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求爱
陈效凌却不同他开玩笑,一脸严肃:“青崖哥,你我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明知彼此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又何必硬凑。”
“当挚友不比当夫妻好么?你想想,昔日的玩伴有朝一日睡在枕畔,想想就怪让人反胃的。”
陈效凌不免想起她的好王爷,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苏青崖愣了片刻,不由得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终于平复下来:“阿凌说得对,自然是当挚友更好。”
黎鸿听着二人的对话,又不解了,再次询问身旁的罗桉:“为什么当挚友比当夫妻好?”
罗桉正好好读着书,再次被眼前的愣子打断,深吸一口气,同他认真论起来:“在世俗看来,女子嫁人后,就是要低夫君一等。这合理么?
“朋友间却没有这许多顾忌,就像我和阿凌之间,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黎鸿闻言,有些不服气:“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世俗裹挟。”说罢,怕被笑话儿女情长,转而小声道:“比如我……不会辜负未来的妻子。”
罗桉摇摇头,不欲与傻子一般见识,心道世俗岂能为一人而破。若男子立誓对妻子不离不弃,谁全信谁傻。因为他违背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由女子来承受这份谎言的代价。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那人轻声道:“苏公子,中书令那边派人相邀,车马已经到门口了,公子是否要去。”
苏青崖还未应答,陈效凌急忙扯住他的袖子,惊慌地摇了摇头:“皇上最恨结党营私,你还未参加殿试就与元维宁有来往,皇上怎会不记恨你?”
“你误会了。家父与中书令是故交,只为上门拜访,并无其他念想。”苏青崖明明浅浅笑着,其目光中的冷冽之色却让陈效凌害怕。
陈效凌还是不放手,无比担忧:“你若缺门路,我可以去求王爷帮你,但万万不要为人朋党!”
苏青崖只是看着她笑,不再言语。
可在陈效凌看来,面前之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他要依靠元维宁走上仕途,夺取高位……
甚至于,取代他。
她不再劝阻,自嘲一笑,唯有“只是当时已惘然”的落寞之感。
苏青崖不想再谈论此事,扯开话题:“几个月后,摘星书院还会有一次话本文人的聚会,那时我可能不方便过来,你可要好好表现。”
“趁着这段时日,好好观察观察肃王殿下,倘若要写施政理论,不懂的可以问问他。”
陈效凌望着面前依旧如初的好哥哥,百感交集,仿佛方才那个野心勃勃之人不是他。
……
除了罗桉之外,其余三人各怀心思走出书院,苏青崖见陈效凌神情低迷,知她不满自己的决定,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眼含笑意:“对了,刚进京的时候,应家父要求,我先行拜访了侯爷与侯夫人。”
“本以为侯爷要奚落我一通,谁料……平安无事。”
陈效凌疑惑地看着他:“父亲为何要奚落你?”
苏青崖先是讶然,而后明白过来:
敢情这丫头,对父母辈的往事什么也不知道……那就让她不知道吧。毕竟若是没有侯爷介入,他和陈效凌保不齐就是真兄妹了。
苏青崖不再多言,与三人道别之后,上了去中书令府的马车。掀开车帘,盯着陈效凌的背影,不由得默念:虽说写话本虽有笔就行,女子要出头却属实不易。愿你不被人攻讦,一路顺遂。
默默目送三人远去时,他的眼神中唯有羡慕。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怕是再无少年之心性了。
他托着腮,漫不经心浏览着马车行过的店铺,又回想起今日点滴,一幕幕在他面前闪过,想到某个节点,忽觉哪里不对,忍不住掐了掐眉心。
那是他一直不解的。
北燕当真不拘泥于男女大防,肃王也是大度,就把这么两位才子佳人放在一起,依他看迟早要出大乱子。
不过他对阿凌还是很放心的,在他看来,阿凌虽心宽得很,但喜欢上肃王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苏青崖自诩在同龄人中勉强算个翘楚,却依旧入不得她的眼。
他老早就瞧出这姑娘不慕则已,非人中龙凤撬动不了她的芳心。
但至于另一位,就不太好说了……但愿黎鸿能快些成婚,也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
“七殿下!”几人刚出摘星书院,一位戴着帷帽,但依稀可见其面容清丽的少女轻声叫住了黎鸿。
黎鸿无比诧异地转过身来,把手指放在唇边作噤声状,表明自己不想暴露身份。
“公子,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你收下。”少女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黎鸿,上面绣有鹣鹣图样,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少女摘下帷帽,只见她的面颊已染上绯红,眉眼含羞,双唇如花瓣娇羞欲滴,抬头凝望着黎鸿的双眸丝毫不掩饰情意,正常人怎能不动容。
陈效凌和罗桉十分识趣地退去甚远,相视一笑:巧了,黎鸿不算正常人。
黎鸿向后连退三步,平静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怎能收姑娘的礼。”
少女一动不动盯着他:“那日你在听雨楼仗义出手,恰巧我在旁围观,那时,我便对殿下芳心暗许……”
“我想去求爹爹向皇上言明,为我们赐婚,想了想还是要先告知你一声,在街上找了这些天,可算等到你了。”少女低头绞着帕子,丝毫不在意她的话令黎鸿多么震惊。
“你爹……是谁?”
“不对!你凭什么去求皇上赐婚!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娶你……”黎鸿心道真是莫名其妙,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忽然有人告诉他,你要成亲了!放谁身上,谁不迷惑。仅仅是见过一面,姑娘怎就认定他了?就算他长得帅,也太草率了吧。
见义勇为本是好事,若为此把终生搭进去……这不是打击他捍卫公义的一腔热血么?
少女娇憨一笑:“我爹爹是英国公戚微远,我叫戚念晚。”
黎鸿并不知道大宁各派之间的关系,听见“国公”一词便知面前女子出身不低。若是深究起来,嫁给他并无不妥。
他见过许多向他言明爱意的女子,却头一次遇到有人先斩后奏,逼迫他人成亲。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为人为己,他都要劝住戚姑娘,不能惊动皇上……若是皇上一时兴起又要以联姻之名,行监视之事,他真是有苦无处诉。
尽管他不讨厌陈效凌……不代表他不会讨厌旁人。
少女也不生气,缓缓道:“肃王与王妃婚前也是不相识,婚后一样恩爱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黎鸿心中想了几百句反驳的话,向来嘴笨的他,难得与她条分缕析一番:
“第一,二哥二嫂是为了大宁与北燕的和睦,本质是政治联姻,姑娘的心中惦记的小情小爱,怕是无法与家国之谊相提并论。”
“第二,姑娘一时脑袋发热远嫁北燕,今后倘若受苦蒙难,我可护不住你,在大宁当个富贵小姐不好么?”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有心上人了。”
戚姑娘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依然坚持:“我不信,除非你把她找过来。”
“我要看看究竟哪里不如她,否则我不会死心!”
黎鸿心道这真是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他从哪儿现成变个活人出来?
本想拉着罗桉演演戏,毕竟他们男未娶女未嫁,罗桉也总一副看他不爽的样子,走走过场便是。可当他转身看去,发现罗桉已经不见了,只剩陈效凌一人。
黎鸿愈发犯了难,陈效凌可是他二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名正言顺的二嫂……让她扮演自己的心上人,怎么想怎么不妥。
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为了让戚姑娘死心,眼下唯有陈效凌能帮他了……反正他们又不会逾矩。
君子坦荡荡……
他按下心中慌乱,示意戚姑娘:“就是那位,方才与我一起在摘星书院品鉴话本的姑娘。”
“我带她过来……”黎鸿依旧嘴硬,但步伐愈加沉重,纵然他脸皮比地厚,也不知如何开口求陈效凌和他演戏。
……
罗桉和陈效凌起初是一同在他们身后看戏的,恰有桃酥的甜焦香气扑鼻而来,已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二人相视点头。
罗桉见队伍越来越长,怕买不上酥脆香甜的桃酥,低声道:“阿凌,我先去买点好吃的,再回来看戏。”
陈效凌点了点头,目送罗桉离开,鼻尖绕着甜香,亦无心看戏,而是惦记起了桃酥。
罗桉排在队伍尾端,时不时踮脚看看她的位置,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黎湛和何君逸。
“王爷好,君逸哥好。”罗桉瞪大眼睛,生怕他们发现不远处的陈效凌,故作镇定:“王爷今日怎么没坐马车?”
黎湛点点头,温声道:“从宫中出来就想走走,正好碰上,想着阿凌也许爱吃,就想着买回去一些。”
“我方才去找阿凌,她还在午睡,醒来之后能吃上两份桃酥……”
她都替阿凌撑得慌。
罗桉本不想与他多言,为了让他不注意到阿凌,只能没话找话:“王爷怎么也排队啊……若是想吃,包下来就是。”
“凡事应当有个先来后到,无论忙与不忙,都不该乱了秩序。”
黎湛有些疑惑,心道这位罗姑娘平日冷冷淡淡,今日怎得话多了起来。况且她长得很像十几年前的一位故人……不过世间相像之人太多,何况那位故人还是男子,如果一一联想,岂不自寻烦恼。
这话说得正常,但在此时的罗桉听来,总觉得“先来后到”像是另有所指……她悄悄瞥向不远处的黎鸿,他倒是不与戚姑娘说话了,而是……拉起了陈效凌的衣袖。
罗桉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她才离开不一会儿,事情好似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这又是什么戏码?
吓得她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恰巧何君逸眼神尖利,拍了拍黎湛,神色雀跃:“二殿下你瞧,那不是七殿下么……怎么身边还有个姑娘!”
黎湛眼睛微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罗桉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恨不得入地,她不过就买了个桃酥……黎鸿就敢趁她不在和阿凌“拉拉扯扯”,还被人家夫君瞧见了。
假如没有那层帷帽,二人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