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原来顾铭早就知道抚仙与平熙等人联系,而且抚仙与殷弃的关系他也早已查清。
抚仙被安置在平熙屋里,景弘把着脉却连连摇头,口中不住喃喃道:“不好不好,死脉,死脉啊......”
“什么?爷爷您再仔细瞧瞧,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平熙震惊地望着抚仙灰白的脸庞。
景弘摇摇手示意平熙安静,搭脉的手又稍稍往下按了按,许久之后眉头才舒展几分。
“唉,若不是老头子我医术高,恐怕旁人早就认定她死了,将她扔到乱葬岗去咯!”景弘又用双指扒开抚仙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她的瞳孔,继续道,“没死,死不了。就是中毒了,过段时间就能好。”
“不用给她解毒吗?”平熙扶着景弘的胳膊问道。
景弘摇摇头,一手握拳抵在嘴上咳嗽几声,声音嘶哑道:“不必,这毒亦是药,下毒之人根本就没想让她死。过些时日这毒便自己消解了。”
平熙点点头,稍稍放下心来,待景弘走后自己也号了号抚仙的脉。
这脉象是她从未见过的,虽是死脉却暗藏生机,若不是景弘提点她恐怕一时也号不出来。
殷弃这几日皆是夜半三更才回到医馆,平熙虽然担心却不阻拦,她知道殷弃正在做的是他想要担起的责任。
平熙独自一人时,总会陷入莫名的惊慌与忐忑,她的内心既期待着腹中孩子的到来,又为大家的未来感到担忧。如今这一切已经脱离平熙的掌控,她一直以为自己重来一世便能把控时局,但是现在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是陌生的,平熙和所有人的命运似乎被推往另一条轨道。
平熙如往常一般坐在院中捣药,清香的药味儿让她胃中的酸胀减轻许多,捣药累了便轻轻抚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思绪便越飘越远。
“阿姐,我来捣药吧,你去歇会儿。”忆安搬着一张小板凳往平熙身边一放,自然接过平熙手中的药材。
平熙微笑着望向忆安,才发现她已长高许多,脸颊上的肉也多了些,看起来脸色红润,不再是两年前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了。
“忆安,你好好学医术,日后这家医馆就交给你打理,可不要将爷爷的心血浪费了。”
忆安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诧异地望着平熙问:“阿姐为何这样说?”
平熙捋了捋忆安散乱在耳边的发丝,柔声道:“因为爷爷年纪大了,阿姐之后要云游四方,所以医馆交给你最合适。”
“阿姐以后不留在医馆吗?”忆安握住平熙的手,思索片刻又认真道,“阿姐你放心去云游,医馆我会打理好的!若是以后我有机会了,也要和阿姐一样自由自在!”
平熙欣慰地轻抚忆安头顶,浅笑着点了点头。
“阿姐,我想明日去寺院为你祈福,希望你的孩子平平安安降生,快快乐乐长大!”忆安小心抱住平熙的腰身,朝她眨巴着眼睛撒娇。
“祈福......”平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忆安从怀中捞起,笑着道,“我们一起去!”
忆安面露难色,眼神落在平熙小腹,为难道:“可是阿弃姐夫说要好好照顾你,尽量不要出门。”
“没事,我们多叫些人,将灵犀姐姐、甄玉姐姐还有若梨姐姐都叫上。”平熙凑近忆安小声说道。
忆安犹豫着点点头,想着人多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只要快去快回就好了。
正说着,殷弃回来,见二人聊得火热,便也搬了张凳子坐下。
“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我们要去祈福!”忆安话音刚落便被平熙捂住了嘴。
“没事没事,你快去厨房吃饭吧,饭菜都温着呢!”平熙悻悻地笑了笑。
“祈福?有谁一起?带我一个吧。”殷弃笑着朝忆安挤挤眼。
见殷弃没有阻止自己,平熙才松了口气,她知道在这种关头其实不应该外出,但闷久了还是想出去透透气。
殷弃自然也了解平熙的心情,说是祈福实际也是给自己一个放松透气的机会,他没有理由阻止平熙。平熙想做的他都会支持,保护不应该建立在禁锢之上。
既然决定了要去祈福,就要做好一切安全措施。殷弃派人给甄礼和太尉去了信,邀请甄玉与柳灵犀同行,又找殷羡要了一些暗卫。
如此一来,便可保护大家万无一失。
次日用过早饭,灵犀和甄玉便到了医馆。
甄礼铺中繁忙,因此无法陪伴妹妹,甄父便担起了这个责任。柳灵犀身边倒是带了不少侍卫,都是太尉精挑细选的练家子。
见人已齐,众人便各自乘轿前往城西的寺庙。
晌午之前众人就到达寺庙,此时庙中人来来往往,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远远望去,庙中香火旺盛,一缕缕青烟袅袅升空弥散在天际。
随着庙中小和尚的指引,众人在庙旁一处空地将轿子停下,拾阶而上徒步进入寺庙。
一进大门,就能见着一座巨大的神兽石像,四周用红带围起,神兽底下是一片水池,里头堆着不少铜板,是不是便有堆叠起来的铜板倾斜散落,在水池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平熙这一行来的人多,为了不影响其他百姓,大家四散开来自行游玩。
侍从们虽不近身保护,但也时刻关注着自家主子。
平熙牵着忆安,身后跟着灵犀、甄玉和若梨,殷弃则在最后头守着。
大家找到空档便在庙堂之中寻软垫跪下祈福。
除了求平安,便是求财求姻缘,这大概就是前来祈福之人最普遍的心愿。
平熙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虔诚地面向佛像,心中喃喃地念着,时不时睁开眼瞥一下殷弃。
殷弃此来本就是为了保护平熙,对祈福也就没什么兴趣。他倚靠在柱子边上,抬头打量起大堂的构造,这座寺庙是京城最大最宏伟的,建造装饰上自然费了不少心思。且不说那几座佛像都是由纯金打造,光是地上铺的砖,梁上刻的画都是花重金请来的。
怀有宝藏必定引来有心人惦记,因此衙门派了不少官兵在寺庙各处镇守,在这里基本不用担心会出现危险。
祈完福时候还早,众人在庙中用了些斋饭,又听说这庙后头有一处山泉瀑布,景色宜人,常有百姓前来游玩或者取山泉水。
“平姐姐,咱们去后山看看吧,听说很有意思呢!”柳灵犀眼睛一亮,圈上平熙的胳膊撒起娇来。
平熙为难地看着殷弃,其实她心中也是很想去玩一玩的,只是怕殷弃担忧还是要先征得他的同意。
殷弃不想扫平熙的兴,再加上方才他闲来无事已经去后山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便对着平熙隔空点了点头。
见殷弃默许,平熙雀跃地朝灵犀也点了点头。
因后山常有百姓游玩,所以寺庙的人在山泉瀑布边上建造了一些凉亭和桌椅,方便大家休息。
等平熙等人到了后山的时候,凉亭里已经坐满人,还有些人在空旷草地上席地而坐。
瀑布边上风有些大,只要稍稍靠近便会被裹挟着水珠的风刮到,但也有不少人就是喜欢感受这种凉意,瀑布附近也站了不少人。
几个小姑娘见到此等景致皆是心头一震,她们还从未见过这般壮阔的瀑布。泉水清澈见底,成群的小鱼在涓涓细流间游曳,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忆安被小溪边光滑圆润的石头迷了眼,顺着溪岸一路捡一路扔,等到手中捧满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小石头时,她已经远离了人群。
平熙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还在身边的忆安不见了踪影,四处望去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阿弃!忆安不见了!”平熙转身拉住殷弃的袖口,语气有些慌张道。
殷弃立即握住平熙的手,双眼警惕地环顾四周,同时示意侍从们即刻寻找。
“莫慌,不会丢的。”殷弃抬手搂住平熙的肩膀,手掌轻拍安抚着。
忆安在发现自己脱离队伍第一时间便打算原路返回,哪知一转身便见一人站在身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蒙住脸劫走。
正巧这时前来寻找的侍从看到,立刻暴呵一声追了上去。
平熙等人远远地听到这声动静,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等到了侍从已将忆安救下,那劫持的人却不逃,像是在等着他们。
“哈哈,都到齐了,兄弟们给我上!”那人大手一挥高声喊道。
树林中突然冲出一群蒙面人,他们执剑直直冲来,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们也瞬间倾巢而出,两方打得难舍难分。
那些蒙面人唯独对殷弃和若梨关注,每一步都直击面门,下的都是死手。
好在若梨和殷弃武功傍身,尚能抵挡住蒙面人的攻击。
殷弃原本将平熙护在怀中,可是那些人招招取他性命,他一是怕误伤平熙,二是想全力反击敌人,便将平熙托付给侍从。
哪知这混乱间,平熙一时不查竟被其中一蒙面人劫持。
见此,殷弃一分心就被蒙面人一拳击中胸口,那人再一出剑刺向殷弃胸口,好在侍从及时出手才没有被刺伤。
蒙面人的头领深知久战下去未必能得手,又见殷弃十分护着平熙,便想到劫持她来威胁殷弃。
“兄弟们停手!”那人死死攥住平熙的胳膊,眯着眼打量起平熙。
平熙见他眼神不善,“呸”地朝那人吐了口唾沫,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则悄悄探到后腰封里,那里藏着几根银针。
未等平熙摸到银针,便被另一个蒙面人捏住了手臂,那头领气急败坏给平熙甩了一耳光。这一掌直接把平熙扇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溢出血丝。
“你想要什么!”殷弃大步上前,脸色阴沉地盯着头领。
头领一把推开平熙的胳膊,抬手指向殷弃冷声道:“你的命。”
他又指了指若梨,继续道:“还有她的命。”
“为何是我二人?”若梨提剑走到殷弃边上,鲜血如蛇般在剑身蜿蜒盘旋,一滴一滴血液从剑头滴落。
“因为你们打乱了我们主子的计划,原本还有几个人要杀,但我们还没弄清他们的身份。”头领昂着头轻蔑地瞥了一眼若梨,仿佛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说到这,殷弃和若梨已经知道他们是何人。
“有人说过你很蠢吗?”殷弃双手抱胸朝头领挑了挑眉,又道,“你们是叛党那边的?”
头领神色一愣,将面上黑巾往上紧了紧,有些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手上有你们老大想要的东西,我来换她。”殷弃缓缓朝蒙面人靠近。
“别耍小心眼......你跟我来......”头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揪着平熙的胳膊一提便转身往外退。
殷弃想救下平熙自然要顺着他们,见他们开始撤退便只身一人追上。
若梨与侍卫们本想跟上,谁知林中又出现一批手持弓箭的蒙面人,那头领见殷弃已入瓮便一声令下,一时之间万箭齐发。
侍卫们全力抵挡箭矢,好在没有人受伤。
待箭雨停息,殷弃已失去踪影,那些蒙面人也纷纷隐入林中。
“咻”的一声,一只利箭从后头破空而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只箭便已自后背穿入若梨的胸膛。
若梨身形一晃,低头便看见了胸口被血浸润的闪着寒光的箭头。
她呆滞在原地,直到耳边响起混乱的惊呼才猛然发觉自己中了箭,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耳边嘈杂的呼喊声、脚步声。
部分侍卫沿着小路追去,可追了许久也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