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学姐手里拿着那张A4纸，疑惑地看了祝今安一眼：“这个......”
祝今安没说话，拿起那张A4纸，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几秒。凌乱的字迹，她知道哪个人的字是这样的。
那人还跟她说这是狂草，“江律体”。
祝今安把那张A4纸叠起来，放到作废的加油稿里，又将那一叠废稿扔进垃圾桶里。
她冲学姐抱歉地笑了笑：“学姐，不好意思，肯定是有人恶作剧。”
学姐极力憋着笑，说了一句：“是吗。”
果然还得是高一新生，可爱得紧，收到情书这个一脸紧张的样子。
她冲祝今安眨了眨眼睛：“虽然高中是应该以学业为主，但是......”
祝今安红了脸，出声截断学姐的话：“是，高中必须以学业为主。”
说完，她打开麦克风的开光，错开学姐八卦的目光，拿起下一张加油稿，开始朗读。
***
一上午的广播任务确实很繁重。祝今安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见底的水杯，有些郁闷的发现自己低估了播音任务的繁重。
上午的广播任务结束后，祝今安便收拾了书包。她整理好了设备，冲还在收拾废稿的学姐搭了个招呼：“学姐，我先走了啊。”
学姐从手里的纸张中抬起头：“好，你快去吃饭吧，我刚刚看秩序册，你下午是不是还有项目啊？”
祝今安点了点头；“嗯，接力的四百米。”
到了中午，班级分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多数同学斗都去吃午饭了。地上散落着很多矿泉水瓶和零食包装纸，凌乱不已。
祝今安踮着脚，绕过地上成片的垃圾堆，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她刚想走，却突然看见第一排的位置趴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明明不是很冷，却还是把帽子拉了上去。
不是江律还能有谁？
祝今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料江律听见后面细细簌簌的声音，转过脑袋。看见她的背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祝今安？”
祝今安脚步一停，僵硬地转过身去，扯了扯嘴角：“有事？”
江律推开椅子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班级坐区。等站到她面前，他才出声道：“嗯，也没什么事......”
祝今安抽了抽嘴角：“那你叫我干什么。”
也许是昨天的事，也许是今天的纸条，她总觉得面对江律的时候有些怪怪的。
江律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给你留的。最后听见你嗓子都哑了。”
矿泉水应该是班费买的，祝今安也没推辞。她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清凉的矿泉水从喉间留下，刚刚还有些疼的嗓子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她冲江律笑了笑：“谢谢。”
她将矿泉水塞进包里，迈开步子往食堂走。江律跟了上来。
他有些紧张的没话找话：“你在广播站读加油稿？”
“是。”
“那你看没看见......”
祝今安知道他要说那张A4纸。她急急的转过身，将手指竖在唇边：“没看见。”
江律先是一脸疑惑，然后便像知会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声音狡黠：“我还没说看见什么。”
祝今安反应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江律笑得得瑟，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拍了江律一下：“什么都没看见！”
江律唇角依旧带着笑，祝今安小声解释道：“我是负责广播的又不是负责过稿子的。”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她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也不理会江律别有意味的闷笑。
食堂离操场不算太远，不出几分钟就走到了。
运动会中午放的早，很多学生都去校外的餐厅吃饭了。再加上祝今安广播结束得晚，到了这个点儿，食堂人也不多了，整个大厅空荡荡的。
祝今安去最靠边的一个窗口买了最常吃的套餐。她打完了饭，才发现江律还站在原地。
她端着餐盘走过去：“你怎么不打饭？”
江律看了看她手里的饭卡：“我没饭卡。”
祝今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手把饭卡塞江律兜里：“用我的吧，记得下午把饭钱还给我。”
过了十分钟，祝今安看着江律托盘上的一堆食物发呆。
小笼包、米线、排骨煲饭......
“你这是把每个窗口都打了一遍？”
江律刚坐下，正从兜里掏出饭卡递给祝今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托盘，疑惑道：“也不是很多吧。就是以前没吃过，所以看见了都想尝一尝。”
祝今安惊讶道：“你没吃过食堂啊？”
江律点点头，解释道：“因为食堂人多，我懒得排队。”
祝今安挑了挑眉，懒得在理他，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江律从蒸笼里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皱起眉头：“这怎么是冷的？”
包子皮被风吹的有些干，里面的肉馅有些腥味，一凉下来，气味更明显。
祝今安无奈：“别挑了，少爷。咱俩来得晚，能吃上热的才奇怪。”
江律抽了抽嘴角，放下刚要了一口的小笼包。他又用筷子在煲饭里挑挑拣拣，又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那块排骨上全是肥肉。因为是最后剩的一勺，打饭阿姨连带着汤汤水水都打进了江律的菜里，又咸又油。
江律强忍着没吐出来。
他好不容易咽下去，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蹭在嘴边的油渍，看了眼吃得正香的祝今安，皱眉道：“食堂也太难吃了吧？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祝今安咽下嘴里地饭，瞪了江律一眼：“江少爷，你以为食堂像你家一样还有专门的厨师任你点菜、给你做精致小炒啊？”
说着，她伸筷子夹起江律盘子里的一块排骨，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吃了，不能浪费。”
说着，她将排骨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你今天怎么没去跟梁松他们吃饭？”
江律闷闷地说：“不想。”
祝今安戏谑地调侃了一句：“噢，是江少爷今天想体察民情?”
江律摇了摇头。
“是想陪你一起吃饭。”
一口米饭噎在嘴里，祝今安愣了几秒，才恢复了咀嚼的动作。
她低头看向餐盘里的饭，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去陪你女朋友。”
江律心中闷笑了一声。装作无意似地说道：“你看了我朋友圈啊？”
祝今安没搭话。
江律犹豫了一下，解释道：“那是昨天晚上我们玩儿游戏的时候我输了的惩罚。”
祝今安咽下最后一口饭，抽出空来“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她好像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一样，毫不在意地又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江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孩的神色。
祝今安没什么表情，一口一口地喝着已经快凉下来得粥。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初秋的风大，食堂里只能听见祝今安勺子与碗底相碰的清脆声音和风吹在玻璃上的声音。
运动会下午的赛程快开始了，音响里又开始放运动员进行曲，空荡荡激昂。
江律等着她喝完最后一口粥。
祝今安咽下最后一口粥，却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端起餐盘，往收集处走。
江律也连忙端起托盘，跟在祝今安身后。
祝今安江餐盘放在收集处以后就转身出了食堂。
江律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女孩胳膊纤细，在他的掌心中微微挣了一下。
江律手指抓的更紧了一些，声音急切，又因为紧张带了些颤抖。“你要不要考虑跟我试......”
祝今安停下脚步。她微微仰头，盯住江律的眼睛：“你，算是跟我表白吗？”
江律没想到祝今安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他抿了抿唇角，漆黑的眼眸也盯住眼前的女孩：“是。”
他不知道怎么表白，从前只受到过别的女孩的情书，也被女生堵在楼道里表白，他都是面不改色地绕过去。
他觉得，只要说出“我喜欢你”，就算是表白。
祝今安了然得点了点头。她停顿了几秒，轻声说：“抱歉。”
江律心里一冷。
祝今安将胳膊从江律手里挣脱出来。
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斟酌着：“因为我不是你们。我是从县城考上来的，我没有你们那么大的试错空间。考试，学习，对我来说就是全部。你们可以谈恋爱，可以考砸，但我不行。”
江律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
祝今安叹了一口气。
“江律，你不过就是看见了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的人，然后你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等你的兴趣耗尽了，你就发现原来你喜欢的不是这个人，而是那个你好奇地世界。就像你好奇食堂的饭是什么味道，但是你吃了，你就会发现你吃不惯的。”
“所以我们就别再互相耽误了。”
祝今安说完，转身离开。
她一直低着眼睛，没看站在她面前的男生一眼。
整个世界如同精致了一般。江律站在原地，金黄的银杏树叶下，看着女孩远去的模糊的身影。
“可是，我也可以试着吃惯食堂的饭的。如果是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