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过月余的光景，天气就明显转暖了。
打开窗帘，让阳光透进屋子，顾青舟把自己移到了能照射到阳光的地方，配合着树叶的微微摇晃，感受着春日的暖意。
下午和同学约了去看展，早上起来她又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还有些时间，顾青舟萌生了晒被子的想法，外婆外公以前就喜欢在暖阳下晒被子，她在一旁跟着忙上忙下拍拍打打，觉得很有乐趣。
环顾四周，条件是具备的。说干就干，她去房间里找来绳子，又找来梯子，准备把绳子绑在两边的树上，做一个临时的支撑。
当陆则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抱着一床被子站在梯子上，试图把被子的一角甩过绳子，下面的梯子因为她的动静，摇摇晃晃。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住梯子，她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又是尴尬地一笑。
“你下来，我来。”没等她说话，陆则谦直接开了口。
她点点头，乖乖从梯子上下来，人高就是好，他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被子晒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她想了想：“要不要晒一下你的被子，可以杀菌杀虫还保暖。”
这件事情他不能理解，但也不会拒绝。
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卧室，房间里的味道很淡雅。床边的柜子上有两本书，一本是建筑相关专业书，下面一本看不清名字，也挺厚的。
除了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几乎就看不到别的东西了。被子铺得很平整，和自己的狗窝形成鲜明的对比，刚来的时候她也想着每天铺被子的，最后终究还是回归了本性。
她四处打望，像是来追查线索的。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安分的脑袋，他已经看了良久。
顾青舟拉回视线，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没有没有，你一个人住啊。”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则谦停下翻扯被套的动作，意会到了她的想法，觉得是不是自己常常早出晚归，让她胡思乱想了。
他眼神坚毅，目光灼灼看向她：“你要有兴趣，下次带你一起去。”
“啊？”青舟结结巴巴说道：“去，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独自抱着被子走了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细细品味。
下午的展就在学校的旁边，是一个关于建筑的展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兴趣，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青舟，你看，这里有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小虞拉了一把往前走的她
她只好往回倒了半个身子，拼出了作者的名字：陆则谦。
“你知道他吧，留学圈有名的才子，在隔壁学校，听说大学时就拿了不少专业奖项，不仅有才华人还长得帅。”小虞八卦地说道。
“知道的。”这次她没有否认。不仅知道甚至有点小熟。
“你说，要是和这样的人谈场恋爱，也算不虚此行吧。”小虞一脸向往，转头见她不为所动，来了好奇心。“对了，顾青舟，你想和什么样的人谈恋爱。”
青舟没有接话，而是上前了几步，更加专注地看这幅作品。
朝夕相处的人又大名鼎鼎，这种可近可远的距离是最拿捏人心的。
“我猜，你喜欢成绩好的？”青舟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长得帅的？”她又摇摇头。“幽默的？”“身材好的？”“性格高冷的？”一连多个问题，青舟都摇了摇头。
“那我知道了，没有具体的要求，那一定是有具体的名字”小虞一脸看穿的表情。
“啊？”青舟一时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却浮现了陆则谦的脸。再次狠狠摇头，这算什么嘛，推着她走了。
自从看见了他的名字，她的目的就不再是欣赏作品了。而是想着能否在这个展厅找到一些和他相关的蛛丝马迹，这种行为是毫无意识的，是无可抗拒的。
不自觉地，脚步更慢了一点，总是希望从言简意赅的文字中探索出一些别的信息。在医学生有个专有名词解释这种行为，叫妄想症。
青舟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有个大活人可以直接问的。
从展厅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停下来望了望主楼，里面没有光线透出，一片漆黑。
在新学校的实践里，她选了摄影社作为自己的课外社团。
摄影社团的第一次团建活动是组织大家一起去拍摄星空，在一个海拔3000多米的露营地，青舟自己没尝试过，还挺有兴趣的。
思虑再三，她把自己需要外宿的消息告诉了陆则谦，毕竟是别人的地方，这也算是基本的礼貌。
开车是可以直达露营地的，经过3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绕得人有些头脑发胀。
真正到了山顶，这种压抑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一排排白色的三角帐篷像旗帜一样错落有致的排列在露营地，迎风而立。简单分配了一下房间，他们就到各自的帐篷休息。
住宿的条件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每顶帐篷外面有一个露天阳台，帐篷里有一张床，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子，甚至还有暖气。
阳台视野宽阔，站在上面就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雪山，就算只是欣赏个日出日落，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她的帐篷在最右边的角落，与左边的帐篷大概有10米的距离，山上风大，她完全听不见隔壁帐篷的动静，也省去了交际的烦恼。不要说是拍摄星空这样高难度的摄影，她连数码相机也没有用过几次，刚刚记下了一些拍摄要点，待会只能依葫芦画瓢。
她把凳子拿到阳台上，静静地坐着，等待夜幕的降临。
按照群里的通知，顾青舟依次把摄影器材拿出来架设好，期间他们这组的队长还过来帮她检查过一次，确认角度没问题才离开。离开前又交代了一些参数的设置，对方半信半疑地反复确认她是否有听懂，她也似懂非懂地应承着。
这是她从国内带过来的设备，是她姐姐送给她的礼物，可她没怎么用过，加入摄影社团也是为了物尽其用。
天色暗得很快，山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顾青舟有点顶不住这寒意，进去拿了件防风衣。
“咳~咳~”门外传来了两声咳嗽，可是被风声盖过去了，她没听到。
“顾青舟~”帐篷外又有了声音，这次听见了，声音很熟悉，干净而有力。
她起身打开帐篷的拉链。发现门外站着陆则谦，他穿着黑色的冲锋夹克，周身有一股寒意。顾青舟探出来一个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寂静无声，快速把他拉进了帐篷。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坐下，帐篷里的暖气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你怎么在这儿？”她率先问道。
“上来考察一个项目。”他一本正经得解释道，眼神却在闪烁。
顾青舟笑了笑，什么理由来的都行，在这里能遇见他，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暖暖手。”
“我是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她又阐述了一遍自己的行程。
“我知道。”她已经说过了。
“你喜欢摄影？”看着外面还算齐整的装备，他喝了口水，轻声问道。
青舟怔了怔，随即摇摇头，“谈不上，只是来学习的。”
按照社团要求，今天是来拍星轨的，需要拍几百张照片进行合成，这难度对她来说属实有点大了。
两人又有点无话可说，顾青舟只好再次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陆则谦听了以后，对她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你以前拍过吗？”
“并没有。”她倒是承认得很坦然。
“那你还来。”
“就是不会，才来学习嘛。”
“我出去看看设备。”顾青舟看见群里的消息，就走出了帐篷。
抬头看了看天，在夜色的衬托下，星星愈发的清晰。她按照笔记，找到附近最亮的一颗星星开始进行手动对焦。
没想到这一步就难倒了她，一会看天一会看镜头，捣鼓了好久才调试好，也不知道行不行。陆则谦半倚在帐篷门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含笑：说不会还真是不会。
“我来吧。”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了上去。青舟想都没想直接让开了，主要是晚上降温降得厉害，她没有准备手套，现在手指已经开始麻木了。
陆则谦转动着镜头，姿势和设置都明显比她要专业很多，她想问点什么，又不忍打扰专心致志的他。
“来，试试。”对了对镜头，他招了招手。
青舟按照他的指引，直接按下了快门，因为是长曝光，就有了不短的等待时间，两人的眼神只能对视着。
“咔的一声。”曝光结束，青舟立马低头核对，还真就对了。
“哇哦，好厉害。”她忍不住夸奖道，陆则谦抿了抿嘴角，害羞的把脸别向一边，这算哪门子厉害。
“你先进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外面气温低，刚刚捣鼓了那么长时间，他的手也该冻着了。
陆则谦没有说话，用眼神确认着她的话，仿佛一点也不相信她自己能搞定。见他不走，青舟有点急了，直接用自己的手背碰了一下他的手，温度差让两人的心都跳了一下。
“你先进去，待会来换我”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陆则谦失了失神，乖乖地进去了。把手放在暖气片上，开始慢慢恢复温度，手的知觉恢复了，心跳却依然没有恢复。
没过一会，青舟也进来了。外面确实太冷，她调了自动拍摄，想偷会懒。她也把自己的手放在暖气出风口上，春笋般的手指来回翻覆着。
“你们什么时候走？”顾青舟问道，
“明天上午。”“我们也是。”
“对了，忘了问你，你的胃最近好点没，有没有按时喝我给你的养胃水。”她今天话格外多。
“好多了。”陆则谦有点心虚地说道，其实他常常忘记。
“不喝也没关系，但是得按时吃饭，你们这些成功人士都容易得胃病。”她调侃道，看穿了他的掩饰。
他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我知道山下有个地方，风景不错也挺适合摄影的，要不要去看看。”
“明天吗？”
“嗯。”对方点头。
可以是可以，就是她是和社团一起出来的，自己要怎么解释呢？
顾青舟靠着床边，刚刚吹了风，现在觉得有点没力气。陆则谦看她睡意渐浓，站起身来，“你休息一下，我帮你看着。”用手指了指外面。
“那好吧，你走的时候记得叫醒我”顾青舟感激得说道，安心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