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师姐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就在这等他们下山。”
二人等到快午时，山上没传来丝毫声音，反倒是远处徐徐走来一人。
“尹平江？”严文奕略微吃惊，“你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
“嗯。他们人呢？”尹平江见只有他们两人坐在树下，颇为疑惑。
“他们上山了。”严文奕给他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尹平江淡定地来了一句，“不会有事的。”
“我们刚刚都看到灵虎了，那么大！你还说没事。”
“修习数十载，连个灵虎都打不过也太丢人了，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就算遇上了北邙山上的灵物，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严文奕沉默，感情昨天是他们两个带头逃跑的，对福采她们来说那头灵虎根本算不上威胁啊。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讲话。”
“事实而已。”他挑了个好位置与他们一起歇息。
就这样一直闭目养神到黄昏，众人还未归来时三人才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这么久。”
“再等等吧。”尹平江耐心劝道。
“不对，不能再等了。”傅仙明唰地一下站起来，“我要上山。”
“就算他们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如你所说，北邙山的灵物对他们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威胁，到现在这个时辰还没下山，要么是在山上起了冲突，要么是下山时迷了路。”
“我们可以去调解，或带他们下山。”傅仙明从玉戒中抽出两个泛着蓝光的火把，递了一个给尹平江，“用这个做记号。”
“我们分头走。”
严文弈自然是跟傅仙明一队了，他与傅师姐形影不离。
“师姐，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知道。”
“那要不然，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如果今日因为我们犹豫，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你会良心不安吗？”
“……”严文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并不会，他与他们不熟自不会为他们难过。
“会。”他又补了句真话，“可我不喜欢为他人牺牲生命。”
“没事。有危险你就跑吧。”
严文弈再三辨认，傅仙明却无贬低之意。
心里格外纳闷，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好像真能做到众生平等，明明我都表现得这么不堪了，依旧不会看低我。
行至半山腰处，面前逐渐显现迷雾，那不是传统的白色，而是若隐若现的黑色。
傅仙明眸光暗沉，心里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她手中火把亮起，转身对严文弈说，“你先下去吧，再走上去就危险了。”
“师姐，我们一起回去吧。”严文弈抓住她的手，期冀的望着她。
可傅仙明轻轻甩开他的手。
“身为大师姐，找她们是我的责任，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
“永远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这是她对严文弈的最后一句告诫。
严文弈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傅仙明的身影消失，难怪你一直救我……
若是我也有了责任，我是否能像你一样，愿为他们舍身取义。
他要下山了。
若此为最后一面，他也待不了祁连山了，还是浪迹天涯去找寻自己的记忆吧。
我这么胆小怕死，大抵是个凡人，往凡间找总是没错的。
他心里乱想着下山，却措不及防的看见站在面前的尹平江。
双目相对，严文弈瞳孔地震。
他居然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我知道你贪生怕死，但没想到你居然真能把傅仙明一个人丢下。”
“如果上山就意味着死亡，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送死？”
尹平江没再与他废话，径直穿过他走向迷雾。
“如果没有发生尹府这件事，或许现在我与你的看法没有不同。”
“但我以为，对你来说，这世上没有责不责任只有愿不愿意。”
只留下严文奕一人站在原地，除了他，所有人都能牺牲是吗。
“你大义，那你就死在这吧。”
严文弈疾步往山下走去，你不怕死你就去救吧，我就是逃兵，是懦夫，我贪生怕死，我不想死在这里有错吗？
傅仙明都说了怕死没有错，人都是怕死的。他脚步一顿。
地牢里的场景在他脑海浮现。
你是祁连山的一份子，我会保护好你。
现在——你是我家人。
家人吗……
他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回头望向尹平江已远去的背影，纠结了一会儿也跟着钻进迷雾。
或许傅仙明真的是不同的，不只是与他人不同，在自己心里也是不同的。
迷雾里一片黑像极了严文奕做的噩梦，诡秘且无法控制。
他刚进去前脚进来的尹平江就已不见踪迹，原来仙门弟子是被这东西困住的。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进来的地方，那里已是迷雾中的一部分，现在想出去也不可能了。
算了，随便选个方向吧，反正傅仙明夸过我方向感好，说不定乱走真能找到她。
他抬脚往右边走去，迷雾里什么也没有，他没看见任何一个人，甚至一个活的生物也没见着。
冥冥之中，一根看不见的金线牵引他前行。
严文奕肚子咕咕叫，估摸着已经到了第二天，他想到，要是几日后他们没如期到繁渡仙门，门主和其他掌门会不会来找他们。
到时候他应该还不会饿死吧。
他余光瞥见一个挂在树干上的蓝色的光圈，仔细查看像是傅仙明的火把留下来的。
于是他跟着记号一直往前走。
霎那之间，前方的树干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耀眼的蓝光。
严文奕心一抽搐，直觉傅仙明出了事，着急忙慌地往前跑去。
蓝光的尽头是一处山崖，他从上面探头观望，隐约见下面有一摊血迹。
“不会是傅师姐的吧……”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的银镯，咬牙跳了下去。
在黑雾弥漫下，这里的能见度很低。
“傅师姐？”他试探地喊了一句。
回音响起，他敏锐的察觉迷雾中几阵向他扑来的厉风，长得像龇着牙的人脸，避无可避。
胳膊传来被撕咬的痛感，他忍不住又想骂人。这时一人冲出来捂住他的嘴。
严文奕瞪着大眼睛看她，发现她好像是傅仙明，于是乖乖地跟她躲到后面的石头里。
你怎么进来了？傅仙明放开捂着他嘴的手，在他掌心写道。
我想陪你。严文奕学着她也在手心写字。
傅仙明有点生气。不是说让你不要来吗？
我现在送你上去，你跟着蓝光走出去。
师姐那你怎么办？严文奕写完最后一个字，又直勾勾地盯傅仙明看。
于是看到她翻了一个白眼。
不关你事。
师姐。严文奕抓过傅仙明的手，再次写道。
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傅仙明指了指上面。你想怎么上去？
严文奕盯着不算太高的山崖沉思，突然肚子咕了一声，打断了他思考，他在傅仙明手心写道。爬？
傅仙明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叹气的声音，于是她破天荒地幼稚起来，在严文奕手心一笔一画地写。你真蠢。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斯文的傅师姐居然骂人蠢。严文奕想半天没想出要怎么回她。
于是在她手心画了一个笑脸。
这叫伸手不打笑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