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活不成了
袁商报警后在胡同附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明明该饭点的时间，却不见顾蓉娇。
天暗下去了，他裹紧领口，打算回院子冲杯热水喝。
结果刚好跟跌跌撞撞边抹泪边跑回来的夏锦装了个满怀。
夏锦刚比齐他肩膀，小小一团，身子单薄，被撞到额头仓皇地往后仰。
袁商眼疾手快，伸手将人扶住。
“夏姐？”
臂弯里的女人轻飘飘，像只随时都能飞走的蝴蝶，同时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撞痛了，她脸上渐渐涌出抹血色。
夏锦要笑不笑，嘴角僵硬地往上扬，“袁商？你怎么在这守着？”
“顾嫂子呢？夏姐出事了，需要她去医院一趟。”
提到顾蓉娇，夏锦脸色骤然紧张起来，且肉眼可见地惶恐不安，本来已经从袁商怀里出来了，复又钻进去埋在胸口剧烈喘气。
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得袁商不敢动。
好半晌，他才结巴提醒，“怎么了？是不是…..你别怕，外面冷，要不咱回家喝点热水慢慢说？”
夏锦像只兔子似地拱了拱，算是应下，从他胸前仰起脸时，那双眼已淌满泪水。
袁商不敢多问，径直带她回了院子，火炉中的炭早就熄了，他哼哧哼哧跑去厨房引火。
壶中的茶叶没了，他又呼哧呼哧跑去堂屋找茶叶。
夏锦坐在炉边看他，眼神像串了鱼饵的钩子，不要命地对着他撒。
直到炉灶中升起缕缕黑烟，有淡淡温热散发在两人之间，才听那男孩红着脸致歉，“烧水还要等一会……”
“没事，一会我去看看。”夏锦局促地低下头，两只脚尖不安分地轻触摩擦。
看她状态好了很多，袁商斟酌着用词开口，“顾嫂子她…..怎么没回来？”
夏锦咬着唇，像是经历过极度恐怖的事似的捂起脸哭，哀怨婉转的悲腔从指缝泄漏出来，听得袁商有几分疼惜。
他这辈子接触过的女人是有限的，年幼在赵家村做牛做马，就算是跟亲娘一年到头都难说几句话。
然后是秦芸，秦芸大气柔和，在她身上隐隐能拼凑出他对“母亲”，对“女性长辈”的纯真幻想。
宋姐更是亦师亦友，他是敬佩的，是瞻仰的。
夏锦好像有点不一样……袁商形容不出来，毕竟活了这么久，没有哪个女人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
他像是一只流浪许久的小狗，被人捡拾回家后，家中人对他多有呵护，事事将他挡在身后为他撑起一片天。
突然有一天，另一只流浪小狗出现在面前，让他肯定，自己终于能保护弱者，自己也值得被仰望！
夏锦抹干净眼泪，抽噎着讲诉下午她跟顾蓉娇出去找夏永年的经过。
“其实走之前我劝过她，小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给她热菜很没必要，但是我看蓉娇在里面忙活了很久，我等不及要出门找永年了，就进去叫她，结果看到她把一瓶百草枯的瓶子丢在柴跺里。”
“我怕被她发现我看见了，就一直装傻，毕竟她长得那么壮实，我肯定打不过。”
“我本来打算等晚上回来偷偷跟你们说，结果半道上她突然要杀我灭口……”
说到这，她突然缩紧身子，像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骇人场面，眼睛睁得滚圆。
眼里包着两汪泪水要掉不掉，一如被暴雨摧残的梨花，让人瞬间燃起为她遮挡风雨的念头。
袁商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妥，不君子，难堪地侧过身子拨动炉中炭火。
“可是宋姐跟顾嫂子无冤无仇啊……然后怎么样了？她人呢？咱们去报警！必须得去报警！”
夏锦握紧拳头砸在自己太阳穴上，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她，她恐怕活不成了….”
“什么？！”
“她，她想把我往山崖底下推，被我躲过了，结果她冲得太狠，自己滚下去了。”
袁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再三确认，得到的答复说辞一次比一次肯定。
顾蓉娇死了？她给宋姐下毒，然后死了？！
他倏地站起身，找来铁钳想把炉中的火灭掉，“这事必须告诉秦婶，然后去公安局立案，哪怕真的是顾嫂子下的毒，宋姐醒来肯定也要个说法的。”
夏锦懵懵的，“可她人已经死了。”
在她贫薄的法律知识中，只要凶手死了，案子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再报警有什么用？
可袁商态度坚决，最后夏锦争辩不过，眼瞅着他看自己的眼神愈发犀利好奇，她咬咬牙，捧起杯中凉水饮尽，“我也去！”
…….
秦芸跟夏锦第一眼对上后气氛有几分别扭僵持。
柳梦白在她腰后碰了碰，皮笑肉不笑地问，“有永年的消息了吗？”
夏锦摇头，比起昨天负气跑出去时冷静不少。
她瞥到屋内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宋晚意，眉尾翘了翘。
“小宋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秦芸开口，“中毒了。”
而后又补充道，“在家里吃饭中毒的，袁商送过来的。”
夏锦吓得白了脸，忙不迭冲到床边观察起宋晚意的状况，她哆嗦着看向秦芸，“医生怎么说？脱离危险了吗？早知道我就…..我…..”
“你什么？”
“我该早点跑回来的！我以为小宋来医院送完饭不会回家！我应该早点回来告诉你们的啊！”
接下来，她又把在秦家对袁商说过的那番解释重新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紧按着胸口哭起来，“我也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我以为蓉娇能停住，结果…..要是可以重来，我宁愿掉下去的人是我！”
“我已经失去永年了，我在这世上活着已经没了盼头，还不如让我死了解脱呜呜呜……”
秦芸听了顾蓉娇坠崖的消息，顿时如遭雷劈，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还是柳梦白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柳梦白怕她撑不住，连忙挥手示意袁商。
“把夏锦扶出去吧，别吵着小宋。”
袁商哎了声，瘦高的身子将缩成一团的夏锦扶在身侧，还能明显感受到她颤抖的筋骨。
走到门边时，柳梦白叫住他，“再去公安局报个案，哪怕真掉下去了，也要把尸骨找到，小宋醒了咱们要给她个交代的。”
待他去叩上门，本以为会因受不了打击在他面前难得暴露出柔弱女人样的秦芸突然变得犀利。
那眼神是他当初见她宅斗时对上恶婆婆才有的疯狂跟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