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人的发现
钦州知府曹枚月前就收到都城发出的公文，早已按预计的日子备好一切，可迟迟未见车队，又因城外流民的缘故不敢出城打探，便每日都安排人恭候在城门下，直到今日傍晚时分迎了车队进城。
马车还未停稳，曹枚立刻跪在车前请罪：“卑职参见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殿下，参见陈国侯。钦州灾情严重，卑职日夜忙碌不得空，又恐未能出城远迎，还请诸位贵人恕罪。”说完磕头如捣蒜。
陈国侯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但他并不想多做理会，刚要摆手让曹枚起来，秦震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曹知府既知有罪，那便在此跪上两个时辰吧，算你治下不严惊扰本殿的赔罪。”秦震的话再次震惊了所有人，曹枚精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直到一旁的差人将城外的事告知，他才明白，这位大皇子这是拿自己撒气。听闻大皇子性格乖戾，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曹枚低头沉吟片刻，径自起身来到车前，对秦震低低说了几句，只听车里才又说道：“既如此，那便戴罪立功，一旁听候差遣吧。走，去府衙安置。”
师爷扶着曹枚上轿，顺便低低问道：“大人说了什么让大皇子立刻回心转意？”
“嘿嘿，还好不过是个半大娃娃，我说府里备好了奇珍，绝对与都城中所见皆不相同，与其罚我跪在此处，倒不如看过礼物后再做定夺，或可将功折罪。”曹枚暗暗擦了把冷汗，有些庆幸道：“幸亏咱们提前问过都城中的贵人，否则还真是伺候不了这位大皇子殿下。一会儿都给我打起十二分小心，千万不能出岔子。”
风雪虽然停了，但钦州此时依然寒冷。秦霍看着路边不少被损毁的房屋，心中既气愤又疑惑。气愤的是秦震从头到尾并未问一句灾情，疑惑的是只有随处可见的破砖烂瓦，却无一个受灾的百姓，整条大街除了官兵空无一人。
他悄悄来到队伍后面，找了一个小兵问道：“钦州城不是灾情严重吗？怎么不见一个受灾的百姓？”那小兵闻言吓得忙摆手，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贵人莫问，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秦霍知道这些人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先跟着队伍进了府衙。
曹枚的确是精心做了准备的，安排下一场豪赌，用他的话说，赌赢了平安过关，赌输了人头落地。
第一场赌局已经拉开帷幕。盛大的欢迎晚宴在府衙内热闹开场，歌舞、杂耍、戏法，那些民间随处可见但不会被允许入宫展示的玩意儿，的确很快就吸引了秦震秦霖的目光。这些充满乡野趣味的小戏、手艺耍的大开大合，畅快淋漓，比宫里那种华丽却拘谨无味的歌舞戏法，更有一番鲜活生动的趣处。秦霖陪着笑坐在下首，秦震坐在上面看得目不转睛。
陈国侯又想起皇后的话，有意想要提醒秦震不可太过，却一直没能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曹枚一边介绍一边敬酒，还要时刻观察秦震的脸色，整个人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忙的团团转。即便如此他也看出了陈国侯的欲言又止，趁着来敬酒之际对陈国侯说道：“侯爷莫要担心，此处离都城千里之遥，这屋中又都是自家人，大家只管放心饮宴，绝对安全，绝对安全。”
秦震终于注意到陈国侯的不安，大喇喇端着酒杯下来安慰道：“舅舅莫要如此小心，我们风餐露宿四十多天，如此辛苦，难道吃顿饭也不应该吗？没事没事，父皇又不在，无须担心那许多。”话已至此，陈国侯不好再说什么。众人都被歌舞美酒吸引，没人在意秦霍去了哪里。
宴会刚开始，秦霍就一口气顶在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憋得难受。原本也没指望秦震秦真的能为赈灾出什么力，但万没想到竟然如此离谱。外面百姓不知有多少冻死饿死，灾情民情怎样一句都没问过，一上来便吃喝玩乐起来！再加上这该死的曹知府，不思为百姓做事，倒是精于这媚上的功夫。秦霍恨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可即使无法阻止，他也绝对不会随波逐流加入其中。于是趁着众人皆被场上只着缕缕轻纱的舞娘所吸引之际，从屋中溜了出来一路去到后园，确认四下无人，借着墙边的树几步爬上墙头翻了出去。
摸黑走过两条街，拐角处冷不防冲出一个人，直接和秦霍撞了个满怀。还未开口，来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就开始求饶，秦霍一听是个孩子的声音，连拉带拽把他揪了起来。借着月色，朦胧看出这是个穿着破烂单衣的男孩，大概和倾云差不多大的年纪，整个人已经瘦到脱了相，脸上脏到看不出眉目，整个人不住在发抖。
“小弟弟，你别怕，我不是坏人。”秦霍连忙说道：“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街上，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我不回家， 我得去找吃的，奶奶病了，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再找不到吃的，她就要死了。”男孩听他说话不像坏人，便忍不住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在脏兮兮的脸蛋上冲出两条浅沟。
秦霍忙朝怀里摸去，还剩几个馒头，他掏出油纸包递给那孩子：“这样，我这里有点吃的，你带我去你家，这些就送给你吃。”
孩子一听有吃的，马上不哭了，满脸期望地望着秦霍，还努力咽了一下口水，可犹豫再三他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不要？”秦霍很不解。
男孩艰难说道：“我不能带你回去，如果奶奶被发现了，他们会把她抓走埋掉的。”
秦霍有些听不懂，便又追问道：“什么意思？谁会把你奶奶埋掉？为什么要埋掉？”
“就是，就是官府里大人们，谁病了，就，就拉走埋掉。”男孩支支吾吾答道。
秦霍听了心底一沉，之前还奇怪为何没见受灾的百姓，难道真的另有隐情？他连忙又说：“我这里还有药，说不定还能帮助你奶奶看病呢，你带我去看看，我不是官府里的人，你不用担心。”
男孩一听能帮奶奶治病，也就不再犹豫，拉着秦霍的手钻进背后的小巷子。七拐八弯走了很久，二人来到一个破旧的仓库前。男孩四下张望确定没人，这才推开堆在门前的石头，带秦霍从门上的一个破洞里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秦霍适应很久，才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男孩守在墙角的一堆稻草前，那稻草堆上，侧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奶奶，你醒醒，我带了一个好心的大哥哥回来，他有药还有吃的，能救你，你快醒醒啊。”男孩不停推着草堆上的人，声音渐渐着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