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
神使来的突然,打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在强大的威压下,跟着一同跪拜。
为首的冷冷地扫了眼底下的人,对张珩道:“张掌门不必多礼,吾等奉天帝之命,为考校小辈而来。仙域多年休养生息,天帝忧思,恐各门派后继无人,故派吾等下界视察。”
张珩忙弯腰应道:“理应如此,众仙门感谢天帝惦念。”
身后一干人都低头感谢。
神使隔空扶起张珩,“吾等不请自来,望张掌门莫怪。”张珩忙道不敢。
在张珩的带领下神使一行人离开比武场,留下茫然又兴奋的一众弟子。
大人物走了,底下才敢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真的是神使吗?”
“掌门都亲口承认了,哪还有假?”
“神使怎么会来?以往仙试大会可从未来过。”
“难道这届大比有人被天帝看中?”
“瞎说呢!”
“很可能,不然为什么以前从不过问,这届突然就来了?只能说前辈们还没能入天界的眼。”
……
罗汐躲在人群中,不由得拍拍胸口安抚下心跳。神使降临时她吓得要死,缩在其他人背后把头埋的极低,生怕被发现。
徐砚之找到她后欲带她离开,但人太多,他们只能走几步停一停,不时地听着周围人的讨论。
“我觉得也像,不然天界突然来是为什么?肯定是看到好苗子想指点指点,或者带回去也难说。”
“那天界相中的都是谁呢?”
“还用想吗!”一道尖利的女声硬生生插进来,“肯定是凌云门的穆璃!你们想想,刚金丹就打进了场馆前三,晋级到下一轮,试问天底下还有天资如此高的人吗?”
“我看未必吧,那穆璃再怎么也只是双灵根,能打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依我看天界相中的是那位荀禛,阵符双修,多难得的天才!而且又是在赛后降临,谁知道是不是特意的。”
“你是胡乱猜测!穆璃才是天界看中的!”
“你还胡言乱语!荀禛才是天才!”
……
眼看一男一女吵着吵着就要掐架,徐砚之赶忙护着罗汐挤到人少的一边。
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罗汐轻轻拽了拽他的手,他一看过来便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信吗?”
“嗯?”徐砚之眼神疑惑。
“天界是为了找有天赋之人的事,你信吗?”怕他听不清,罗汐一手按住他肩膀往上凑。
热气喷在徐砚之耳廓,饶是这会没人盯着他也有些脸热,轻咳一声,“或许……”
罗汐不满他敷衍的回答,还想继续,又见出口处已经不拥挤了,拉着他就走。
……
第一场的比赛瞿盈盈由于受伤告负,沧海门再无参赛选手能争夺魁首。
赛后瞿盈盈谢绝大家的探视,独自回到院子调息疗伤。荀禛所布的阵中金气非常纯正,不仅破了她的碧波荡沙曲,导致她被反噬,更直接伤到了经脉。
瞿盈盈尝试了几次,运功依然不畅,从神游中回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本不想用师弟的天心草丹……可是没办法了,若不及时治愈,以后恐不利于道途。
这一届没了她,四大门派中沧海门依旧垫底。瞿盈盈心中苦涩,来时踌躇满志,如今却……
天心草丹入口化作暖流,流入丹田后很快扩散到全身经脉,为她修复损伤。不需一刻钟,她的经脉已经全部修复,其余的内伤自己慢慢调理就好。
检查了几遍,确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后,瞿盈盈才松了口气,重新打坐,一坐就坐到寅时。
待睁开眼时,瞿盈盈吓了一跳,面前的男人头靠着墙,正闭目养神。瞿盈盈想到了什么,忙检查全身,丹田处灵力已经恢复至八成,且经脉比之前拓宽了些。
莫非……
听到动静,男人幽幽地醒来,一对黑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你……”
心里已经知道了是他在帮忙消化剩下的天心草丹药力。瞿盈盈头一次懊恼自己嘴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人也没说话,静默一会便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对方回头,瞿盈盈囧了一瞬,也不知怎的想都没想就叫住了他,纤指绞在一起,紧张地张口。
“你,你为何要如此……”
瞿盈盈实在搞不清陌生人的用意,每回“赶”他走,之后又会在不经意间回来,问他也不回答,倒让她有些局促不安。
闻言男人嘴角一扯,在瞿盈盈以为他这次也不会回答时,一句话重重砸在她心上。
“你觉得呢?”
神使的到来并未影响到赛程,接下来的比试照常进行。
罗汐和徐砚之依旧早早来占位,人还挺多,但大家注意力似乎从比试转移到前一日的神使身上。
“也不知神使会不会来看。”一位男修兴奋道。
罗汐暗自翻了个白眼。最好不要,不然她就危险了。
第二天第三天,神使团都没来,罗汐放松了警惕,然而第四天,比试即将开始时,神使又突然到场了,二话不说就坐在四大门派上方。
罗汐条件反射抬手摸了摸胸前,还好还好,护身符还在。知道元婴以上如果想认真的话她完全没退路,但始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不引起注意,不乱出头,也不靠近热门人物,应该就没事……吧?
看了眼场上对阵的双方,罗汐恍然大悟。
今天是穆璃的比试,怪不得神使来了。如此一来天界的关注对象一目了然,但罗汐不明白穆璃是怎么引起上面的注意的?
不待她想清楚,比试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穆璃不愧为本届最大黑马,上来就展开快攻,气势一点不输对手。与她同台的男弟子哪怕修为更高,仍不敢轻敌,谨慎出招,稳扎稳打。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虽一时难分胜负,但拖久了竟然是男弟子逐渐占据上风。
眼见穆璃越打越保守,男弟子求胜心被挑起,只是不知为何每每快要击溃对方时穆璃总能险险撑住。
如此又过了数招,男弟子总是差临门一脚,让他越打越急。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穆璃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人一急,理智就落下风,自然不会留意到她偷偷动的手脚。
不知不觉间男弟子被穆璃有意引导到了她的陷阱内。男弟子直觉不对,可为时已晚,穆璃后撤十几步,同时施展控水术御土术,地面亮起法术印记,数道水流裹挟泥土将男弟子牢牢密封在里头。
穆璃虚空一握,土牢向内收缩挤压,而后爆开,巨大的气压差冲击下男弟子被炸的当场昏迷。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就连坐在上面的高层也有人站起来向凌云门主庆贺。
穆璃站在台上,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祝贺。余光扫到上面的神使团,愣了一瞬便扬起自信的笑容。
神使眉峰一挑,随即点头示意,显然对于穆璃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正打算起身离场,然而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神色不明。
后方随从不明所以,“神使大人?”
“嗯。”神使洞若观火的眼神转向张珩,“张掌门,仙域多年休养,可有疏于防范?”
张珩不知他所指,老实回答:“自然不会,自仙魔大战后仙域虽元气大伤,然多亏天界扶持,人才与资源从未断过。仙门时刻警惕着魔道崛起,不曾有一丝放松。”
“是吗?”神使收回目光,略过张珩,“希望张掌门多多关注本门派,以防蝼蚁侵入。”
张珩只能低头道是。
待那些大人物走远,罗汐才悄悄松了口气,神使扫过来那眼神太吓人了,她直接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事后才惊觉背后冷汗湿了一片,心里后怕不已。
该不会发现她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的罗汐坐不住了,当即拉着徐砚之率先冲出出口,一直跑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
徐砚之一头雾水,“怎么了,为何这么急?”
罗汐大口喘气,不知怎么回答。
“我……”
徐砚之叹了口气,“是因为神使吗?他看过来让你不舒服了。”
罗汐别过脸。徐砚之实在太敏锐了,她想撒谎都不行。
她选择沉默。
徐砚之无奈,“我无意逼你,但你不说我也不知该如何,至少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吧?”
罗汐咬咬牙,抹了把脸,“你说得对,我怕神使。”
“你也知道我……”罗汐抿了抿唇,“我这样尴尬的身份,要是让神使们注意到了怎么办?要不,之后就不看比试了吧?只要不去看就不会碰到他们。”情急之下抓起徐砚之的手,面带恳切地看着他。
徐砚之感受到她的紧张,宽慰道:“或许神使并未察觉到,方才他也没发作不是吗?”
“不是的,他肯定发现了!他没说出来,是想给我个警告,让我自觉走!”罗汐忍不住大声道。
徐砚之见她情绪不对,也不再提了,忙按念清心咒让她冷静下来。
“什么人!”
张椿儿不知从哪冒出来,认出徐砚之后古怪地笑笑:“原来是徐道友。”
“张道友。”徐砚之与她并无交集,只礼貌地打声招呼。
“还以为是哪的野鸳鸯,要败坏我凌云门的名声,差点便叫执法堂来了。”张椿儿张口便夹枪带棒,徐砚之当场便沉了脸。
罗汐也看出她情绪不对,但不想再引起她的注意,默默地躲在徐砚之身后。这位大小姐原来对别人的脾气也不好啊……
“张道友慎言。”徐砚之冷声道,“胡乱猜测污人清誉并非君子所为。”
“哈!”张椿儿非但不怕,反而咄咄逼人,“你一个借住凌云门的外人,也敢管我?”
徐砚之脸色一黑到底。罗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无声地摇摇头。
张椿儿见状也讨不了趣,大摇大摆地从两人面前经过,瞥了眼只露出头顶的罗汐,讽刺道:“麻雀就是麻雀,目光短浅,以为搭上他就攀上了高枝?”
“你……”
徐砚之正要上前理论,被罗汐一把抱住腰身,“别去别去……”
张椿儿诧异的回头,刚好看见罗汐的脸。罗汐愣了一瞬便迅速低下头拽紧徐砚之,不再言语。
奇怪了,那女的声音有点耳熟……张椿儿纳闷的摇摇头,转而上山去了。
待她走远,罗汐才放开徐砚之,轻拍胸口:“吓死我了。”
抬头一看徐砚之脸色还有点差,有点愧疚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位大小姐嘴毒是毒,可是怎么说她身份也比你高,你……”
还有就是怕张椿儿不依不饶把炮火转移到她身上,毕竟她也见识过张椿儿神奇的记忆力,难保不会从声音联想到她头上。
徐砚之长叹,“我知道,是我冲动了。”
罗汐刚想说“你冲动也正常”,手就被他牵起。
“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