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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泪痣惊鸿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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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制衡,辛如练又是一坠。

电光火石之间,辛如练弃掉匕首,徒手在坑坑洼洼的崖壁上用力抓握。

指尖嵌入石壁上,瞬间被崩断,指腹擦过山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很快便见了骨。

辛如练顾不上疼,扯了腰带奋力往地上一棵花树掷去。

腰带受力缠上花树的枝干,辛如练顺势跃出。

哪怕刻意调整了姿势压下不少冲势,还是撞得树枝上下大幅度晃动,吱嘎作响。

辛如练还没站稳,突然瞥见树梢上挂了一只猩猩,正瞪着眼看着她。

之前有树叶和花簇堆叠,辛如练的眼睛又被疾风和泪水模糊了视线,能精准抛出腰带已是不易,一时间也没注意被自己选中的树枝上还藏了一只猩猩。

此时似乎被突然闯入的辛如练惊到,挥着爪子就要攻击辛如练。

辛如练当即拔出头上的藏剑簪,向着猩猩挥来的手划去。

她现在已快脱力,知道硬拼是不成的,于是腾出右脚勾住树枝,自下往上一折,左右脚朝反方向用力。

嘎嘣一声脆响,树枝应声断裂,树梢那头的猩猩也跟着掉了下去。

撞在底下的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没了生命迹象。

也是此时,树上又跳下一只猩猩,看到辛如练杀了它的同类,二话不说攻击辛如练。

辛如练侧身一躲,猩猩砰的一声撞在树上,满树花叶乱颤。

垫脚的花树之前就被迫做了辛如练荡过来的缓冲,刚刚辛如练为了对付死去的猩猩又故意折断一截,现在再被这么一撞,不算粗壮的枝干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滋啦一声断裂。

辛如练暗道不好,趁着这只猩猩还没抓住别的枝干稳住身形,当即扑过去。

猩猩不防被她扑倒,一人一猩从树上跌落。

辛如练压着猩猩往地上一撞,饶是有猩猩做肉垫,还是被震得吐了一口血。

落点处紧挨着花树根系,只有些细小的碎石,但不致死。

猩猩皮糙肉厚,只是被巨大的冲力撞得懵了一瞬,恢复过来后立即又向辛如练发起攻击。

辛如练握着藏剑簪,使出最后的力气向猩猩的脖子抹去。

血溅了她一身,猩猩举起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没了动静。

辛如练彻底没了力气,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等到确定四周没有别的东西再来攻击她,辛如练身体一歪靠着花树坐下。

汗水混杂着血水黏在身上,辛如练呼吸间又呛了一口血水,抬起手去擦,这一抬才发现双手满是血污。

一手在长满倒刺的藤条上拽了一路,一另一只手在崖壁上抓了一路,方才又是一场打斗,皆是血肉横飞,已经不能看了。

之前情况特殊精神紧绷还感受不到什么疼痛,现在解除了危机,火辣辣的疼当即从双手席卷全身。

辛如练等着气力恢复了一些,这才咬咬牙用藏剑簪把那些倒刺一个个挑出来,再从衣裳上割了布条给双手做了简单包扎。

她光是进来都这么艰难,其间还有潜伏的危机,宋砚清拖着一副病体又如何闯进来?

但愿,他还没来得及进来。

辛如练悠悠一叹,扶着树站起身,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跟外面完全不同。

外面已近冬日,寒风瑟瑟,植物不是落黄就是枯败,而这里很是暖和,到处可见玉树生花,草木繁盛,掩不住春意盎然。

真要说这里长了什么药引,貌似也有可能。

谁能想到世人口中穷凶极险的一线天里面,竟然是这副场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温室。

辛如练仰头,只能看见一线天色。

之前在上面往下看,入眼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而站在这里却发现,周围很是亮堂。

只是不知,拽着她往下坠的那股无形吸力是从哪里来的。

在空中时感受尤甚,现在落地反倒没什么了,很是诡谲。

辛如练抽回腰带重新系上,又捡了撞断的树枝拿着。

一来这底下到处都是碎石,很不好走,有根棍子杵着也能省些力。

二来周围杂草又高又密,保不齐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棍子在前面捣一捣,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反应。

辛如练边走边看,渐渐的,发现了一些动物尸首。

小的有毒蛇,大的有野狼野猪,都是具有攻击性的动物。

看样子,并不是动物间的厮杀,而是人为致死,且都是一击毙命。

辛如练一个个翻看,发现它们的伤口并不是出自同一人。

一个人的出招方式,力度也好,角度也罢,看起来招数不同,其实归根结底都有固定的模式。

而眼前这些伤口,显然出自不同的人。

所以,除了她,还有不止一个人进来了。

辛如练盯着一只死了好几天的狒狒看了许久。

此处气候比较热,这只狒狒死了好几天,已经有些腐烂的趋势。

但辛如练还是看出了它身上的致命伤来自赵断鸿。

和战场上一样,果决干脆,一招制敌,并且干掉敌人后还会在他们背上习惯性地反手劈上一掌。

她和赵断鸿怎么说都是在战场上对战多次的人,不说有多了解对方,但对方喜欢用什么战术,有什么杀敌习惯,还是比较清楚的。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辛如练起先也不知道赵断鸿这个习惯是怎么来的,直到后来二人被卷入大漠戈壁之中。

除了漫天黄沙,身边一切都静得可怕,隔绝了外界所有事物。

赵断鸿又是个憋不住话的,看辛如练闷着,他就一个劲说,说天南,谈地北,后来说到他杀敌会在敌人背后劈上一掌的原因。

只因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死了,他是在母亲的棺材里出生的,被视为天煞。

有这么个天煞之名,他并不受大燕人待见,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染了晦气。

有时候孩子们会合起伙来打他,把他的脸摁在地上,模拟叩神的模样,企图用这样的方式祛除他的不详。

泥土灌入眼睛和鼻子,很难受,很窒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个和尚替他赶走了那群孩子。

他倒是不怕生,倔强地问和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详。

和尚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念了一声佛号,神神叨叨地说了握吴钩什么的,随后告诉他,下次再有人说他是天煞,他可以劈打他们的背,这样可以去除一切不好。

他信了。

等到那群孩子再来找他麻烦时,他也这样做了,击打他们的背,看他们摔在草地里,看他们脸陷入泥土里。

他也越打越凶,越打越猛,一拳一脚打成了草原第一勇士。

也是长大后他才知道,拍打背部并不能驱邪除祟,而是能让欺负他的人,如他小时候那般脸朝地摔在地上。

哪怕后来再无人能打过他,他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

想到这里,辛如练眸色微动。

他还是来了。

他果真来了。

当初赵断鸿絮絮说了很多,辛如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全当做故事解闷。

如今细细思来,这才发现赵断鸿口中的和尚是大福寺的方丈。

悲悯众生的得道高僧,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仇行世,仇行世。

辛如练咂摸着这几个字,忽地笑了,当真和他的名字一样。

禄万钟的宋阁老,握吴钩的赵元帅。

也不怪这次批命出来,她身边的人反应会如此之大。

辛如练用棍子拨了拨面前的杂草丛,忽听得有异响。

仔细一听,似乎是打斗声。

声音很远很细,但是很密,能想象到一招未至一招又起的激烈场面。

有人在打斗,赵断鸿和谁?

辛如练心绪难宁,向着声响传来的地方而去。

穿过嶙峋乱石,拐进一处地势较低的窝凼,辛如练能感受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坑,前行的速度也因此拉慢许多。

走得近了,先前的声音随着辛如练的艰难前行逐渐变得清晰。

只见花树掩映之中,两个人在湿滑的崖壁上争抢什么东西。

崖壁几近垂直,壁面光滑无处可落脚,而其中身着玄色劲装的那人,仅用一手扣着只有小指头大小的地方,借此全身悬空,另一手向上去探崖上那一株似草非草,似花非花的植株。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的一刹,崖上倒垂下一个穿着月白锦衣的男子,脚尖勾着崖壁上几乎看不到的一点凸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牵,那植株便被摘了去。

辛如练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她看得出底下的那人是赵断鸿,但是倒吊下来的那人却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单看身形和宋砚清有些相似,背影又有些像文丛润,若是观其通身气质,则和二人完全相反。

文丛润谦和有度文质彬彬,举止言谈尤见文人风骨。

宋砚清身体羸弱,性子也如他的人一般温润又破碎。

而眼前的人太过凌厉,锋芒尽显,似乎下一刻就会摧折所有。

且此人能在这样的崖壁上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可见有一身好功夫。

她曾探过文丛润和宋砚清的底子,都不是习武之人。

那么这个人是谁?

辛如练思绪混乱,崖壁上的二人又打了起来。

赵断鸿见东西被人抢了去,当即一拳击出。

月白锦衣的男子不躲不避,也跟着出了一拳。

风声疾旋,两拳相撞势大如雷,隐有骨裂之声。

赵断鸿一蹬崖壁,卸力翻身弹开。

月白锦衣的男子以掌撑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跃出。

两个人从崖上打到崖底,细草翻折,满树落花,不经意间二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落英缤纷间,二人运势都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而那月白锦衣的男子转身之际,辛如练瞥见他眼角的泪痣惊鸿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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