南的赵鐩起义军,以彭泽为总制。

直到傍晚,敬廷才忙完手头的事,往家走去。这不回不知道,回家看见府上的人满脸愁容,还有一位老太医从家中出来,一边走一边摇着头。问下人才得知,杨青高烧不退,食药不进,已昏迷不醒。敬廷闻言大骇,赶紧冲进杨青房间。只见杨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额上放置着一白色湿巾,文蔓双目红肿,端着水盆候在床前。又见夫人灵茵也早已哭红双眼,几个下人也忙得不可开交,又是熬药烧水,又是处理府中杂物。敬廷忙问灵茵道:“徽平怎么回事,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这般光景?”

灵茵道:“还不是昨日那顿酒席,早上文蔓起身就发现徽平浑身滚烫,我来查看,然后才慌忙请了那告老归乡的老太医来。”

敬廷问道:“那老太医可曾说了些什么?”

灵茵道:“老太医说,徽平是因昨日饮酒过度,又吹了许多寒风,昨夜未能及时醒酒,又在睡觉时悬着头,导致脑中有淤血,且染上了风寒。”说罢婆媳二人哇哇大哭起来,场面纷乱。

敬廷上前把脉,脉象果然微弱且紊乱,随即又转头问道:“老太医可曾提出医治办法?”

灵茵道:“老太医说,风寒倒好治愈,但脑内出血,就要看徽平的造化了。”说罢又不住落泪。

敬廷若晴天霹雳,瘫坐在地,一时着急,竟动弹不得。文蔓与灵茵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过了一刻有余,敬廷才缓过劲来,一时失语,老泪纵横。

话说杨青睡着后,只觉浑身燥热,口渴难耐。见文蔓伏在桌上,便轻声唤她,但连唤数声,都不见文蔓有任何回应。于是艰难爬起身找水喝,怎料一把抓过去,手竟直接穿透过茶杯,杨青大惧,回身望去,只见“自己”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此刻他才明了,或许他早已成为了阴间鬼魅。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恰好吹灭了房中蜡烛,杨青正打算去点燃,却发现怎么也拿不起那火折子。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于是径直穿过门走到了外面。只见门外光景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本应是后院的地方,竟变得烟雾缭绕,烟雾之中,有一条细细小道延出来,呼唤声正是从小路那端传来,于是杨青循着声音找去。不知走了多久,那呼声依旧在前方,杨青很纳闷,同时也很害怕,想转身往回走,回头才看到,哪里还有回去的路,背后竟是一片汪洋,于是杨青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杨青见到一古城,城门写着篆书“酆都”,城门旁有一副对联,上联:下笑世上士。下联:沉魂北酆都。杨青缓缓走进城去,他可不想做孤魂野鬼。刚进城,发现和在城外看到的光景大不一样,城中若京城街头,热闹无比,有摆摊叫卖的市侩,也有临街卖艺的杂耍人。只不过买卖的东西,大多都是香烛纸钱,而卖艺的人,也都是跳进油锅,腰斩两段等。杨青非常害怕,于是加快脚步,赶忙离开。并未行走多远,突见二官差拦住去路,官差也不言语,只是伸手要钱。杨青初来乍到,不曾有任何财物,于是便打算往回走去。但官差怒了,捉住杨青便将他押了回去。

杨青跟随官差来到一大殿,殿中主位坐着一黑须青面老头,头顶一红黑獬豸冠,左手拿一朱框墨玉算盘,右手执一点绛朱砂笔,面前放着一本青蓝底古书,威严无比。杨青见状,立刻伏倒在地,不敢言语。只见老头发话:“座前所跪何人?因何横死?”

杨青道:“在下杨徽平,京城人士,辛未年新科状元,只记得昨日吃酒,醒来便已来到此处,不记得如何横死。”

老头打开面前古书,只见书上写着:杨徽平,戍边病卒于云南,享年七十二岁。只见眼前之人,还存有二道威光,只怕是昨夜招惹了狐妖鬼魅,给吹灭了一道威光,才会错下至此。但眼前人乃文曲星降世,一般鬼魅近不得身,又是如何害了他呢?于是问道:“昨夜你可曾见到任何奇怪的事情?”

杨青道:“并不曾见过,只是昨夜饮酒过度,行在路上时,曾听见有人唤我三声,第一声我曾转头看去,但并未见人,于是便不再管那呼声,径直回家了。”

老头道:“此乃含冤而死的鬼魅,怨气在身,不可能去往往生,遂常常夺人精气为生。幸得你后两次并未转身,也正是你阳寿未尽,让你得以有复生的机会。往后还需多行善事,正直为人,切不可贪功枉法。速速回阳间去吧。”说罢大手一挥,杨青便朝天上飞去,杨青大叫,不多时便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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