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了吗28
面前的人直接被穿透胸膛,身体滚落下阶梯。
尸体上留了一个窟窿,他双目同他的师弟一样,死不瞑目。
鎏璧将剑放进他的手中后,握住他的手缓缓松开,脸颊从肩膀处露出半侧,她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你……想死吗?”
她的声音温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将手放在他的喉结处,五指扣得极紧,好像一用力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秦樾神色认真:“我不想死。”
鎏璧轻叹一声,反问:“那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秦樾:“因为,我想要杀了他。”
很想杀了他,对你我有威胁的人都该杀。
原本他是准备对玄真观动手,动手的理由很简单,它也是前世参与的主谋之一。
他那么痛,总得要这些人也体会到切肤取骨之痛。
秦樾的话中没有一丁点的后悔,她听得分明,直到她问他,他仍是这样。
“你要是死了呢?”
鎏璧眼眸垂下,手上用了些力,但也只用了一瞬,她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脖子那里,亲昵又危险。
“这时候你忘记了我。”
她的声音又轻又确定。
秦樾矢口否认:“我没有,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出现,而且我说过我会做好。”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也转向她。
“你也相信我会做好。”
那双深邃又格外多情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鎏璧忽然心软了,稍硬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你要是仔细一点,就会感受到我的存在。 ”
这种带着抱怨的话一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本不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也许他是个特别的存在。
秦樾眼睛静悄悄地弯了起来,笑意攀上那张脸上。
“那……我做得好吗?”
他有些雀跃地问,神色期待又自然,身上的伤好像没有留下的痛苦。
鎏璧抬起眼眸,双手抚上他的脸庞,擦去脸上沾染的鲜血,神情专注,唇上鲜少的纹路被抿得一丝也不见。
他身上的血液宛若房梁上滴答下来的雨水,一滴滴的渗透,将整件衣服都染得濡湿。
鎏璧看着他期待的神色,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有些做的好,有些做的不好。”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彻底将目光转向前方。
秦樾转过视线,迟疑:“那,我有哪些做得不好?”
鎏璧没有回答他到底哪里做不好,她朝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她已经说过,可他偏偏没注意到。
“这些是你做的?”
鎏璧的视线稍稍下垂,长发在地上露出阴影。
幽冷的月色凄凄惨惨凄凄,与满地的尸身相反相成。
秦樾一愣:“是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缓缓闭上又复而睁开,也是,他早就料到她会问。
鎏璧又转过脸:“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秦樾看着她捉摸不透的神情,喉间一涩,微微扭开脸,她的视线怎么变得那么刺目。
“我就是那么狠毒。”
他呢喃一声,声量变得低起来。
鎏璧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她定定地看着他:“嗯,我知道了。”
秦樾羽睫微颤:“知道什么?”
“知道你狠毒这件事。”
鎏璧一步又一步地缩短和他的距离,仔仔细细的目光连他的瞳孔波动也不放过。
他为什么一副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模样。
“你是在赌气吗?”
“我没杀无辜之人。”
两个人的声音交错响起,目光同时看向彼此。
鎏璧等他先说,他的目光停驻太久,有太多情绪参杂其中,像是具像化的斑驳光影,总少不了一抹温柔。
“鎏璧,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他们的死与我脱不了关系,而我只觉得他们该死。”
一句话说完,秦樾像是终于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但目光依旧牢牢盯着她。
月色淋漓,披落身上,血色的诡谲与降临的神祇相对,又意外和谐。
鎏璧俯身低头:“我知道。”
她如何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尽力不伤及无辜,所以……他也一直压抑本性。
长发垂落在他的身上与短发间,也染上了些血液,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秦樾连忙将她的头发捞起,握在手中。
他该如何形容心情,他……不知道。
好想这么不顾一切地去抱一下她。
一瞬间,身上的疼痛都按下暂停键,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鎏璧。”
他弯起眼眸,拉住她手,将她拉近的同时又直起身将她抱住,下巴倚靠在她的肩窝,悄声对她说:“我没有赌气。”
这时他忘记了身上的鲜血会将她的衣服弄脏,他被对她的情愫操控,忘了该小心翼翼的事,一心想要做些胆大妄为的事。
鎏璧静静搂着他不说话,听他响在耳侧的声音。
“我要是妥协,顺他们的意,你该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这,你在哪我在哪。”
他的低语一声声道出,有着无人知晓的缠绵缱绻。
“阿樾,他们进不来,你知道的。”鎏璧不解地问,似乎很不理解他这种患得患失的担心。
秦樾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可是他偏偏会担心。
“可万一他们进来了呢?你以为会如何?”
他将她抱得愈发紧,好像一松开就会失去她。
“到时他们抓住了你,发现了你是永生之人,那时,这些求仙求疯了的修者会如何,你知道吗?”
他们会怎么做?会……,他低叹一声,再也没能说出来,无非是面临和他一样的场景。
用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栽赃,使其成为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妖人。
再曝出他的体质,他们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猎杀他。
这一套流程他很熟悉,如今被人用到了鎏璧身上。
他知道鎏璧很强,但一人怎么敌得过千万人,而且他总是会担心她,这担心无关她的强弱。
“我不能冒险,尤其是有关你的事。”
他必须时刻保持谨慎。
鎏璧能感受到他非同寻常的在乎,但她还是要和他说清一件事,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弱。
“我知道了,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们之间你得听我的。”
她第一次觉得这话是这么难说出口,但似乎没有比这更有效的办法,他执拗地认为她需要被保护,要是能不让他做这些冒险的事也只能这样了。
秦樾抱住她的双手一滞,头埋的更深:“我不会忘记。”
那是他们之间的羁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故作冷漠。
退却数十里的林君玉在这时才靠近他们,低声询问:“谷主,这下该如何善后?”
死的这些修者大部分都与各大门派有所关联,连一直从容不迫的人也露出凝重的神色。
秦樾神色冷漠地看向这些尸体,仿佛这些死的不是人而是一些微不足道打蝼蚁。
面对其他人的他又变成冷心冷情的谷主。
“将他们的尸身陈列在九诸狱殿后,通知各个门派,就说在六月谷禁地中的阵法里发现了一堆尸体,请他们前来认领。”
一个纸鸢隐蔽地出现,忽地消失在半空中,脸色青白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面前,陆续地,又来了几人。
“本座已经传信通知各方势力,将联盟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狱主和其余长老也已清楚这件事,到时他们会协助你。”
秦樾大略地说了说发生的事情,又郑重其事地道:“鎏璧,他叫长锦,九诸狱狱主,是四年前我在历练之时遇到的朋友,是个可信之人。”他又继续往下说,“这几位是六月谷的长老,湖和,奇兰……”
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但他总眷恋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光,以至于晚了些,导致有人欺她,六月谷居然没起到一点作用。
“鎏璧,她是我的伙伴——”
秦樾满怀情愫的声音面向她。
“是我的主人,也是六月谷的主人。”
一声格外生涩的称呼让几人都是一愣,鎏璧错愕地看着他,他则是目光柔和地看向她。
“本座曾说过六月谷有另一创立人,就是她。”
鎏璧也只是愣了一瞬,接着面色坦然朝几人点头示意,看起来对六月谷如何兴致并不高。
她凭空变出了一段光团,抛向长锦:“这是他们擅闯六月谷的证据。”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们处理了。”
他们几人都俯身称是,眼前的人有股莫名的气势使他们不得不低头。
鎏璧似乎已经将话说完了,不再理会谁,她静静地盯着满地的尸体,已经神游到了天外。
林君玉也微微俯身冲来的几人点了点头。
为首的人是九诸狱狱主,是秦樾四年前不知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男人,唯他是从,实力深不可测。
知道他姓名的人少之甚少,大约只有秦樾一人知道。
而他却又在此时将人大大方方地介绍给鎏璧认识。
林君玉的视线在秦樾与鎏璧之间来回,肯定了一件事,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不仅仅是依附关系。
她的身体忽然一僵,气息不稳地错开秦樾可怖的眼神,那里面弥漫的杀意让她无法无视。
但同时她想通了一点。
他很讨厌别人打鎏璧的主意。
须臾一过,土地再次变回了原样,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也逐渐淡去。
又成了最初的模样。
秦樾又顺便将整理谷底所需花的账单在他们走之前交给长锦一行人。
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秦樾攀上鎏璧的肩,声音垂落在耳边:“鎏璧,我有话和你说。”
他说话的腔调中仿佛有柔情百态。
鎏璧看向他,听他往下说。
“我们暂时可能不能再进入到游戏当中,我怀疑游戏里发生的一切可能有幕后推手。”
“你一旦进入游戏可能会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
在那儿可不是在外面,他们受控于一些未知的东西。
而且这并不是普通的游戏,游戏失败对神识和现实中的人都有伤害。
鎏璧知道他的担心,“对,是有。”她直接说出了他在意的名字,“是梧元。”
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双唇,阻止他的下一句话。
“我也知道会有无法估量的危险。”
“但……我们就这样退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