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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操劳过度容易掉光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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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蒂走入宽敞的议会厅时,两位侍女上前告知她,内廷会议将于今晚召开。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有一刻安宁了。

她手中咒光一闪,将议会厅内所有的壁灯点亮,然后便拧着眉头,望向彩饰玻璃窗外晨光照拂的宫殿。

这里华丽得难以描述,尖塔高耸,堡垒林立,或许是因为宫殿用了太多金子装饰,阳光下,这里俨然如一片黄金城池般耀眼夺目。

雅戈洛的平民们喜欢称这里为金宫,这片豪奢的宫殿建筑群总是在拂晓之时,与晨光交相辉映,因此也有人称这里为□□。

温蒂却知道华丽的金宫和□□之内大大小小的琐事,这里其实也有发臭的水沟,也有在墙缝内乱窜的老鼠,有被踩到尾巴的猫,更有汪汪乱吠的野狗。

她是一名宫廷术士,皇帝陛下身侧的最高事务官,通俗来讲,也就是处理各种宫廷杂事的女仆长、管家婆。

她处理的事情有多杂呢,大到像这样负责内廷会议的安排与场地,小到连昨晚小公主抱着兔子玩偶,睡不着觉哇哇大哭,她都要半夜跑去哄睡。

皇帝陛下非常信任她,并非因为她是一名优秀的术士,也并非因为她总能将杂乱的宫廷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是因为她是那位拂晓骑士亲自推荐的事务官。

是那位骑士在陛下面前,随口一提,便将她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宫廷术士,变成了地位崇高的皇家事务官。

在外人眼中,朗登帝国的皇帝陛下,是一位野心勃勃的铁腕领导者,拂晓骑士则是象征着帝国繁荣的大英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人的真实面目,因为管得多看得多的缘故,温蒂有幸成了少数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之一。

陛下平日沉溺酒色,懒于朝政,绝大多数的政务都由嘉德皇子处理。

而那位人人皆知的拂晓骑士,表面上是帝国荣耀的英雄,所向披靡的高阶术士,实际上脾气又臭又烂,就连喝杯红爵酒,都要挑剔酒温、外观、葡萄用料,温蒂已经在心里腹诽过他不知多少次了。

不过,尽管这样难以伺候,但真正做事的人又会被他看在眼里。

比如,自从那日被拂晓骑士挑剔了倒的红爵酒后,温蒂便趁夜彻夜钻研了到底哪家酒庄的酒最能符合他的口味,在下一次上酒时,为他上了一杯完美的红爵酒。

也正是因此,她被他推荐给了陛下,从此青云直上。

这次的内廷会议,拂晓骑士伊凡·厄佩利斯应当会准时参加。

温蒂最近本来就已经很忙了,忙着筹备拂晓骑士与芮兰公主的订婚仪式,可她真觉得忙得有些无厘头。

其实她已有家庭且育有一子,却很久都没出宫看望过自己的丈夫与孩子了。

因为订婚仪式的缘故,小公主总是哭闹个不停,温蒂很无奈,也不知是谁哄小公主,等她长大以后,那位了不起的拂晓骑士是要娶她的,结果现在,他却要娶她最讨厌的姐姐。

皇宫内上上下下忙得团团转,毕竟,女方可是最受陛下宠爱的芮兰殿下,毕竟,男方可是那位声名在外,俘获了万千少女芳心的拂晓骑士。

反而是即将订婚的两位当事人,芮兰公主与拂晓骑士,都对此没什么反应。

温蒂觉得太奇怪了,在两人定下婚约以前,芮兰公主是多么喜欢那位拂晓骑士,他是所有贵爵仕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他英勇无双,俊美无度,是朗登帝国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可现在,她几乎不表现出任何惊喜与慌乱,每日照常梳妆打扮,到花园中与仕女们喝茶赏花。

而那位拂晓骑士更是奇怪,他怎么会答应和公主的婚约呢?

很久以前,温蒂问过他对于婚姻的看法,那位骑士表示自己一生都不会结婚,也不会留下任何子嗣。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是无上之神降赐给朗登帝国的礼物,只此一人,他的怪癖与孤冷,都是理所应当的,在庸俗的凡世中,他不可能会爱上哪一个人类女子。

这桩婚事更不可能是强迫之举,陛下对那位骑士称得上言听计从,除了嘉德皇子以外,他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宠臣。

谁能强迫他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呢?

答案当然是没有,那么他或许真的为芮兰公主的美貌所折服了。

温蒂这样告诉自己,少为这些年轻人操点心吧,她已经忙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她漫步在走廊中,指挥着侍女们将议会厅内外的一切陈设打扫得一尘不染,花卉与植被,都要备上最芬芳,最新鲜,犹然带露的名品。

今晚,这间偌大的议会厅内,将会坐着整个朗登帝国,或许是整片永月大陆最重要的几位存在。

内廷议会的所有成员,朗登帝国的皇帝陛下、皇储嘉德皇子、高阶术士罗尔斯与麦林二兄弟、帝国首相皇帝之手察西、拂晓骑士伊凡·厄佩利斯……甚至连远征亚希山脉的帝国元帅凯恩·法比纳都返回了金宫。

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故。

温蒂一直忙碌着,忙得头昏脑涨,直到夜晚,议会厅走进一道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她派了最机灵俏丽的几位侍女侍奉这些大人物。

会议上的酒,也依照贵宾们的口味安排了不同的品牌与种类,侍女们端着银色的杯盏为贵宾们依次上酒。

枝形的水晶吊灯高悬于会议厅中央的天花顶上,为长桌上的红金色桌旗铺落一层流水般的莹光。

朗登帝国的皇帝陛下坐在长桌窄短的一边,身后的高墙上雕刻着熠熠闪亮的双头雄狮皇室纹章,他的目光如死水一般灰暗凝滞,而长桌两侧,是议论纷纷的议会成员。

他们在聊一些温蒂不大明白的话,什么魔影、间谍、半人与精灵、尼芙港……但温蒂知道定然有一件相当重大的事宜。

她站在陛下的身侧,随时等候差遣,人还没齐,还差一人,那位拂晓骑士还没到来,听闻他最近前去一个小村镇抓捕山妖——这倒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像山妖这类魔物,白狼骑士团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

披着皮革斗篷,右脸有道深长疤痕的凯恩元帅左右望了一眼,“厄佩利斯还没来?”

“他有要事处理,来得稍迟一些也正常。”嘉德皇子解释道。

凯恩元帅讥讽地大笑:“真是个大忙人,我们都从亚希山脉赶回来了,这些既不打仗,也不操练的大忙人,连抓只山妖都赶不回来?”

皇子从容不迫地说道:“凯恩,会议原定时间还没到,伊凡会尽快赶来的。”

他话音刚落,髹金的铁门便被侍从推开,一身银亮铠甲的骑士将手中佩剑交到侍从手中。

金灿灿的披肩发随着落入窗格的夜风悠然地飘动着,他来到最靠近皇帝陛下的空位,与那目光不善的元帅略微对视一眼,而后落座。

“给伊凡倒酒吧。”

陛下那长久灰暗的眼眸终于闪烁出些微亮光,温蒂连忙拿起酒杯,为骑士斟酒。

酒满上后,骑士抬头对她说了句:“谢谢。”

而后他便向皇帝陛下汇报,他的陈述十分简洁明了:“玫瑰已经到手了。”

“没有差池就好。”皇帝松了口气,立刻懒散地对一旁的皇子说道:“会议可以开始了,嘉德,你来主持会议吧,昨晚喝多了酒,我的嗓子哑得不像样了。”

嘉德皇子点头,瞧起来并不意外父亲会将这桩差事丢给他处理。

“那么,首先,就由首相察西汇报一下如今尼芙港的状况吧——”

温蒂收拾着杯盏,就要端着盘子下去了,或许是因为天气过热的缘故,忽然间,她看到骑士撩了撩落在颈间的金发,在喉结滚动的位置,有一颗淡粉色的莓子。

温蒂一怔,金发骑士眼角余光扫到了她,发现她的目光后,抬起食指压在唇上,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唇角微微上翘,笑容中竟然罕见的,带着几分窘迫与羞涩。

主啊,这简直犹如神祇的微笑,温蒂脸红了红,而后低下头,飞快地离开了议会厅。

*

莫媞法回到雅戈洛后,先是进城买了一大堆吃的,只要是跟肉有关的,她都买了回来,甚至连路边小贩用陶泥捏的肉骨头玩具,她都买来挂在包上,当没用的时尚小垃圾。

有钱的感觉太好了,她不由感叹,一路上,她不仅大口吃着肉干,还随手给小绿芽喂肉,将它喂得肚皮圆溜。

不能再喂了,再喂下去,小绿芽搞不好要变成参天大树了。

她叼着钥匙回到莱斯村,穿过曲折的村道,莱斯村不大,但位于雅戈洛附近,其实本算个热闹的村镇。

三年前刚来到莱斯村时,莫媞法租住在农户家中,后来渐渐攒了些钱,她便自己买了栋屋子——地处荒僻冷清的灌木间的破屋。

不知哪儿来的传闻,说是这间破屋原本住着一户人家,某日被食尸鬼闯入,一家四口全都惨死魔物手中,从此破屋常年闹鬼,再没人敢来这儿居住。

当房东听闻莫媞法要买这间破屋时,高兴得难以自持,当天下午就拟好了契书,莫媞法签字画押之后,从此便在鬼屋里安了家。

倒也并非她不怕鬼,只是什么鬼都不如穷鬼可怕,更何况她还是个术士,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魔物,其中绝大多数都比鬼魂要可怖得多。

在破屋住下后,她一天天地铲掉院子里的杂草和荆棘,艰难地填补屋顶的破瓦,将断裂的窗玻璃敲碎,换上新的窗扇,将那些发霉的家具浣洗回收,把又黑又脏的墙壁与地板擦拭得干干净净……

大概花了两三个月的时候,这间房子才勉强达到能住的地步。

莫媞法穿过一片茂密的林木,走到绿意盎然的院落内,看向如今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两层红顶房屋,爬山虎与绿藤蜿蜒布满外墙,白色栅栏将青翠的草地优雅围起。

她沿着石子小径往栅栏内走,走到院落内,小绿芽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从她包里钻了出来。

她哼着小曲儿,慢慢悠悠地来到房门前,刚从嘴里取下钥匙,便看到橡木门前,蹲着一团粉球。

她眯起眼,那团粉球似乎感知到她的到来,立刻弹起来,蓬裙仿佛花儿一般绽开,女人抱着个大大的手提皮箱,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莫媞法,我等了你好久了……”

“你怎么过来了?从安冬?”

“不是,雅戈洛。”

“你参加完旧友会没回去?”

“没。”她捂住布满泪痕的脸,“我和安伦结束了。”

“可是魔晶戒指呢?”

“戒指?”她放声大哭,“他不属于我了,戒指也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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