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得跪着
姜氏略有不耐烦，皱了皱眉。
“怎么了？”
竹松对姜氏微微屈膝，淡淡一笑。
“小姐乃是嫡女，怎么能让小姐站着？”
竹松姑姑语气严肃坚定，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她在宫中担任女官多年，身上的威严之气竟比祖母郑氏还要多几分。
眼看一个内廷宫女竟强压姜氏一头，姜氏连忙摆出一家主母的架式，想扳回一城。
姜氏正襟危坐，神色一敛正要说话，慕容昭却笑着开口。
“竹松姑姑，昭虽然是嫡出小姐，但姨娘为父亲的妾室，我也算姨娘的半个孩子。”
听到慕容昭这样说，姜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想来是她之前对昭娘一向亲切和体贴的模样，把这个小贱人给成功迷惑了。
“竹松姑姑，没关系的我站着就可以了。”
慕容昭说完甚至，还笑意了下，表现出了自己的大度。
“姨娘快些教课吧，昭儿听着呢。”
慕容昭柔声催促，姜氏也不好再发火，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算讲话。
姜氏正要开口，又被竹松打断。
“慢— —”
姜氏极想当场发作，但碍于竹松的身份，只能忍下。
她深吸一口气：“竹松姑姑还有什么教诲？”
“说笑了，老身能有什么教诲，只不过老身看见慕容小姐这样懂事甚至欣慰。”
“姑姑谬赞。”
慕容昭微微屈膝表示礼貌。
“但不要忘了。”竹松话锋一转，“嫡出小姐怎么能算是妾室的孩子呢？”
“没关系的，姜姨娘一向很好，昭儿不委屈。”
慕容昭语气恭顺，但是姜氏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顺耳。
她表面上在夸赞自己，可她句句都在说自己身份低微。
但慕容昭语气态度又极为恭顺，姜氏根本无从发作，只能暗自气结。
她抿了口茶，想开口把主动权拿回到自己手里。
“昭娘啊，现在姨娘就好好………”
她还没说完几个字，就继续被竹松打断。
姜氏差点背过气去。
要不是竹松是宫廷女官，又是祖母郑氏特意派来的人，不然姜氏一定要把她一身老皮给扒掉。
奈何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姜氏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堵得她难受。
但她又不敢冒然发作，只能冷眼旁观着。
不过哪怕任由竹松打断，姜氏也不怕，她指导教养慕容昭一事，自有老爷给她撑腰。
他们就算一直打断自己又如何？等到老爷回来这课不还是得上下去？
既然他们要耗着时间，自己且陪着她们耗吧，看谁笑到最后。
这样一想她只觉得心中舒畅无比，微笑着端起茶细细品着。
只不过，姜氏终究低估了宫内女官的老辣。
“那么姜姨娘也认为慕容小姐是您半个女儿？”
“这……虽然于礼不合，但论情的话我自然把昭儿当女儿疼爱的。”
姜氏脑筋转得极快。
她既不能厚着脸皮一口应下，又不能矢口否认，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头。
然而这句话正合竹松的心意，竹松连忙堆起笑容。
“看来姜姨娘当真疼爱慕容小姐。”
“是啊，姨娘对我很好的。”
慕容昭笑容满面，显得极为真诚。
姜氏看见她这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刻竹松姑姑话锋一转：“不过嘛原来姜姨娘，也知道这叫于礼不合啊。”
“姜姨娘可是今日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姨娘自然是教导昭儿礼仪了。”
不等姜氏回答，慕容昭“善意”地先帮她回答了。
姜氏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
“既然是礼仪教导，那么是否一切都要依从规矩？”
竹松看着姜氏一脸认真的发问。
“毕竟教者，须严明正身，您说是吧姜姨娘？”
竹松引经据典。
但以姜氏的文学程度来说，只能是听得半知半解，但她又不能不回答否则就露了怯。
“自然，无规矩不方圆，一切自要依着礼仪来。”
“姜姨娘果然识大体。”
竹松点头赞许地看着姜氏。
姜氏挑挑眉，她倒要看看这个竹松还能怎么挑自己的错处。
“那么……”竹松把尾音拖长。
她恭敬地走上前，略微弯腰，伸出右手对姜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姑这是何意？”
姜氏一头雾水，但她心中感到隐隐不妙。
“自然是依着规矩来，姨娘该不会不知道规矩是什么吧？”
“姑姑请明示。”
姜氏耐着最后一丝性子，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既然依着规矩，姨娘本无权教导嫡出小姐，但既然是老爷允许的那么也可以破例。”
姜氏这才松一口气，笑着点点头：“不错，这可是老爷的命令。”
她料想竹松再无理由阻碍自己。
竹松见状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
“姨娘毕竟身份低微，只是妾室，若非要借越，于礼来说应跪着给慕容小姐上课。”
“什么？！”
姜氏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她的表情终于崩坏。
她的脖子梗得通红，圆瞪着眼睛，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喘着粗气。
全然没有平日在老爷面前娇媚的模样，她显然被气得不轻。
什么叫身份低微！什么叫非要借越！
这不是摆明了要羞辱她。
“荒唐！哪有这样的礼！”
她万万不可能跪着给慕容昭上课。
“怎么能让姨娘跪呢？”
慕容昭忍住笑意，连忙阻止，语气急切，看起来她异常维护自己的姨娘。
“老身知道慕容小姐一片孝心，但礼仪教导就应言传身教。”
“荒唐，我们姨娘是老爷极为看重的人怎么可能跪着！岂有此理！”
姜氏的贴身丫鬟云雀也开口维护自己的主子。
她主子得宠，上行下效。
她平日里行事也极为跋扈，常常不将一般的下人放在眼里。
可没曾想竹松是个硬茬子，她上下打量了云雀一眼。
“老身奉老太君之命，为姜姨娘提供一些参考，敢问姜姨娘的小丫头，如此跋扈又是奉谁的命呢？”
竹松的言外之意当然是指云雀是靠着姜姨娘才如此跋扈。
但姜姨娘哪敢承认。
“云雀住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姜氏厉声斥责。
云雀看到姜氏如此，她脸色一变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云雀知错，还请主子饶恕。”
姜氏本想不痛不痒地打发云雀做点粗活把这件事了了。
但竹松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
“嫡女在场，依礼这事当然就归慕容小姐管了。”
“这……竹松姑姑怕是不好吧。”
慕容昭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主子饶命！”
云雀还在地上求饶。
姜氏没好气地道：“这哪有你的主子，昭娘才是你的主子。”
“还请慕容小姐按老身昨日的教导进行处置。”
慕容昭似乎很不忍心，叹息了一声闭了闭眼道：“碧桃，把云雀拖出去，掌嘴二十。”
“是。”
“主子救我！主子。”
云雀的哭喊声逐渐远去，姜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丁把云雀拖下去。
这摆明着就打自己的脸。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刚刚是她亲口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
慕容昭看到姜氏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这精彩的表情尽收眼底。
“姨娘，咱们上课吧？”
姜氏终于忍不住了。
“还上什么上！”
只要她上课，她就得跪着。
姜氏自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大，闭眼缓了缓，平复了一下气息。
“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她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