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程筠回到房间。
屋内的阴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短短两天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程筠不得不静下心来捋一捋。
首先是程明失踪，已经确认是叫枝枝的厉鬼将他带去周家沱友谊小学，接着她在小学教室里看到了另一个厉鬼，是一个成年女性。
当天晚上，传说中的鬼差出现，她应该带走了这两个厉鬼。
如果程筠没猜错的话，昨天打陀螺的九个孩子都注意到了枝枝，但是因为鬼差的出现，所以仅仅是隔了一个晚上，他们就把这段记忆遗忘了。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还记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是通过第三方传到他们耳中的。
虽然程筠昨天和程朝提过这件事，但也只是只言片语，而且大部分时候是程朝自己再说，所以他忘了也不是没可能。
那位鬼差离开前和她说，今天晚上见。
她既然还会来，那就找机会确认一下。
想到这里，程筠心里没来得有些紧张，鬼差到底为什么要见她呢？因为她帮了那些鬼坏了地府的规矩？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程筠忍不住朝坏的方向去思考。
想着想着，她把自己都逗笑了。
真要是做错了事，人家直接就动手了，何必客客气气地告知一声“明天再来找你哦”。
还加了个语气助词。
程筠揉了揉眉心，不再多想，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走到厨房帮着李秀兰做午饭。
*
他们刚吃好饭，程建泓便回来了。
李秀兰看到他回家脸都吓白了：“老大，你联系上老二了吗？秋柔咋了？”
“妈。”程建泓从自行车上下来，表情有些沉重。
“建泓，你这表情可别吓我。”
程建泓：“可能你和爹要跑一趟了，建华说秋柔要做手术，医生说是什么阑尾炎，今天下午的手术。”
“阑……什么？那是啥？咋就要动手术了？”
李秀兰第一次听到这种病，有些六神无主，又听到要动手术，整个人都慌了。
程筠见状，上前揽住李秀兰的肩膀：“奶奶，别怕，阑尾炎是很小的一个手术，手术成功率很高的，而且手术之后也恢复得很快。”
程筠声音轻柔，搭在李秀兰肩膀上的手温柔又有力量，李秀兰被她安抚到了，不再那么慌张，但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这个阑……”
“阑尾炎。”程筠指了指右下腹，“就是这里，发炎了，需要动手术。”
“真的只是小手术吗？”
“真的。”
大孙女从小就聪明，现在还是全家学历最高的一个人，李秀兰从心底里相信她说的话。
“小手术也是手术，老头子，我去收拾两件衣服，咱们去城里。”
程筠小声提醒她：“奶奶，还要带点钱，手术费估计不便宜，万一二叔他们身上钱不够，还得再跑一趟。”
李秀兰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老头子你再抓几只鸡，装几十个鸡蛋。”
程建泓已经锁好了自行车放到一旁，他走过来说道：“我刚刚回来碰到了磊哥，待会儿他骑三轮车来载我们去镇上，方静已经先去车站排队买票了。”
程志强本来都要去抓鸡了，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老大，你请假了？”
“我请了一天半，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明天下午回来，后天再去上班。”
“我和你妈去就行，你别请假了。”程志强不希望他请假，既然都说是小手术了，那他们两个人过去就成。
“爷爷，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是术后二婶也需要人照顾。”程筠说，“我爸过去也成，顺便把妹妹们接回来。”
程建泓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爹，你和妈到时候照顾秋柔，建华还得做几天生意，不如把珍珍和琴琴接回来。”
程志强虽然还是不乐意儿子请假，但他们说得也有道理，遂点点头：“行吧，你们安排就好。”
走之前，程筠提醒程建泓：“记得让妹妹们把作业都带上。”
程朝一听，顿时抬起了头，他心想以后终于不用一个人苦哈哈地做作业了。
*
刘磊开着三轮车来到程家门口时，动静不算小。
三轮车的轰鸣声瞬间引起了隔壁的注意。
他们看着程家老两口和程家老大坐着村里裁缝那个儿子的三轮车离开后，互相看了看，最后这家的老太太周秀珍放下挽在胳膊肘的袖子，来到程家门口。
“竹子，你爷奶和你爸他们这是干嘛去呀？”周秀珍倚在院门口，嘴里问着话，眼睛却看向锁在院子里的两辆自行车。
好家伙，两辆自行车！程建泓媳妇还有一辆，他们家一共就有三辆自行车！
给他们家一辆怎么了，都怪程筠这个死丫头，程志强都答应了，她偏不同意，还把他们拿过去的手表耳环都抢回去了。
想到这里周秀珍就生气，转头看向程筠的眼神也带着不善。
而程筠看到来人，眉眼也冷了几分。
把同样眼里冒火的程朝打发去洗碗后，程筠走到周秀珍面前。
“大奶奶，您吃饭了吗？”她问。
周秀珍警觉地眯起眼睛：“吃了，问你话呢，你爷奶他们干嘛去了？你爸不去厂里干活了？”
程筠眨了眨眼：“大奶奶，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没吃饭，就回去多吃一点。”
“多吃饭少说话，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
周秀珍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你！你！”
……
那头程朝一边洗碗一边竖起耳朵，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要是有不对劲，他就马上冲出去。
外面突然安静了几秒，他心里一紧，停下手里的动作，还没跑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了周秀珍的咒骂声。
“好你个死丫头！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
“等你爷奶回来，我非得让他们收拾你不可！村里人都说你成绩好有大前途，我呸！”
“你就是赔钱货，就你这样的，我看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程志福，你要死了，你就这样看着你家里人欺负我这个老太婆，我不活了啊！”
……
周秀珍骂着骂着，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
“你闭嘴！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程朝跑出来，脸气得通红，“你再说，我就揍你！”
周秀珍哭嚎得更大声了：“程志福，看看，你们程家人就欺负我一个！”
程朝被她这不要脸的样子气得大喘气，他跺了跺脚跑回厨房。
“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周秀珍口中的程志福跑了过来，他身材矮小，脸上布满皱眉，有些驼背。
程志福看到周秀珍坐在地上，立刻摆起脸色：“程筠！你做了什么，看把你大奶奶气得！”
程筠懒懒地掀起眼皮，问了他同样一个问题：“大爷爷，您吃饭了吗？”
程志福一愣，下意识回答：“吃，吃了。”
而那边周秀珍不由一噎，狠狠地瞪了程筠一眼。
但程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程朝端着一盆水跑了出来。
眼看着这盆水就要朝周秀珍身上泼上去的时候，周秀珍腾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程朝，你竟然敢泼我！”
这盆水其实并没有泼下去，因为程筠抓住了程朝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盆里的水只漏了几滴出来。
看到水里的油渍，程筠有些失笑，这小子竟然还是用的洗碗水。
“你说什么呢，大奶奶，我们都是好孩子，怎么会朝您泼水了。”程筠松开程朝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
程朝看懂了，一盆水直接泼到了周秀珍脚下。
程志福怒目而视：“程朝，你做什么！”
“大爷爷，我倒洗碗水啊。”程朝完全不怕，甚至还朝程志福笑了笑。
程志福想骂人，可这时程筠走过来，小声和他说了两句话后，只见程志福脸色一变，拖着一脸不满的周秀珍就回了家。
“姐，你和大爷爷说啥了？”程朝好奇地问道。
程筠关上院门，满脸促狭：“我说，如果他们再来惹事，等海潮考上宁市第一高中，我天天揍他。”
程海潮是程志福最小的孙子，也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独子，平时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似的。
“海潮哥能考上吗。”程朝不屑地哼了一声，又问，“那他真考上了，姐你真打呀？”
“想什么呢，我当然是吓唬他们的了。”程筠一句话打碎程朝眼里的兴奋。
察觉到什么，程筠危险地看了程朝一眼：“你不会在学校打架吧？”
“怎么可能！”程朝挺直了胸膛，“我从来不惹事的！”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除非别人主动惹我。
程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又和他说道：“这件事晚上别告诉妈妈。”
程朝不解：“为什么！大奶奶都骂你了！”
“我们不是还回去了吗。”程筠说，“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忍不住过去吵架的，咱们家现在人少，先忍一忍。”
程朝不甘不愿地应道：“好吧，听姐你的。”
等奶奶回来了，他一定要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