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
江律点开消息，祝今安发的是一张照片。
江律顺手往上翻了翻，他们的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祝今安问广播站排班表的时候。
他心里嘀咕一句，点开了照片。
也许是拍照用的手机像素不好，照片拍得影影绰绰，跟像素画风格类似。
江律双指触摸屏幕，将图片放大了，这才看得清晰一些。祝今安拍的是足球场，其中穿着红色运动服、红色球鞋的背影在绿色的草地上格外鲜艳。
她拍的正是江律刚刚进球的瞬间。
江律盯着手机，唇角不自觉地微扬。
看照片高度和角度，应该是从食堂的窗子附近拍的。江律抬眼向那边看了一眼。
晚饭时间已经差不多过去了，食堂的灯熄了，显得有些空洞。
他收回视线，重新打开照片，长摁下载原图。
***
祝今安回来的比江律略微晚一些。回来时，手上还拎了一杯粥。
江律刚刚从球场回来，满头大汗，正抽了纸巾擦汗。祝今安敲了敲他的桌子，把粥和汉堡放在他桌子角上。
“喏，你的。”
她示意江律将凳子往前推一推，好让她进去。
江律挪了挪凳子，等祝今安坐下以后，他诧异地拿起那杯粥。
不像是食堂的粥。一次性的杯子很精致，上面的标志应该是学校外那家很精致的粥店打包回来的。
江律打开杯盖，一股浓厚的米香蔓延出来。
是黑米粥，加了很多糖。黏黏的糯米和饱满的黑米在齿间辗转，甜滋滋的味道留存在口腔。
他放下杯子，向后靠在后桌的桌沿上 ，竭力掩住心中的欣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今天带手机了啊？”
祝今安点点头，“嗯”了一声：“今天广播站培训，资料是发在群里。我懒得去打印就直接带手机了。”
她说完，又看了看江律，似乎有些小小的担忧：“你别告诉老王哦，前几天有个住校生带手机被他查到然后没收了。”
江律好笑地抿了抿嘴唇。他的手机还摆在桌上，她就讲被没收手机这一出。
他闲闲地抬眼，瞥了祝今安一眼，竭力不让声音中的得意显露出来：“带了手机还偷拍我？你其实不用偷拍我.......”
祝今安似乎有些小小的疑惑，整理试卷的动作停下，扭头看着江律：“没有偷拍啊。
她认真地解释道：“是我带着手机跑步测速度嘛，球场边有女生拜托我拍一下然后发给她，我就拍了一张。”
“但是又觉得这样有点儿侵犯你肖像权，所以我就顺带给你也发过去了。”
江律心里升上来些莫名的火气，他的脸一下冷了下来。
“不是，她让你拍你就拍啊？”
祝今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人家拜托我帮忙哎，哦对，人家知道我跟你同班以后，还专门给你去校外带了一份粥呢。说不定以后人家还给你过情书呢。”
江律火气更旺，将粥杯往旁边推了一下：“你就这么希望别人给我递情书啊？”
祝今安愣了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人家拜托我帮忙我又顺路.......”
江律冲祝今安伸手，声音冷冽：“你手机呢？”
祝今安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捂住了书包：“你干什么啊？”
“把照片删掉。”
祝今安无语，从书包深处摸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几下，重新将手机塞回包里。“删完了。”
江律顺手拽住她胳膊：“不信，给我看一眼。”
祝今安更莫名其妙，她皱了脸，刚要反驳，梁松抱着足球，一边抹汗一边有些惊异地问：“你俩今天这搞情侣装？”
祝今安脸一下涨的通红，下意识地否认：“怎么可能！”
她顺着梁松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江律的衣服。
他穿的也是明红色的衣服，在肩膀上有两条白色的条纹；而祝今安的衣服，肩上恰好也有两条黄色的条纹。
颜色款式略有区别，却更显得像情侣款。
江律瞪了梁松一眼，从桌洞里揪校服，快速地套在身上。
梁松嬉皮笑脸地趴在江律桌上：“律哥你别扭什么，红色穿着多好看，这黑乎乎的校服外套一点也衬不出来我律哥的帅气。”
他看见江律桌上的粥，随手拿起喝了一口：“哇律哥你这粥真不错，你不喝的话给兄弟喝了呗。”
有了上次抢他奶茶的教训，梁松原本只想逗着江律发飙，江律却没什么反应，反而随意地点了点头：“你拿走算了。”
梁松不可思议地怪叫起来：“我去律哥你今天也太大方了吧？咋？这粥难道不是祝今安小姐姐专门给你买的吗？”
话音未落，他腿肚子上被江律狠狠地踢了一脚：“咋，喝粥都堵不上你的嘴？不想喝直接去倒了。”
梁松知道后面这俩人又闹了矛盾，不敢再激江律，转过身去乖乖闷头喝粥。
***
海城一中的运动会在十月中旬举行。
海城一中的运动会为期两天，周三上完下午的课后，学校就要求学生们把椅子搬出去，按照班级分区布置。每个班级的分区前面还需要一排桌子，用来放矿泉水或者是彩旗和班号之类的。
班主任王志来班里稍微叮嘱了些事项，让他们别太闹，参赛时候注意安全，然后便让他们搬椅子和桌子去楼下。“男生先把桌子搬下去啊，帮着点儿女同学也搬一搬椅子。”
海中的椅子是带靠背的椅子，不算很重，但体积很大，搬起来很不好走。
王志一走，班里瞬间变得嘈杂起来。男生不愿意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有些男生忙着帮暗恋的女生搬椅子。
江律刚把桌子抬起来。他瞥了一眼正尝试以各个姿势将椅子搬起来的祝今安，到底还是没忍住，叫了她一声：“喂，你放着别动，我帮你搬。”
男生声音低沉，即使在嘈杂的教室里也听得清晰。
祝今安撅了撅嘴，手上动作没停。
自从上次俩人拌嘴以后，祝今安和江律都一直处于冷战状态。班里女生的椅子大部分都是同桌的男生帮忙搬下去。
祝今安却像没听见江律的话一样，开始自己尝试搬动椅子。
江律抿了抿嘴唇，也没管祝今安答没答复，伸手去够她的椅子。还没拉到椅背，他后面响起宋雨婷的声音：“江律，你能不能帮我搬一下椅子？”
宋雨婷拉了椅子，站在江律身后。她脸有些红，十指交缠着，咬着唇看向江律。
周围有人停下了动作，开始起哄。
江律却像没听见周围人的起哄声一样，冷冷地扫了一下宋雨婷的位置，回头问：“你同桌呢？”
宋雨婷往门口望了一眼，咬住嘴唇，娇弱地望向江律：“林宇他去搬咱们班的桌子了......”
江律瞥了她一眼，右手抬过椅背，又转头又向祝今安叮嘱了一句：“你先别动，等下我回来帮你搬。”
三班分到了主席台正下方的位置，在操场边的最中间，距离教学楼也最远。
和江律一路的梁松一边放下桌子，一边高兴地跟旁边的江律傻乐着：“妈呀，这视野绝佳啊，明天啦啦操表演时候看得多清晰！”
江律没理他发癫，把手里的桌子放下摆正。
宋雨婷一直跟在江律身后。看见江律放下椅子，她伸手拉住江律的衣角：“谢谢......”
江律像没听见一样，回身打算回班里，再帮祝今安把椅子搬下来。
他还没走两步，便看见祝今安艰难地拖着椅子。一群男生的身影中，她的红色校服突出不已，动作也艰难得显眼。
女生本来力气就小，她走的磕磕绊绊。加上海中操场是下沉式，离地面有几阶高度不低的台阶，她拖着椅子下台阶时，差点儿没被绊倒。
江律心里一抽，他骂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过去，拽过她手里的椅子。祝今安拦了一下，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抢不过江律。
祝今安松了手，乖乖跟在江律身后，往三班的坐区走。
江律把椅子搬到了地方，摆好，便回身拽过祝今安的手。
祝今安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开，江律握得牢，她没甩开。
她手上已经被椅背压得通红，刚刚下楼时候还蹭破了皮，渗出一点儿小血珠。
江律眼底一暗，抬眼对上祝今安的目光，冷声问道：“刚刚不是让你在教室里等我？”
祝今安委屈地别过脸去，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要你帮忙。”
三班在三楼。她刚刚下楼时候，就差点儿被楼梯绊倒。往过走的一路，胳膊都被椅子坠得很痛。她又不好意思请别的男生帮忙，只能走几步歇几下，慢慢蹭过来。
江律再气不不过。他抬头对上祝今安的目光，声音微扬：“下次等着我，好不好？”
祝今安扭过头，还想争几句：“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江律盯住了祝今安。她刚刚下楼累得脸通红，因为搬得艰难，眼睛里存了眼泪，眼眶泛红，整个人委屈不已，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
江律再也忍不住，心中所想突然脱口而出。
“你这样的话，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