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稿
这句话显得过于暧昧，脱口的瞬间江律就后悔了。操场上人声嘈杂，同学们忙着布置场地。而他却像被隔离在世界之外，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有些懊恼地扭过头，嘴唇张开几次，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祝今安眨了眨眼睛，愣了几秒，将手抽回。
江律张着的手恍若不过仅仅握住了一把空气。
祝今安努力干笑了两声，给江律找补：“呃，我不心疼，我手疼......”
江律抬眸看了她一眼，女生眼神躲闪。
江律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却清晰：“可是我喜欢......”
“给你送情书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能让你心疼的人也多了去了......”
他还没说完，祝今安便补充了一句。她手攥紧了校服的衣角，侧过脸，闪过了江律的目光。
她怕他说出什么话来。
江律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盯住祝今安的眼睛，有些崩溃地低吼：“你就这么想让我跟别人谈恋爱？”
祝今安看向远处：“还好吧.....反正你也不听课，再不谈恋爱不就把高中时候都荒废过去了？”
依旧是不太好笑的玩笑，祝今安勉强笑了两声。江律却置若罔闻。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嘴里蹦出一个字：“好。”
***
因为第二天是运动会，老师们都没有布置太多作业。晚上，祝今安写完了作业，扫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她顺手拿起手机，朋友圈有提示刷新。
朋友圈图标旁边，江律那个黑白色的头像很显眼。
祝今安好奇地点进去，刷新了一下，刷新出来的，是江律官宣恋情的朋友圈。
祝今安心里一抽，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
朋友圈是九宫格，每一张照片上都有英文字迹，九张照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合起来就是“JL&SYT”。精致得很，不像是男生能比对出来的朋友圈。
祝今安专心地把那些英文字母一个个数完。
她好像没什么可悲伤的；她替别的女生偷拍过他，她也见过他书桌里零零散散的情书和巧克力，她亲口跟他说“能让你心疼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好像还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瞬间有些无法呼吸。
她僵着手机，往下划了几下。
底下评论区清一色的“99999”。祝今安随手复制了最后一条评论，一连串的99999加一朵玫瑰花。
那些评论区，江律一条都没有回复。
***
下午布置完分区以后，宋雨婷拉了几个人，说出去吃饭。梁松知道她的意思，特意把江律也一起拉上。
他们去的是宋雨婷家新开的酒店，七个人弄了一个包间，点了一箱酒，一群人开始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江律没什么兴致，坐在旁边刷手机，偏偏酒瓶还每次都指向他。包间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忙着给他灌酒，梁松调笑道：“律哥今天运气也太差了吧？”
喝到第四瓶，酒瓶又转到江律。
转瓶子的人又想给江律灌酒，宋雨婷劝了一句：“别喝了吧，江律明天还给我们一起跑四乘以四百米呢，今天少喝点儿就行了。换个大冒险。”
那人也不敢再劝江律喝酒。
倒是跟宋雨婷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女生，看了一眼宋雨婷，笑着建议：“那这样，你俩发个官宣朋友圈呗。”
旁边的人都开始起哄。
宋雨婷脸上瞬间出现些红晕。她看了一眼江律，江律摊在沙发上，也没说可不可以，直接把手机抛给了宋雨婷。
宋雨婷接住江律抛过来的手机，诧异地看了一眼：“江律你......”
以往她给他的情书和礼物，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今天这是......
江律没听她说什么，垂下了眼眸：“你发吧。”
他今天游戏里一直输，被灌了很多酒，脸上也染上了些酒色。
宋雨婷愣了几秒，努力抿起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简单P了几张图，分别发在了她和江律的朋友圈里。
江律的朋友圈上瞬间多了很多消息弹窗：
“卧槽什么情况？”
“祝九九九999999999！”
江律拿回了手机，不停地将手机解锁刷新消息，却始终没看到那个小猫头像。
桌前还有人在闹哄哄地拉人喝酒开玩笑。江律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给司机发了个消息，然后站起身：“我先走了。”
宋雨婷明显地愣了一下，又强笑着：“回去也太早了吧？”
其他人纷纷出声，让江律再玩儿一会儿。
像听不见别人的挽留一样，他直直地推门离开。
江家的司机已经开了车，等在酒店门口。见他出来，帮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坐在车上，江律还是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他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看见了这条朋友圈，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车停在江家门口，江宅里没什么灯光。
江律早就见怪不怪，江建国和他妻子说不定又去哪里参加酒局了。
他上了楼，懒得换衣服，直接将自己仍在床上。
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江律心里一紧，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梁松的一条消息：“律哥没啥事儿哇？今天回去的也太早了。”
江律在心里骂了一句，懒得回他，点进朋友圈。不过半个多小时，朋友圈顶部又多了很多条消息提醒。他随手点开，一条条划下去，祝今安的小猫头像在其中显眼不已。
他深呼吸一下，定睛去看后面的消息。
一堆99999999999999，还有一个鲜花和爱心的表情包。跟上一条消息一模一样。
复制了一个评论给他发了。
江律心里突然又有些冒火。
他打开那条朋友圈，点击了删除。
***
第二天运动会，江律和祝今安的椅子本来是放在一起的。祝今安早去了几分钟，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最后面。
她还是广播站的成员，要去广播台上念加油稿，把书包放下后就直接去了广播台。
和她被排到一个时段的是高二的一个学姐。她放下书包，招呼了一声：“学姐。”
学姐很热情洋溢，从正在检查的设备中抬起头，招呼她：“呀，今安，你先把包放下。等会开幕典礼，咱们开幕典礼以后可能比较忙一点儿。”
祝今安点了点头，将书包放在了广播台的空椅子上，又从书包夹层里面掏出来单词本，坐在学姐旁边的凳子上，开始背单词。
***
海中的运动会算的上是除了新年典礼意外最隆重的活动。各种校长、主任讲话，讲完话还有各种表演。
江律坐在班级分区的边缘，随手开了一局游戏。宋雨婷坐在他旁边，就看着他打游戏。
跟宋雨婷关系不错的女生坐在她后面，跟她说悄悄话：“你跟江律官宣了？昨天江律帮你搬椅子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对你不一样了！眼里全是你......”
宋雨婷娇嗔地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了。那女生八卦地捂着嘴笑起来。
江律没什么反应，烦躁地看了一眼祝今安得凳子。她之前在椅子上偷偷贴了一个粉红色的HelloKitty的贴纸，那一小点粉红十分显眼。
她怎么一直没来。
开幕典礼结束后，祝今安和学姐开始念加油稿。稿子数量会记到每个班的分数里最后评奖，因此每个班都疯狂上交加油稿，不乏一些水数量的。
祝今安和学姐挑挑拣拣了半天，找出来一些过得去的。学姐将立麦扭到祝今安那边：“你来播好啦。站长说多锻炼一下新人。”
祝今安一怔，随即朝学姐笑道：“那，谢谢学姐了。”
来了广播站差不多一个半月，她还没试过播音。新社员开头前几个月差不多都是在学怎么操作设备、或者是社团里进行一些培训。
她拿起第一张投稿，清了清嗓子：“不为鲜花的围绕，不为刹那的荣耀......”
广播里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江律猛地抬起了头。
话筒里的声音清晰甜美，字句铿锵，在运动员进行曲的背景音乐下，更显得激昂。
江律点开张乐的聊天对话框：“把你们广播站运动会的排班表给我发一份。”
没出两分钟，张乐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江律点开。
“周四10：00——12：00：祝今安，姜暖”。
广播里的声音不停，江律扯了扯梁松的帽子。他们有人带了牌，一群人在打桌游，玩儿的不亦乐乎。
梁松百忙之中回过头来：“咋了律哥？”
江律指了指主席台旁的音响，问：“这个念的是什么？”
“加油稿啊！”
梁松回答完，就想掉头接着打游戏，脸却被江律一把扭过来。
“等等，没问完呢。加油稿是啥？”
“就是你写了给运动员加油的。”
“怎么写？”
梁松那边还招呼着他，着急的不行。他看了班长那边一眼，给江律指了个方向：“喏，咱班班委那边，他们就写的呢。你要想写就去找他们问呗。”
江律松了手，梁松这才得以转回去接着他的游戏。
江律收了手机，懒懒地站了起来。前排那些班委们都带着A4纸，一人一个手机，正在网上一边搜加油稿，一边往纸上抄。
江律随便找了靠桌子的一把椅子，坐下，伸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三班班长的肩膀，顺手拿了一张纸和一张笔。
“我能写一张吗？”
三班的班委们正抄的头疼，巴不得有人能来帮他们写一点儿。班长点头如哈巴狗：“好好好，多写几张也可以！”
江律将笔帽别在笔杆上，在纸上刷刷刷就写好了一行字。
恰好广播站有人来收加油稿。班长从桌上扫起来一叠纸，递过去。
学姐皱了皱眉，把其中一张纸递给祝今安：“今安，这个......”
祝今安关了麦克风，往学姐手中的纸上一看。不同与别的加油稿动辄一大段的热血文字，这张纸上就写了一行。
“祝今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