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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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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坏人,

只是我的阴暗面更为人所知晓罢了。」

——波德莱尔

“喂,沙尔玛,我说......”

“请畅所欲言。”

“我说,我们有必要骑同一匹骆驼吗?明明商队里还有很多骆驼,为什么你不由分说就要坐上来啊?”

“你可是骑马好手。要是你偷偷骑着骆驼跑掉,我可不一定能追得上。”

我是骑马好手没错,可那你不还是把我从马上扯下来了。李诗筝想。

“有必要吗……”她不由得嘟囔着。

烈日炎炎,金色阳光扫荡着一望无际的黄沙海洋。这里是风与沙的国度,白日高温经久不散。

非常热,李诗筝把风衣脱下系在腰间。身后的沙尔玛用匕首利索地将长袖从肩胛骨处裁断,露出他那足以引以为傲的、精壮的小麦色胳膊。肌肉分明,孔武有力。

李诗筝此时却无意去欣赏那堪称艺术品般横亘在她腰边的手臂。她实在难以接受和陌生男人共乘坐骑,还是以后背贴前胸的方式。沙尔玛为了握住缰绳,将手臂环着她摆放,看起来像是把她禁锢在怀里一样。

这样近的距离让李诗筝感到很不适应。

“没有必要吗?”沙尔玛很疑惑。

良好的教养让李诗筝没有回过头给这人一巴掌,但是也让她没办法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可目前如此棘手的情况就是——陪审团的领袖人物沙尔玛不由分说地将她绑架到这里,趁着审判团的玛蒂尔达和约里忙着搞偷袭空档。

而毫无自保能力的她似乎只能认命。

不过李诗筝肯定不打算坐以待毙。沙尔玛目前对她还没有恶意,虽然没办法立刻探查到这人的底细,但是对方愿意和她交谈,总不是一件坏事。

李诗筝打算从最好问的地方入手。

“话说,迷惑人心是你的特权吗?”

“其实这个说法比较笼统。”沙尔玛那清澈如流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特权是能够篡改别人记忆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单纯的迷惑别人。只要被发现记忆上的漏洞,我还是会在一瞬间被打回原形的啦。不过对于迟钝的人来说,篡改记忆没那么容易被察觉到,他们顺应记忆但不思考,这就给我的特权非常多的可乘之机。”

沙尔玛是聪明的人,李诗筝和他对话,不着急继续询问下去,而是先慢慢消化着。

“那么你一开始就修改了我们的记忆?你并没有变成小孩子,一直是以成人的体态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将我们记忆里的你修改了。”

“正解。”沙尔玛说。

“但是记忆是每分每秒都在更新的。你必须一刻不停地修改我们记忆中的你,哪怕有一秒钟没有做到,你就会彻底露馅,这很危险。并且你时时刻刻修改五个人的记忆,应该需要耗费许多心力才对吧,我很好奇你的能力是否止步于此,亦或是还能更强?”

“如果我想的话,我有能力修改所有蓝河之中的人的记忆。”沙尔玛说,“但这不是万能的。范围越大风险越大。你知道的,人有时候存在一些记忆上的漏洞,如果把握得好,就可以天衣无缝的骗过所有人。”

“但这非常难。你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编织一个网,一旦有一个地方缺失了,矛盾的记忆就会像兽物一样逃脱。”李诗筝顿了顿,“就比如你在我们当中织下的网,首先你明白车在宪是来接他负责的灵魂,并且合理运用了‘蓝河之中只有返生官能得知自己负责灵魂的特权’的规则。你当然不可能篡改那道声音,所以篡改他记忆之中的你。”

“然后为了不引起怀疑,你把大家记忆中成年人的你修改成少年,但也许出于某种恶趣味,你选择保留了自己特征性的外貌。在你暴露之前,不会有人怀疑你。”

“但是我有一点很好奇,非常好奇。”

“哪一点?”沙尔玛不自觉地问。

被别人探寻自己的作案轨迹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对方这样的聪明,足以和他思维同频的时候。就好像她的手握在他的手上,下步棋会走到哪儿都了然于心。

非常奇妙,这种感觉将他不自觉牵引。

“你知道汤匀的能力吗?”

“洞悉,她能洞悉一切蓝河的生灵。”

“那她理应能够发现你才对。”李诗筝说,“自从你出现之后,她对你就表现出了防备,很重的防备。证明她也许早就发觉了不对劲,但是她却并没有选择告诉我们。”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沙尔玛笑了。

李诗筝一时间有点儿疑惑。

“任何人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尽管你已经站在一个灵魂的视角望到了最远处,但是每个返生官都不是可以轻易被摸清楚底细的。你真的认定汤匀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的返生官能力弱小,有的返生官能力却强得离谱,判定力量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这力量是天上随机掉下的馅饼?”

李诗筝被沙尔玛粗糙的拇指和食指抬起下巴,被迫与这个琥珀色瞳孔的人对视着。

“你的眼里有好奇,真漂亮。”他说,“让人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相信张闻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那么珍重你……我有时候甚至以为这是你的特权。”

“我是灵魂,没有特权。”李诗筝毫不畏惧地直视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请你放开,我不喜欢这样无礼的举动。”

沙尔玛在她黑而亮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细碎的光照亮黑暗,像隆冬里一把破温的火炬,只要靠近就会被低热的焰灼伤。

“没那么简单。”他低声重复着。

不知这回答是对她的想法,还是对那句冷冽的“放开”。

————

张闻亭站在蓝河岸边,他身上的伤痕已经被蓝河的水治愈得差不多,正在穿衣服。

车在宪替他拿着那柄堪称杀器的黑伞,拿不稳,根本拿不稳,他的手哆嗦得要命。

“怕什么?”张闻亭瞥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不怕?

车在宪生怕这柄能够彰显主人意志的伞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捅穿了,毕竟万米的岩层都能被它破开,更遑论自己这脆弱的血肉之躯。

他不敢赌张闻亭现在脾气好不好,挪亚揣测了一次,但是猜错了,几人差点丧命于悬崖。

车在宪是将沙尔玛带到队伍中的人,没能及时察觉到对方的诡计,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想到这里,他就更怕张闻亭恼火起来一刀劈死他。

所幸张闻亭只是接过了自己的伞,对一旁的汤匀和挪亚说,“你们先往前走,我和车在宪去找她。我们会在第二渡口汇合。”

“我们也帮着一起去找。”挪亚说。

“你和汤匀连自保都难,别说对付玛蒂尔达和约里,就算是遇到沙尔玛都够呛。”车在宪叹了口气,“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和张闻亭去就行了。”

真话很伤人,但是很真。

挪亚内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张闻亭沉思了片刻,扭头对汤匀说:

“你跟我来一下。”

汤匀跟着他走到远处。张闻亭面色趋于平静,亦或者说自从李诗筝失踪到现在,他就很少有情绪表露。他这时候却突然笑了。

然后猛地附身,拎起了汤匀的衣领。

汤匀愕然,整个人被他那恶劣的力度弄得双脚离地,只觉得脖颈处传来剧痛。

他凑近。

“我不知道你能否洞悉沙尔玛的能力。不过你一直对他戒备心很重,所以我猜你早就发现了什么,但是却选择隐瞒我们。”

“李诗筝对你算不上坏,也并不是什么有罪的灵魂,但是你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老实说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在你身上栽过了跟头,但要说你是坏人,并不算太准确。”

“以前那些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李诗筝因为你的隐瞒出现意外,不管是多么小的意外,我都会让你付出同样的代价。”

说完,他松了力道,转身离去。

汤匀被狼狈地摔在地上,却只是静静地盯着张闻亭的背影,片刻后撇了撇嘴。

这是触到他的逆鳞了啊。

————

李诗筝能察觉到和自己和沙尔玛之间的微妙气氛。不过没关系,询问与回答不需要信任作为基础,反正对方的话不可全信,而她也只是抽丝剥茧、暗中窥光而已。

这是她的特长。

“你的意思是,汤匀并不是好人?”

“返生官里就没有好人。“

李诗筝提醒:“你也是返生官。”

“难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我不是玛丽苏女主。”李诗筝说,“你当然坏,仅仅是因为想找乐子就强行将我掳走,还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但是你连自己都否认了,我挺惊讶,还以为你是那种会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好人的人呢。”

“我脸皮很薄的。”沙尔玛抱怨。

“装小孩去亲别人,没看出脸皮薄。”

“确实是我们那儿表达感谢的方式。”沙尔玛很委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沙尔玛家族是有礼节的名门望族,对女士都非常礼貌,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哦?”李诗筝冷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沙尔玛用舌尖舔着上牙膛的一颗虎牙,深色唇角紧绷了,看起来是在若有所思。

“所以我被家族给除名了嘛。”

他笑嘻嘻地说。

似乎是害怕李诗筝会对他的事情好奇,他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从坠入蓝河到现在,你应该也遇到过不少返生官吧,难道就不好奇我们究竟是如何成为返生官的?”

“听你的说法,应该是和生前的事有关吧,成为返生官必须具备某种共有的特质,也许是某种遭遇、想法、亦或是......身份?”

“你猜得很接近了。”沙尔玛说,“但是我现在不预备告诉你,我要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是兰德普预知到的‘指挥家’。”他凑近了李诗筝的耳边,“他们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李诗筝的耳廓被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弄的有点痒,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因为眼前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听。

“约里和玛蒂尔达是这样说的。”

“指挥家可是一个乐团中的灵魂人物,拥有无限权力,往往可以控制整首曲子呈现的速度及演出的效果。兰德普认为你是指挥家,就是要让你去当他的军师,成为他的麾下,为他所用。”

“我?可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灵魂,既没有别具一格的特权,也不具备难能可贵的谋识,至少目前我知道的远没有随便一个返生官知道的多。”

“哦,不,不。”

沙尔玛又露出那个夹杂着否定与肯定的揶揄笑容,他曾经在挪亚揣度想法时这样笑着表示否定,现在却是因为肯定她李诗筝。

“兰德普的预言从不出错。”他说。

“非常准吗?”李诗筝问。

“非常准,那可是他的特权。”

“哦,那么你在兰德普身边安插了眼线啊?”李诗筝坏笑着,“你是想和他抢人,对吗?”

“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我确实是抱着杀掉你去惹怒兰德普的想法,但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又觉得很奇怪——只是一个灵魂而已,居然值得他那么大费周章吗?”

“后来我发现了,任何人都会为了得到你大费周章,因为你还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口才解决那么棘手的争端,很难想象当你成为全知的存在之后会老谋深算到什么地步。当时你从约里和玛蒂尔达手底下救出车在宪的那一番言辞,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我决定不杀你。”

他这么说,仿佛杀与不杀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决策,但是李诗筝知道他在危言耸听。

“别吓唬人了,你们陪审团的主张可是顺应蓝河,你是陪审团的领袖,别说屠戮灵魂了,你甚至都不会干涉灵魂的返生。”

“哎哟,真想看看你被吓到的样子,可惜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所以才没有其他人那么好糊弄。这一点还真是让人觉得棘手。”

沙尔玛无奈地嘟嚷着,声音低沉温柔。

“看来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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