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长街梧桐绵延,路边的流浪歌手放下吉他支楞起了架子鼓,歌颂完爱情的浪漫,他准备投身摇滚追寻自由。
俞知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去,几秒后,她又站回到徐晏舟身边,踮起脚尖往他手机上瞟,“还没打到车吗?”
淡淡的果酒的气味萦绕在徐晏舟的周围,他阖下眼皮,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盛夏的晚风总是参杂着不留情面的热,躲在树丛底下的知了为陷入夜晚的人间嘶吼,半晌,他撩起视线,问道:“你喝醉没?”
傅渺渺在群里夸大其词了些,看俞知夏现在这状态,只是反应稍微迟缓了些,还远远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当然没有。”俞知夏拒绝这种诽谤,她踩着台阶,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证明自己,“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
她来回走了两遍,然后像是寻求肯定般望着徐晏舟,乌溜溜的眼眸似乎要撞进他的心底,徐晏舟垂着眼和她对视着,少顷,扯起嘴角,笑了下,声音懒散且有点拽,“行。”
“那就不在这里傻等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手上动作不停,迅速取消了对网约车的预约。
“那我们怎么回去?”俞知夏皱了皱眉,面露担忧,“不会是叫家里人来接吧?”
他们沿着花坛往外走,两道身影比肩而行,流浪歌手的歌声渐行渐远。
俞知夏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喝酒,喝时一时爽,现在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倒是开始后悔了,她带着怕挨训的惶恐,“这么晚了,家里的司机师傅也下班了吧,这种时候把人再喊过来加班,是极其不道德的。”
徐晏舟沉默两秒,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他哼了声,“现在知道怕了?”
能屈能伸方为真正的勇士,俞知夏点头如捣蒜,脸上生动的表情将悔不当初深恶痛绝演绎地淋漓尽致,“怕了怕了,所以徐晏舟…”
她拽了拽徐晏舟的衣摆,随即双手合十,装可怜,“能别把今晚的事儿告诉我爸妈吗?”
“看我心情吧。”徐晏舟眯了眯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俞知夏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如释重负,踩着光影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了起来。
霓虹灯下的北城,老人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围在卖棉花糖的摊子前,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在步行街散着步,热闹的夜晚,处处展露着万家灯火的烟火气。
十五分钟后,俞知夏跟着徐晏舟来到一家摩托车行,重机摩托,流畅的线条,精致的外观,酷的不行。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个看着和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少年扔掉手里的零件,挑眉看向徐晏舟。
徐晏舟微微颔首,算是和他打招呼,“来找你租辆摩托。”
还在状况外的俞知夏眨巴眨巴眼,她这人格外惜命,她有点担心,于是,她靠近徐晏舟,低声问道:“你有驾照吗?”
她是真的怕他无证驾驶,现在的高中生,好多为了耍帅连命都不要的,徐晏舟愣了下,噎了好几秒。
那位看着像是这家店的老板的少年“噗嗤”笑出声,徐晏舟瞥了他两眼,须臾,叹气,“有。”
“俞知夏,我满十八岁了。”店内的灯亮的晃眼,他望着俞知夏明显不信任的眼神,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
他无奈又好气的语气让对面的少年笑得更欢了,俞知夏心虚地揉了揉鼻梁,她垂着脑袋,无颜再去看徐晏舟,但却因为那个笑不停的声音还是掀起了眼皮,这忽地抬头,她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这人有点熟悉,她拧了拧眉,试图从记忆深处找出对应的人物。
“谢煜城。”少年挑了挑唇,主动介绍起自己,他弯着眼笑眯眯的,目光在她和徐晏舟身上来回地转,“说起来我们初中的时候还见过呢。”
“?”
谢煜城看起来和传闻有点不一样,在傅渺渺的描述里,他是个叛逆且冷漠的拽哥,但,亲眼所见的话,他看着更像是个热情的话痨,只是话痨还没和俞知夏叙上旧,旁边被冷落许久的徐晏舟就打断了他俩接下来的对话。
“很晚了,走了。”
俞知夏思绪游回,她现在倒是想和谢煜城促膝长谈,听秘密听到一半突然被拉走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抿了抿唇,想再磨蹭会儿,但在徐晏舟不容置喙的眼神下,她还是暂时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反正谢煜城也是嘉和国际高中的,下次在学校碰到了再问下就好。
“谢了,明天还你。”徐晏舟将头盔递给俞知夏后,接过谢煜城丢过来的钥匙。
谢煜城斜靠在墙上,嗓音懒散,“用不着这么客气。”
顿了顿,他抬起手指了指俞知夏,“还是有点眼力见先帮她把头盔戴好,啧,这么被动可怎么脱单啊。”
头盔很是隔音,俞知夏没能听到谢煜城那拉长了尾音的揶揄,倒是徐晏舟,耳尖微微泛红,数秒安静,他弯下腰,替还在和头盔做战斗的俞知夏扣上了藏在里面的暗扣。
流浪歌手唱的驰骋在路上的畅快马上就能体会到了,俞知夏红着脸,跃跃欲试,她垂眸看着长腿一迈轻松坐上坐骑的徐晏舟,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他劲腰上瞟,她慢吞吞地挪过去,然后哼哧哼哧地爬上去。
葱白的手指紧紧抓住徐晏舟的衣摆,克制的距离,还是怂呐,俞知夏默默感慨。
机车轰鸣声响彻耳畔,这种未知的刺激感让俞知夏有种肾上腺素飙升的错觉,她眨眨眼,想宣泄想呐喊。
迎风奔向自由前,徐晏舟忽然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圈在他的腰上,俞知夏懵了两秒,她似乎在喧嚣嘈杂声中听到了他说:“抱紧。”
她心跳如雷,有那么一刻,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段特别经典的台词的改编版——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
夏日的风明明也很温柔,俞知夏闭了闭眼,忽视掉那砰砰响的心跳声,随即,两条细白的胳膊贪恋般地勒紧徐晏舟的腰,机会难得,当然得抱的严丝合缝。
徐晏舟垂眸,须臾,他微微磨牙,深呼吸了下。
傅渺渺今天对着蛋糕许愿,是替她许的吧,俞知夏弯了弯唇,手并不安分地在徐晏舟的腹肌上摸了摸,下一秒,机车咻地飞了出去。
温柔的风突然凛冽起来,但还是说不出来的舒服,夜空下的繁星窥探着人间的这场轰鸣,这突如其来的惯性作用吓得俞知夏不敢再胡乱造次,她捏紧他的衣服,想着,自己长裙的裙摆这会儿肯定也飞了起来,肆意且张扬,惬意又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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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无数遍的老电影,电影情节都牢牢记在脑海里了,它就这么没多少意义,可能就是给安静的客厅造出点声响般放着。
俞知夏垂着眼,勾着徐晏舟的食指,须臾,又抬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那小狐狸般的模样,好似在说,他小酌几杯,他在床上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徐晏舟反手捏住她的指腹,他敛眸含笑,不知怎么的就想逗逗她,“好话不说第二遍。”
窗外夜色模糊,朦胧的雨雾将入夏的北城拽回到了春天。
以为能趁胜追击把不爱说话的徐晏舟再逼出几句情话来的俞知夏憋住了,她睁圆眼睛,像只炸毛的猫。
半晌,她哼了声,她脑子转的贼快,几乎就在泰坦尼克号撞上冰上的那刻,她就找到了可以反驳徐晏舟话的点,俞知夏眯了眯眼,冷嗤,“你昨晚可不止说了两遍。”
“……”
真就出其不意,也险些乱拳打死老师傅,徐晏舟怔了怔,随即,低眉轻笑出声。
他越笑起,俞知夏的表情就越凝重,她甚至有种被敷衍了的错觉,如果说刚刚只是炸毛,那这会儿是真有点生气了。
她扭过脸,不去看他,几秒后,又往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徐晏舟静静地看着她独自生闷气的背影,他有点好笑,“喂。”
他抬起脚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还没碰到她,她就急吼吼地又往旁边挤了下,末了,还回头瞪了他两眼,那架势,好似小学生划三八线,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过两天,摄像机又得满屋子都是了,徐晏舟思绪飘了会儿,忽然间又想起他们的这么些年,好像因为长辈的关系,他俩就顶着未婚夫妻的名号就这么水到渠成的过来了。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到反而缺少了普通情侣间该有的流程,徐晏舟皱了皱眉,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
寂静数秒。
他俯身靠近俞知夏,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压制住了又想闹的她,俞知夏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卑鄙的用脸蛊惑她。
她屏息,掐大腿保持冷静,“你离我远点。”
明亮的灯光下,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徐晏舟低着头,他清澈干净的眼眸里倒映着俞知夏战战兢兢的身影。
他无视她的话,和她鼻尖对着鼻尖,须臾,俞知夏在理智即将离家出走的情况下听到了徐晏舟带着缱绻尾调的呢喃——
他说:“俞知夏,你要不要教教我怎么和你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