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崩离析

第二次见面，是张海客十五岁参加放野，这是张家的规矩，张家的孩子在十五岁这个年纪就可以自己去寻找古墓，建立自己的名声。而他却在一群准备放野的孩子中，看到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张起灵，还有一个来送行，比他们这群孩子高一个头的年轻女子。

女生的发育速度比男生快，看着比他们大两三岁，她置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抬手投足间透露出自然淡雅的韵味。少女将手中的包裹交给张起灵，不放心地嘱咐几句，堪堪过她肩高的小少年淡淡注视着眼前之人，他板着稚嫩脸，给人的感觉是与他年纪不符的清冷漠然。

到底是与第一次见面有所不同，张海客注意到小少年接过少女递来的包裹后，竟然还乖巧的点头。少女离别前的拥抱也没被避开，就在张海客心中感慨小少年不儿时不同之时，在其他人一起准备收拾行李、干粮和路费时，他已经默默地一个人上路了。

张海客与他的朋友结伴同行，不过他不放心十三岁小孩子独自上路，这个念头让他与朋友们分道扬镳，选择去保护本家的这个小少年，这也许是他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追上小少年后发现他依旧沉默寡言，一路的陪伴至少让他们俩成功交流，他们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遇到的都是盗掘一空的古墓。小少年包裹里足够的干粮和盘缠，以及张起灵对外面的物价似乎有一定的了解，这使得他们俩一路上的日子都不算煎熬，张海客思考这可能归功于给他包裹的少女。

于是在继续西行的途中遇到了三个同期放野的三个小孩，一对比下他们的状态简直狼狈不堪。同路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叫马庵村的村庄，这里有个很富有的大财主，他们将主意打到马庵村后山的祖坟上。

马庵村后山的祖坟下是泗州古城遗迹，张起灵进去后就与张海客四人分开了，他来到这有明显的目的，意外死亡的上任族长身上的族长信物。泗州古城遗迹被淤泥淹没，里面的蚂蝗会因为他身上的血而不去靠近他，而跟上的张海客四人没那种血中了招。

为了活命，张海客选择了在古城里爆破，他们想引张起灵回去救他们。张起灵在上面找到了当时的财主马平川，帮马平川找到了消失的棺材，同时在马平川的帮助下拿着装备救回了张海客四人，封死了泗州古城释放毒气的窍孔。

故事的结尾，就和吴邪从大金牙那里听到的故事串联在一起，齐湘也是才知晓吴邪去尼泊尔不仅仅是为了那些藏族服饰，而是由它引出的关于哑巴张过去有关的线索。

张海客从其他地方得知，张起灵的父亲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去世了，他从泗州古城回来后先是在张家收养孤儿的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家族里一个有些地位的男人收养了他，这里面的曲折张海客并不了解，不过似乎他后来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温饱不是问题。

张起灵在泗州古城里得到了族长信物，一只牛铃大小的青铜铃铛，回到张家后进入了张家老宅中只有族长能进入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摆放着中国历朝历代各种秘密，书籍卷首、文物神器，张家从建立以来从地下带出来的不可现实的发现都摆放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外有很长的走廊，里面布满了六角青铜铃铛，族长所持的铃铛可以抵消其他六角铃铛的作用，所以这个房间也只有族长能进入。房间里储存的秘密，以及每一任族长都知晓的张家的使命和目的，都会在这个房间里交替给下一任族长。这个房间随着张家的迁移，已经被挪到了张家古楼的最底下，放在他们的祖坟之中。

但上一任张起灵在泗州古城意外的离世，使得张家的局势变得混乱，还有外面世界的格局、各种新鲜思潮的碰撞，接任张家的张起灵面对的是开始分崩离析的张家。

在张家完全瓦解前，他们这些族人只在本家参与过一次盛大的仪式，那是张起灵在接任后，与族长夫人张讣闻的大婚，张海客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成为张讣闻的女人是送包裹的少女。

那时的张起灵已经走到张海客无法触及的高度，自然无法在保持联络。他不知道张起灵成为族长后，如何不易的维持摇摇欲坠的本家，张家本家迎来了那阵无比混乱的动荡时期。而象征这份时期的结束，是张讣闻的死讯，还有主族体系瓦解，这张网分裂为大量碎片，隐秘在这片土地上。

海外张家这一支在本家瓦解时受到的冲击并不大，游离于这个体系四周，在本家瓦解后他们和每一支体系都保持着联系。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张海客这一代，他们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张家在分解之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各个碎片一块一块地消失了。与此同时，保持联系的某一个旁支传出消息，原本葬入张家古楼的张讣闻死而复生，她重新掌握了张家部分势力，但现身的次数很少。

近几年，更是如同消失一般，没了踪迹。

海外的张家开始进入内地调查，发现了其中各种奇怪的局面。老九门只是其中的一个漩涡而已，但因为其中牵扯到了政治和张起灵，所以格外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逐渐就看到了一张弥天大网，完全为了张家这张巨网而设计的更大的网，正在起着作用。而这张更巨大的网的织网者，只有一个人。

汪藏海，已经死了快一千年了的人。

持续他的理念的汪家人，继续织网，被覆盖在里面的，还有九门。

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喇嘛送来了食物，故事快讲完的时候胖子还跟张海客两兄妹扯皮，齐湘听到汪家时拳头就捏紧了，原来第十家真的存在。

吴邪基本上已经被张海客说服了，叹了口气，“闷油瓶留在雪山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闷油瓶是吴邪给张起灵取得外号，这让齐湘想起在西沙面对哑巴张伪装的张教授，当时那个脱口而出的张秃。

“就是那个青铜铃铛，”张海客回答，“得到了这个东西，我们才能进入张家古楼，看到张家保护了那么多世纪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湘想起闻姐留给她的本子，工程记录，感觉雪山里的东西并不是那个青铜铃铛，是张海客他们收到的线索是错的吗？

他们里面有汪家人，齐湘最后也没有开口。

晚上，三人准备回到吴邪所在的院子休息，张海客他们负责他们的装备，齐湘让两人先跟着她回到她的房间。她要赶在张海客发现之前将闻姐留在房间里的东西拿出来，齐湘进房间后直接给了空墙的地方一拳头，效果立竿见影，打出个洞，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纸，半个小指厚，纸张的样式和大喇嘛交给她的笔记本一致。

将纸揣在怀里，示意胖子和吴邪先别问，将进门的柜子搬过去挡住，这样至少其他进房间的人不会一眼就看见砸坏的墙，三人再次回到吴邪的房间里。

在确认海外张家没人监视之后，齐湘在屋里借着光看清楚了那沓纸，很意外，上面全是密语。为了防止打乱顺序，齐湘给每一页都标上了记号，吴邪和胖子在旁边看着，等她整理完接过来看。

胖子迅速看了两页就全部递给吴邪，纸上的内容前言不搭后语，中间还有既不是汉字又不是外文的符号，“这什么鬼画符？”

因为看不懂，吴邪也就大概看了两下，齐湘将一直揣在怀里的笔记本递给他，解释道，“在我长辈都去世之后，是闻姐保护我和我哥，大概到我哥成年她就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这上面是她交给我的密语，应该是记录了什么东西。”

胖子插嘴，“真不愧是夫妻啊，都爱失踪。”

吴邪打了他一下，笔记本原来的内容本来也就不多，他一会就看完了，他将本子递给胖子，“所以雪山里的东西不是张海客所说的铃铛？”

齐湘将那沓装在防水袋里，然后又放进背包的夹层里，“我想应该是的，密语没有时间破解了，我不知道上面会是什么内容。你们也看见了，记录的像是什么工程，这点先不要告诉他们，那群人还是对我们有所隐瞒。”

胖子和吴邪点头，吴邪也将张起灵留下的笔记本拿出来，有点像日记，但上面记录的东西太多，一个晚上根本看不完，吴邪将它装进背包里。

胖子很麻利地溜走了，他就在同一个院子里找了个房间睡下，吴邪去找小喇嘛要了些热水，两人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休息了。白天发生的事让他们精神疲惫，一夜无话，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