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擂台上，罗汐愈战愈勇，体修反倒渐渐力不从心。几个回合下来，体修终于倒地，是罗汐打赢了。
掌声，喝彩声群起，周围人都为她庆贺。罗汐跳下台子，眼光熠熠，双颊还带着薄红，冲徐砚之咧嘴一笑，“怎么样？”
“很厉害。”徐砚之将手帕递给她，关切问道，“累了吗？可要喝点水？”
“有点。”罗汐顺手接过去擦了擦汗，突然动作一顿，感觉这情形有点不对劲——怎么是男方给女方递手绢的？
徐砚之便从袖中拿出一玉壶，放入她手中，并嘱咐道：“这里面是我师兄自酿的灵液，小汐先喝着解解渴，等回了松雾峰再烹茶。”
“哦。”罗汐含了一口，凉凉的，有果子自带的甘甜和一点点涩，不过听他说是酿的就不敢多喝，怕会上头。
今天的比试也比够了，罗汐和武修们打声招呼便撤。回松雾峰路上，徐砚之想起左玄的话，跟罗汐交代：“方才左道友来找你，说有要事商量。”
“左玄？”罗汐愣了愣，“他有说什么事吗？”
“左道友只说你托付他的。”
“哦……”托付他的？看来他已经查到了一些资料，“那不急，我晚点去找他就行了。”
徐砚之在这，她不想让他起疑。虽然徐砚之常常表现得懂礼数知进退，但罗汐不想因为她的私事让徐砚之为难。
到了松雾峰竹林居所，罗汐与徐砚之喝茶休息，又借琴音治疗身上的伤痛，直到太阳临下山前才离开。入夜直奔约定地点。
“总算是得空了？”左玄早早地等着，见罗汐来就忍不住调侃。
“你什么意思？”罗汐感觉他话里有话。
“没什么。说正经的。”左玄把能找到的记载都给了她，末了补充道，“我在查的时候发现一个奇怪的点，正史中没有提到过乐嫣这个名号，而野史中也没有她的过往，像被刻意隐瞒了。”
“刻意隐瞒？”罗汐回想起地下河里，妙音娘子曾提到过乐嫣似乎是张……张什么的师妹？而徐砚之好像回答中说的是张掌门？
“那你知道……仙域中哪一位掌门姓张吗？”
“姓张？”左玄一愣，“不就是，凌云门张掌门？”
“什么？”罗汐大吃一惊，查来查去原来她就在当事人的大本营？“姓张，那他是叫张……什么来着？”
“张掌门单字珩，乃上任掌门亲传徒弟。”左玄扭头盯着她，“你要查的难道与他有关？”
“……算是。”罗汐有些混乱，先前在地下河，即便有徐砚之在旁边科普，她也没料到妙音娘子交际圈这么强，能和凌云门最高层有交往。如此想来乐嫣的身份只怕不低。
“如果，如果真与那位掌门有关……”
左玄皱眉，“你是从哪知道乐嫣的，还遗漏了些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罗汐把秘境中遇到妙音娘子的事简单概括下，但没有说出妙音娘子的黑历史。说完一抬头，看到左玄凝眉深思，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了？哪里不明白？”
“我只是在想……”左玄犹豫着说出来，“与张掌门同辈的杰出修士的小传皆由门派统一撰写。如果你说的乐嫣仙子是张掌门师妹，那她的小传有可能藏在凌云门内门藏书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没有乐嫣的史料记载这事非常蹊跷。”见罗汐不解，左玄把自己的猜测讲给她听，“一般的修士，哪怕毫无建树，依然会在门派档案中留名。乐嫣的名号却和那妙音娘子一样未有提及，我猜想她们被刻意隐瞒的原因，可能是藏着仙域的秘密。”
秘密？可不是嘛。罗汐暗自吐槽，妙音娘子可是被仙域天界一同污蔑的受害者，这水深的都没人敢掺和。
“秘密什么的我又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乐嫣过去的事。”最好还有她的画像！罗汐在心底补充。
“你倒是说的轻松，若是惊动了仙域其他大能可没那么容易脱身。”左玄轻叹一声，“对了，今天张椿儿来找过我。如果你还想查下去的话以后要低调点了。”
“张椿儿？”罗汐记得她，“我查我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提到，乐嫣与张掌门关系匪浅，但张掌门夫人善妒也是众所周知的，曾听说过她嫁给掌门前就十分不喜与掌门走的近的师姐师妹们，导致当时门中许多女弟子下山游历。如今看来乐嫣被抹去这事有可能是真的……”怕罗汐不清楚，左玄又补充道，“张椿儿乃张掌门独女，难保不会受她母亲影响。”
还有这一层？罗汐不禁咋舌，没想到啊，那位跋扈的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命，背景这么大，以后估计要绕着走了。
“总之我只能帮到这么多了，再查下去只怕会惊动张椿儿，甚至是她母亲。”左玄肩膀一松，双手摊开，“以后你小心点吧。”
“我知道，这段时间也谢谢你了。”
虽然拜托了左玄继续查，但罗汐也不能放松，接下来的日子一点点减少与武修的切磋，出门都带着护身符，在人群中尽量不说话，降低存在感。期间徐砚之邀她去看比赛她也没有过于关注武修，反而去看了几场法修符修的赛事。久而久之，武修们也堵不到她。
为此徐砚之虽然心里奇怪，但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弄得罗汐都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之前太热衷切磋忽略了他？每次罗汐一来徐砚之就提前煮好茶水焚好香，等她一来就能以最舒服的状态听曲了。
对于这么贴心的好男友，罗汐除了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面渐渐习惯了后得寸进尺，提前点名要喝什么茶，听什么曲。
这天刚结束所有场地的轮次，每个场地前三名名单统一交由凌云门抽签，进行前二十四强的淘汰赛。
抽签仪式罗汐也去了，他们都不是参赛队伍的一员，因此只能站在外围的观众席上。前二十四名里面，四大门派就占了近三分之二，其余的都是二流门派。
不出她所料，穆璃这匹黑马也在其中。
所有修者中，穆璃的修为算是垫底了。罗汐不禁感叹，修为什么的对气运之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遥想前世那些网络小说，扮猪吃老虎的套路多着呢。
注意到身边的人四处张望，罗汐悄悄碰了下他的胳膊，“怎么了？在看什么？”
徐砚之皱了皱眉，低声道：“师姐她不在……有些奇怪。”
师姐？罗汐愣了愣，随即想到他的师姐就是上次见到过的粉衣美女，似乎也进了二十四强。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吧，你也知道前几天赛程有点紧，没准人家在闭关修养着。”
“或许吧……”徐砚之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算算日子，好像这几天一直没收到师姐的口信，也不知她如何了……
忽然一根指头按在他眉心，轻轻抚平川纹。
“嗨呀，别想太多了。”罗汐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担心的话不如看看抽签结果怎么样，提前帮她研究对手。”
徐砚之轻笑，眉头一松，“说的也是。”
前二十四强大家的实力都可谓不分上下，之后比试真正考验的就是临场发挥和对自己所修之道的钻研程度了。
抽签结果并没有出现太过悬殊的对局，因此大家还算平静，除却穆璃这个特例，其他人还能接受。比较有趣的是瞿盈盈要对上同为远攻的望川派，天行门依旧和万剑宗展开剑修间的较量，而穆璃……则要与同门师兄对战了。
远远的，罗汐看到那位被点到名的凌云门师兄似乎苦笑了一下，并冲穆璃抱了抱拳。
看样子那位师兄对于赢也是不抱什么希望啊……
“哎呀，这届又是法修当道啊！”
旁边一位体修哀叹道，很快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可不是，武修当中除了剑修，还有哪一派系能出人头地呢？”
“凌云门内不是还有剑法双修吗？”
“得了吧，说是双修，实际上他们的剑道根本比不上天行门和万剑宗。”
“唉，咱们武修啥时候也能出位大能啊……”
……
罗汐听了有些不舒服，有心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下。虽然她也是以一身怪力和武艺行走江湖，但她又不是仙域的人，也不是正经的武修，又能以什么立场说话呢？
徐砚之见她不开心，便悄悄拉着她离开。
“……其实不用这样。”跑到外面吹着风稍微清醒了些，罗汐意识到他是在为她着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里面还没结束，我们快回去吧？”
“不用。”徐砚之拉着她的手，“大道三千，所遵循的不过天命二字。这世间强者如云，却相互牵制，从未有一道能凌驾于所有。”
罗汐张了张口，“你，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徐砚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只需走自己的道，世人目光鄙陋，不必太在意。武修总有一日也能站在三界顶端。”
【紫霄宫内】
张椿儿躲开门口的守卫，偷偷潜入掌门书房，在一排排柜子间翻找。
多年不曾踏入这里，她心里砰砰直跳，不停地默念：“我只是来看看，不乱拿的……”
随着步伐越来越深入，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张椿儿呼吸都不禁放轻，循着记忆摸索到倒数第二道柜门时，蓦地转到旁边的墙上，眼睛瞪大。
原本挂画的地方……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