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纸新郎
被嘲讽了,应淮微微歪头,斜睨她一眼,随后飞身而下,稳稳落于宋心慈面前,一张俊脸却如同覆了万年冰雪,冷的叫人直打颤。
站在边上的半烟这才明白,小姐和这公子是相识的,莫不是小姐这两日出门遇见的姻缘?
模样是生的真好,就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着实让人不能心安,若是成亲,岂能做那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
半烟觉得只是模样好并不是一门好姻缘,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的。
想着这边,她便扯了扯宋心慈的衣袖,小声提醒:“小姐,外男是不允许进后宅的,尤其还是小姐的院落,若是被人看到落人口实,于小姐名誉有损。”
宋心慈虽不在乎这点,却不能不考虑父母脸面,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虽然也想要与应淮商议纸新郎案,但现在却不是最佳时间,便问道:“你大刺刺的坐在我家房脊之上,当真是要毁我名誉?”
应淮只拿出一方帕子交于她:“收好了,若再遗失,免不得会有更损你名誉的谣言传出。”
他又怎会不知名誉对一个姑娘有多重要,既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坐着,必然是因为已经观察过周围,那个位置无论是哪里都看不到,除非有人和他一样站在房脊之上,而他之所以必须要坐在房脊之上,除了看那一直跟踪她的人之外,还要观察周围地形,以便派人保护。
至于他为何要如此费心费力的保护一个女子,他自己暂且也搞不清楚,大约是觉得身为皇城司大都督,保护百姓安全是他的责任,更何况这女子不仅是镇抚使的女儿,还是个极为胆大的,万一惹出麻烦来,他还要善后,更麻烦,倒不如提前了解她的动向。
这么一想,便更心安理得了。
宋心慈立刻接过帕子查看,这确实是她贴身携带的帕子,右下角还绣了自己的闺名,若真落入有心人手里,事情当真可大可小了。
“谢谢,劳烦你跑这一趟。”宋心慈将帕子交给半烟。
“不过顺路而已。”应淮傲娇别过头,才不会承认他其实是绕路过来的。
宋心慈却直接说:“其实也不必着急送来,日后定然还有机会见面。”
想起这人是父亲的上司,说话定然好使,便上前两步与他拉近距离,微微踮起脚尖努力凑近他的耳朵,可这人实在太高了,纵使踮脚也才刚刚到他肩膀。
应淮虽然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弯腰,将耳朵凑近,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钻进鼻孔,小腹腾的升起一股热气来,耳朵尖随即泛红。
这么一走神,连姑娘在耳边说了什么,也未听到。
“答应吗?”宋心慈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满眼期盼的看着他。
应淮只管点头,见他应允,宋心慈立刻笑的如同清晨阳光下绽放的最娇艳的那朵花,看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那要记得哦!”宋心慈摆摆手,转身朝房里走去。
姑娘在阳光下白皙到晃眼的皮肤直刺的应淮许久不曾回过神,待回神身边却已不见姑娘踪影,他蹙眉疑惑今日的反常之举。
离开宋宅时他还在思考原因,可半响也没想明白,便不再纠结。
此时已日上三竿,宋心慈回到房间,由半烟伺候着简单洗漱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后便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日落黄昏。
家中晚食吃的早,规矩又重,万没有因为一人不出席而让全家人等着的道理,所以只单独给宋心慈留了吃食。
大约是怕她饿着,晚食准备的极为丰盛,西湖醋鱼、翡翠玉带海参、炸藕合、水晶虾饺、酒酿翡翠圆子,单是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宋心慈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看的边上站着的半烟和桃雨眉头直皱。
虽说往日里小姐的胃口也好,但吃的极其缓慢,不似现在这般豪爽,虽不至于吃相难看,但多少和之前相差太多。
“小姐,您慢点吃。”桃雨和半烟一样是宋心慈贴身婢女,却比半烟机灵许多,今日见小姐回来便觉得不大对劲,想问却没找到机会,这会儿倒正合适。
宋心慈咽下口中鱼肉,微微嘟嘴撒娇:“饿了。”
半烟和桃雨当即愣住了,她们从未见过会撒娇的公主,这肉嘟嘟粉嫩嫩的可爱样子,她们看着都招架不住,若是换成男人,岂不是要当场拜倒在小姐石榴裙下?
宋心慈见她们不说话,又眨了眨眼睛,浓黑纤长的小扇子般扑闪扑闪的,真想让人上去捏捏她的脸。
小姐怎会变得如此撩人?
“吃吃,小姐尽管吃,若是不够,我再命小厨房做。”桃雨先被打败了,她本就欣赏美人,尤其是像小姐这样堪称绝美的人,小心脏那是一点经受不住这样的撩。
半烟也是拼命点头,桃雨上前端起小碗,又给她盛了碗酒酿圆子,看着宋心慈眯眼笑的开心,她们也是开心的不行。
这样的小姐又可爱又和气的,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小姐好就行。
之后的几日,宋心慈被勒令在家,每日除了吃睡便是看书,至于女红却是不碰的,几日下来,宋心慈不断感叹这闺阁生活着实无聊,而她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来应淮的消息,只觉得这家伙可恶的很,明明答应了她却又不应诺,太可恨了。
等下次再见,一定锤死他。
宋心慈又在家里艰难的度过五日,终于等到七月二十四黎王妃生辰这天,她万万没想到,原本最讨厌的应酬,此时竟成了她最期待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李氏便携了丫鬟,带着满满当当的首饰衣物准备为她梳妆打扮。
宋心慈昨晚看话本入了迷,便是到了这古代也没有改了熬夜的习惯,睡的太晚,以至于才睡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李氏从被子里揪了起来。
见她睡眼朦胧,眼底一片青黑,李氏一声哎呦,连忙摸她额头查看是不是病了。
发觉她并未生病,纯粹没睡好赖床后才放下心:“快起床了,今日京城一半的贵女都会出席,听说参加的青年才俊也是不少,定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艳压群芳才能拿下最耀眼的那郎君,小翠,快把箱子里的脂粉拿出来,这眼睛黑的像是被打了一样,不好好遮盖,定要叫人笑话。”
宋心慈眼睛还未睁开,便被强行塞入手中一把擦牙的小刷子,又被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强行洗了把脸。
折腾一个时辰后,李氏终于满意的看着宋心慈连连点头:“嗯,这才像我们宋家的掌上明珠,打扮起来谁敢不说一句我们心儿是这玉京城第一美人?”
宋心慈身着水蓝色织锦荷花暗纹对襟齐腰长裙,配同色广袖襦衫,湖蓝色玉带束紧纤细的腰肢,外罩乳白色轻纱披肩,因她本就肤白貌美,略施粉黛便是光彩照人,一屋子的丫鬟女使被她映衬的黯淡无光,便是那黑眼圈用了厚厚粉,也依旧看不出丝毫不妥之处。
被折腾这许久,宋心慈累的腰酸背痛,她常日不分昼夜的跟着警队出任务,别说化妆,多数时候只能随便摸一把脸,便登上警车,如此梳妆打扮当真是头一次。
“好了吗?”她微微歪头看着李氏,右手平摊悬空做托腮状,又朝她眨眨眼,抿唇咧开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样子十分可爱俏皮。
看她朝自己抛媚眼,李氏不由的拿帕子掩唇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逗娘开心了?”
“一直都会啊!”宋心慈站起身,也没看镜中自己的模样,双手抱住李氏右手臂便往外走,“快走吧,再不走真就迟了,黎王妃的生辰宴,我们是万不能迟到的。”
本还想再看看宋心慈的装束可有不妥之处的李氏听了这话只能无奈放弃,左手绕过来握住宋心慈的手往外走,她最希望的便是这样和女儿亲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黎王府在与永嘉坊相隔两条街的靖安坊,那坊内唯有黎王府一座宅院,面积大的逛后花园需要乘坐马车,而黎王是本朝唯一的外姓王爷,只因为开国时,黎王一路护驾为皇帝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更因为皇帝挡箭而身亡,独独留下应淮这一个独苗。
皇帝本有意让应淮承袭王爷的爵位,却被应淮拒绝,只因他更愿意掌管皇城司,守护玉京城的安全。
此时的黎王府门前停着一溜的马车轿撵,只待主子们下轿,再将轿撵赶至王府小别院停放。
宋心慈跟着李氏下轿,再由丫鬟仆妇引领入王府。
一路上,李氏与认识的官眷贵妇打招呼,笑着谈论家长里短,宋心慈并不认识她们,只能含笑一个个点头打招呼。
宋心慈笑的脸都僵了,看着那些贵妇们面上夸奖自己的京城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眼底的那抹嫉恨却又是藏都藏不住的假模假样就觉得累得慌。
“阿娘,我去方便下,一会儿就回来。”宋心慈找借口离开。
李氏蹙眉看她:“这王府你头一次来,怎能找到净房?可别迷路叫人欺负了去。”
“无妨,我让丫鬟带我去便是。”说着便招手叫来不远处站着的丫鬟,向母亲证明她一定不会迷路。
李氏这才肯点头放她离开。
从那满是脂粉香的贵妇圈里离开,宋心慈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待母亲看不到了,便挥手示意那婢女去忙自己的事,她随意逛逛便好。
不得不说,这王府的景致堪称鬼斧神工,亭台楼阁,假山喷泉应有尽有,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杂乱无章,无论是哪一处的景致都是经过精心布置。
就说不远处那假山吧,俨然是凤凰涅槃重生,一飞冲天的姿势,假山下是开的正艳,如同一片火海般的凤凰花,和那涅槃的凤凰假山相得益彰。
宋心慈可太喜欢这里了。
她欣赏景致入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