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被抓
从五津渡下了船,苏珏并没有选择回临江,反而带着小苏元去了扶风郡。
扶风郡,雍州八郡之首,毗邻王府,物华天宝,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水宝地。
再者,那块木牌依旧是苏珏的一桩心事。
他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典故。
“哥哥,去哪,好吃的……”
一下船,小苏元就注意到上卖糕点汤饼的商贩,他指着那些摊位一脸地懵懂和好奇。
从小在山上流浪的小苏元从没见过尘世烟火,这个新奇,那个也新奇。
“老板,每样打包一些。”
苏珏出手很是大方,见小苏元实在喜欢,他索性给小苏元每样买了些。
小苏元得了吃的,利落的马尾一颠一颠,由此可见他心情愉悦。
“小苏元,好吃吗?”苏珏替他擦了擦沾着糕点屑的嘴角,一脸宠溺。
“哥哥,好吃。”小苏元点了点头,然而只要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他便会满眼警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生怕别人会对苏珏不利。
苏珏对他摇头温柔的笑,示意他不需如此。
逛了大半日,苏珏带着小苏元进了一家无忧客栈。
见苏珏和苏元走入店里,且看着二人打扮不俗,客栈老板不敢怠慢,他立时迎了上去,双手握拳:“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珏微微一笑:“住店,再劳烦老板给我们安排个宽敞的桌子,上几碟店里清淡可口的小菜,一壶浊酒即可。”
不多时,店里的小二便将二人所需端了过来,又多了不少人进入店内,一时人声嘈杂喧闹,好不热闹。
……
……
巡防营的新兵们辛苦了整整一天,总算能够得到休息,皆是满身疲惫,一想到能立马放饭,个个脸上带着喜色。
训练结束,穆羽骑马离去,经过楚越身边时,拿目光深深盯了她几眼,又看看她腰间别着的匕首。
楚越这些日子表现的不错,管束起手下的兵更加得心应手。
她冲着楚越露出赞许的笑意。
此时穆羽虽未开口,楚越也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
于是,楚越也冲穆羽点头示意,意思是知道了她的意思。
穆羽策马带人快速离开。
这一夜,新兵营集体晚餐是幕天席地的。
一溜一溜的长条桌子在夜色下摆放整齐。
这些饿疯了的年轻人左右开弓,狼吞虎咽的吃着。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每人一份猪肉肉羹,一大碗粟米饭,外加一份加了重盐的炒青菜。
最非同凡响的地方在于,凡超过十三岁的少年面前,厨房给他们准备了酒杯,每人一盏,意味着他们纳入了可以饮酒的行列。
楚越的面前也有一盏。
她之前在王宫夜宴上喝过不少琼浆玉液。
其实,也不过如此。
今日再喝,味道竟不一样。
她端着酒爵,一口口品尝着味道,这浊酒比宫里宴席上的美酒要烈很多。
浊酒几乎不甜,一股辛辣直冲脑门。
酒精的刺激让楚越兴奋起来。
在这营里待了一年,她很想像穆羽将军一般驰骋沙场。
若有了军功,她去见十三就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楚越仰头将酒饮尽,脑海里都是她随身那本画册上十三的种种风姿。
她真想立马见到这样的十三。
可时机还不成熟,她必须沉得住这口气。
饭厅里逐渐有了说话的声音,他们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实在憋不住,开始趁着酒劲三三两两说起话来。
无外乎是想年少扬名,建功立业的话。
“当——”
钟声蓦然的响了一下,属于他们轻松欢快的用餐时间结束。
所有人再次划分队伍,在各自首领队长的带领下回到自己的营区。
点名检查人数后,楚越回到专属他们五个人的主官营房。
这是独立出来的一方帐篷。
楚越毕竟是个女子,夜晚和一群男兵住在一起总有些不便。
简单收拾了一番,楚越和衣躺在了床上,她只在床头留了一盏油灯。
帐篷外月色清亮,她小心翼翼地从枕下拿出一本画册翻来,整个过程都是视若珍宝。
这本画册还是她穿越前凌博士送给她的。
“苏玉,拿着这个,无事时可以看一看。”
那时凌博士一脸笑意,苏玉也很开心地收下了这本画册。
一灯如豆,那画册上描摹的正是苏十三(苏珏)的种种形容。
白衣翩跹,红衣热烈,就连深夜时的惆怅也是风华万千。
更别提十二楼的绝世一舞。
楚越看得入迷,仿佛透过这一张张笔墨沁香的画像,她与当年的少年十三从未分开。
那些如歌如梦的岁月他们是一同走过的。
只可惜,那只是楚越美好的希冀。
……
春日入夜,温度又降了些许。
小二撤了大堂内的桌子,于大堂之中生起了火炉来,住店的客人们纷纷围炉而坐,说起话来。
苏珏也带着小苏元坐在其中,他一边听着客人们有说有笑,一边给小苏元烤着干果,不时分给其他人一些。
“去年冬天雪下的时间还真是长,而往年这时天气早就暖和起来了,人也来回走动,今天却是不同。”
“可不,听兄台的口音,可是来自长安。”
“不错,正是。”
“也不知道长安是个什么繁华富庶的景象,都说长安可富了,到处都是商贩,遍地是金银,我也想拉点货上长安什么的……”
接着去过长安的开始炫耀长安的富庶繁华,没去过的心生向往琢磨着何时能做点小买卖挣些子银两去长安开开眼界。
一阵清风吹过,吹来远处零星曲声,有少许人大约是听过,他们也跟着哼上了几句。
然而,他们哼唱哼唱着突然意识到这是窦娥冤里的那折六月雪。
十分地幽怨阴冷。
众人登时噤声,唯有炭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
因为无人说话,所以大堂里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这个夜晚显得有些阴冷和恐惧。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唏嘘哀叹并不做声。
苏珏围着大氅,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境地。
“听说陛下派人来了行宫,如今正派人挑选身世干净的孩子前去侍奉?”
问这话的是一过路的脚夫,他穿粗布衣裳身材结实,唯独脸上有个碗大的疤有些吓人。
他的话音刚落,客堂里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苏元的身上。
这不是个现成的孩子吗?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小苏元往苏珏身旁凑了凑,眼里显出防备和无措。
苏珏安抚性的将小苏元揽入怀中,小苏元果然安稳了许多。
“嘘,大庭广众之下讨论陛下行事,你不想活了你!”旁边一上了年纪的妇人忙拉住脚夫要他禁声。
可那脚夫汉子并不领情,朗声一笑:“呵呵,我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老脚夫,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九族唯我一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行宫里那么宫人侍奉,怎么还要找不解世事的孩子去,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怕是里头有什么猫腻啊。”
这道声音满是惆怅,是一白发老人,只见那老人举起酒壶仰头将壶中饮尽,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依老夫看啊,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已经闭眼休憩的苏珏睁开了眼睛,倚着阑干,再次听起了大堂之中的谈话。
“我听我宫里当差的远房亲戚说,那位承文将军给行宫起了卦,说是不祥!”
这时一身穿锦绣衣裳的商人诺诺的开口说道。
脚夫听后立时问道:“不祥?什不祥?”
“别忘了,雍州的临江之前是什么地!”
脚夫一拍大腿,满脸的恍然大悟,“哎呀,临江之前不是前朝北燕的都城镐京吗!”
“对对对,那个末帝放火烧了镐京!”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前朝北燕末帝此时正坐在他们中间静静听着一切议论。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吓人,小心官府真派人来!”
那老妇一脸惶色,她四下看了看,生怕有人突然进来。
然而不出她所料,她话音刚落,突然哗啦啦的进来十来名身披铠甲的士兵。
唰的一声,一排钢刀寒光闪闪。
最后一士兵缓步走入,朝脚夫,白发老头,商人瞥了一眼,也不多话,只道:“都带走。”
其他几人持绳而上,也不容他们反抗,三下两下便绑了起来,推了出去。
堂内的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噤声。
唯有苏珏一直看着这群突然闯入的士兵。
察觉到苏珏的目光,领头的士兵声音冰冷,“诸位还是管好自己,否则本大人就管不好我的刀了。”
“头儿,你看,要不……”
领头的士兵刚要带人离开,他身侧的一士兵却和他耳语了些什么。
在那人说完后,领头的士兵又将目光落回苏珏和小苏元的身上不住打量着。
一大一小,大的清丽绝伦,烛火中是光艳动天下,实在是漂亮;小的看着单纯懵懂,也是个俊俏的小少年。
怎么看都和这个客栈格格不入。
又想到承文将军的吩咐,领头的士兵立马起了心思。
“把他们两个也带走!”
苏珏:????怎么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