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第五小节
如豆的灯光摇曳,在青砖院子的堂屋里,马小六和马小七张着嘴,瞪着眼,看着他们面前的姑娘,我滴个佛祖老天爷诶!出了趟远门回来,那小刀兄弟就变成了小刀妹子,他们深深的觉得自己定然是错过了什么天大的热闹!
昭华很淡然的表示这些都是小场面,让哥哥们镇定些,以后这些情况怕是多的是。
小六听闻哆嗦着嘴皮子道:“刀啊,那你什么时候再变回去,你这法门能不能把哥哥变的好看点,哥哥好娶房媳妇。”
昭华无语,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六和小七送了旬妈妈家去,刚刚回来。现下这里的人都在这了,昭华道:“再过两日,大有哥就带着他家里人到了,新开的车马行会交给他打理,还有那些东西也暂时放在这,日后也有用处。等姜府的人到了,我们也要去京城了,那边的车马行是早几年就开了的,掌柜的是自己人,其他所需也都安排妥当了。”说着她看向小六和小七道:“两位哥哥可愿意和咱们一起去京城耍耍。”
两个人对视一眼,拱手正色道:“愿为姑娘效力!”
昭华笑着回礼:“此行多是我的私人恩怨要了,哥哥们若想去别去,可随时告知于我,昭华定然兑现承诺,保哥哥们后半生无虞。”
两个人嘻嘻一笑,小七道:“小刀啊,不不,姑娘,我和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俩没有家小,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顾及的,这大山大河的天地间随姑娘去闯一闯又如何?”他还不太习惯从小刀兄弟变成了镇国公府姑娘的这个现状。
昭华洒然一笑用小刀特有的公鸭嗓道:“那让京城的那些大人们都洗干净等着,咱们捞稻草的兄弟们,来会一会他们的锦绣人家!”
众人听后大笑。
众人散去后,夏娟对昭华道:“姑娘,奴婢真的不能跟着您去姜府吗?您一个人跟他们进府,没个照应跑腿的自己人怎么成。”她本想着终于能留在姑娘身边伺候,可不成想,姑娘亮出了身份,要回外祖姜家,她着实不放心,深宅大院里没有贴心贴意的丫头可怎么能行。
“夏娟姐姐,我是怎么回的府姐姐且细想想,一个忘了自己家人,姓名,身份的人,被人收养,竟然带着个丫头,可说的过去?姐姐回京后,听王掌柜的安排,他是冬锦姐姐的哥哥,你可还记得他?”昭华拉着她的手坐在条凳上。
夏娟面露惊讶之色:“竟然是他?那年姑娘让冬锦姐姐和秋罗姐姐带着我们这帮小丫头去看花灯,他还买了冰糖的葫芦串子给我们。”
“正是他呢,我也是在太原府找到的他,他原本是想去给冬锦姐姐收尸来着,可那驿站都是一把灰了,哪里有什么尸体可收,他不死心想问个明白,就日日在咱们老宅外守着,足足在那里熬了一年,石叔领着他来见我时,他像是街头的花子一样,倒把我也唬了一跳。”昭华回忆着那日的情形,满身泥垢,瘦的脱了人形的青年汉子,听她说完驿站里镇国公府的人和他的妹妹冬锦都是怎么死的时,抱着头嚎啕大哭的样子。
夏娟心中酸楚,冬锦和秋罗都是世子夫人给的伺候姑娘的大丫头,她和春纱是府里买来陪姑娘玩耍的小丫头比姑娘略大一岁,想起那些日日相伴,朝夕共处的人如今却阴阳两隔,夏娟就要落下泪来,可看见姑娘,想着姑娘至亲皆亡,又该如何难过,她忍住了泪,笑着道:“既然太傅府得了信,必然会派妈妈和丫头来接的,有她们伺候我也放心,姑娘可得答应我,回去好好养着,万万不可大意,日后见到姑娘,若再如从北地来时那般形容我可是不依的,到时候说什么我也去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可不许拦着我。” 昭华看着自己这几个月被夏娟养高的个头,养的珠圆玉润的身形,笑着道:“可不敢让你跟着我,再这么下去我就变成那胖头娃娃了,我得好好盘算着给你找个人家才是,到那时你就盯着自己的相公,孩子去养吧,多胖也与我没什么相干的。”
夏娟闻言大囧,垛着脚嗔道:“姑娘!”转身就跑了。
昭华看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
小磨在门外守着,听得两个人嘻笑,他也想着,夏娟的手艺着实不错,不只姑娘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大了一圈,更甚者魏老先生都有了双双的下巴,他自己因为每日都练功武枪,虽未见胖起来,可是身板更显壮实也是真的。
昭华走出来和小磨并肩坐在堂屋的台阶上,弦月的夜空星波流转,璀璨非常。
“星星真多啊!”昭华道。
“是。”
“看来明日是个好天气啊!”
“应该是。”
“我的羊皮袄子该拿出来晒一晒。”
“好。”
“行渊哥,等这事完了,你给我找个嫂子,多生几个小侄子给我玩吧。”
“不行!”
“为什么?”
“孩子不是拿来玩的。”
刚才的连续问答戛然而止,昭华翻着白眼,小磨破天荒的说出八个字,那么奢侈的回答她这件事不可以。
“小气!”昭华很是不屑,:“小孩子就是用来玩的,小时候你不玩他,等他大了指定玩你。”
小磨不语,表示抗议!
就在这晚,在离沔州还有两日路程的一个镇上的客栈里,几位从京城而来的嬷嬷,媳妇子,小丫头也都洗漱睡下,她们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不敢耽误。
那几百里外的京城里,也已然宵禁,街上除了打更的人,巡逻的人,再无其他民众。
西平大街上有两坐大大的宅邸静静的盘伏在黑夜里,南头是西昌伯府,北头是平阳侯府,为着好记这里就被叫做西平大街,虽看似是一条街,可宅邸占地都颇大,竟然没再有什么别的人家,偶有院落夹杂也多是两家奴仆居所。
平阳侯府前院正堂,峥嵘二字匾额高悬,五间正房飞檐翘角,廊柱耸立,正堂里漆黑一片,并无灯火。
出了峥嵘堂向后走,过了花阶小径有一个小院子,三间明堂,两边各配有两间厢房,院里只种着一颗挺秀的松树,无论寒来暑往都苍翠依然。
三间正房里透出亮亮的烛光来,若是此时挑了那绣青竹纹的夹板锦缎棉帘朝里看,咱们就能看到,坐在上首须发花白,续着短髯,穿着玄青广袖道袍的老者正一脸怒容的望着在他身前跪的笔挺,肩宽背阔,朗目俊逸的孙子,这位年过花甲直奔古稀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平阳侯,而他那个跪在身前的不孝子孙就是咱们多日未见的平阳侯世子,绍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