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傍晚，方静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狗崽子。
“妈妈，哪里来的小狗？”程筠饭都顾不上吃，把放在车篓子里的小狗崽抱了出来。
小小的一只，被程筠抱在怀里瑟瑟发抖。
“我们厂里的大黄前段时间产崽了，生了七只崽。”方静解释道，“天冷了，而且我们也快放假了，小狗崽放厂里不好养活，正好它们也断奶了，我们主任问有没有人家需要小狗的，我就抱了一只回来。”
小狗崽是黄色的小土狗，鼻头黑黑的，被程筠轻轻地抚摸几下后，不再那么害怕。
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程筠的手指。
程筠被萌化了。
他们家以前也养了一只狗，去年年龄大了，老狗自己跑远了。
那个时候程筠正在上学，周末回家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然后她在院子里看见了老狗魂魄。
送走老狗的灵魂后，程筠伤心了好一阵。
村里，家家户户都习惯养一只狗来看门。
但老狗走后，家里也没有再买一只狗回来，程筠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触景生情”，毕竟那个时候她哭得很伤心。
上个月，他们村里有户人家里遭了贼，程筠便和家里人说，还是得养一条狗。
小黄狗很乖，程筠想了想村里其他狗的名字，给它取了一个独一无二的。
“妈妈，小狗就叫财财吧，发财的财。”
寓意又好，叠字又可爱。
方静笑着说好。
程朝也跑过来摸了一会儿。
饭后，方静去洗碗，程朝给小狗做了个窝。
程朝其实是个很会动手的男孩，会做简单的木工，还会补衣服，补丁能被他做成不同的花样。
他也就是做饭难吃，不然厨房的活程筠都想让他接下。
担心书中的剧情会发生，程筠一直给程朝灌输“男孩子在家里就是要能者多劳！不能宠着惯着”的思想。
好在程朝也很听话。
很快，程朝就把小狗的窝做好了。
因为是冬天，他们便把狗窝做到了厨房放柴火的边上，里面垫了很多层不要的衣服布料。
程筠做了些米糊糊，加了一丁点肉沫在里面后，放到财财的钵里，让它自己吃。
方静看到了，没说什么。
*
夜色渐浓，程筠回了房间，今天她睡得比往常都早。
晚上的程家村如往常一般静谧，财财蜷缩在新的狗窝里，周围弥漫着主人的味道，它安心地打着呼，睡得可熟。
凌晨一点，几声狗吠在村里响起。
就像是几颗石子砸进一潭平静的池水，池水被溅起几朵水花后，又再次沉静下来。
财财不安地甩动了两下尾巴，它听见有人在说话。
“呀，小奶狗，真可爱。”
是陌生人的声音。
财财睁开眼，但它什么也没看见。财财疑惑地站起来，绕着厨房转了两圈，确认没有陌生的味道后，它打了个哈欠，睡回了狗窝。
咚咚咚——
窗户被敲响，声音很轻，但程筠还是听到了。
睁开眼，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后，程筠意识到，哦，是鬼差来找她了。
她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穿好衣服，打开窗。
“我来找你啦。”
果然，飘在窗外的是鬼差，声音欢快。
程筠不明白这个鬼差为什么这么开心，抿抿唇，她侧过身子，轻声道：“进来说吧。”
等鬼差进来后，窗户再次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鬼差没话找话：“你很怕冷吗？”
程筠：“怕啊，这个天感冒了可不是小事。”
往年她一感冒就要熬十天半个月才好，马上就要过年了，程筠可不想拖着生病的身体到第二年。
鬼差“哦”了一声后，盘腿坐到了角落的箱子上。
程筠发现鬼差的身体和箱子之间并没有直接接触，中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
和昨天看到的鬼差的相比，现在她的气势要亲和了很多。忽略掉她手臂上的铁链，今天的鬼差倒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
但再怎么像也是鬼差，程筠收回视线，坐回床边，静静地等着鬼差开口说出今天来找她的目的。
鬼差也同样仔细打量了一番程筠，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有些没长开，脸蛋有些婴儿肥。但她眼神干净，神色温和，身上也没有不属于人类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和她之前见过的拥有阴阳眼的人完全不一样。
一人一鬼差互相的打量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很快，鬼差便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
“是这样的，我们无意发现，从1980年开始，五年的时间内，地府共有19位来自宁市的孤魂主动回归，而他们都是由一个叫程筠的女孩将他们引导至地府。”鬼差在心里做了个加减法之后，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至少是从11岁那年拥有阴阳眼的。”
程筠在心里补充，是从小就能看见的。
她送走的每一个鬼魂她都记得，这19位还包括她家老狗。还有很多鬼魂，提出的要求十分无理取闹，她就让全叔把他们赶跑了。
“世界上拥有阴阳眼的人不少，就地府记录在案，目前在世的不少于一千人。”鬼差说，“可是只有你，能通过不伤害鬼魂的方式，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响应地府的呼唤，回到该去的地方。所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希望你能入职地府，做阳间的鬼差。”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的，就和你之前做的差不多，让那些孤魂野鬼们心甘情愿地回到地府就好。”
闻言，程筠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
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就好。
只不过当阳间的鬼差？活人也能当鬼差吗？
她想了想，问的倒是另一个问题：“鬼差大人，您说的是入职，意思是我可以获得一定的酬劳是吗？”
“当然！一个月100元的工资，高的吧！”鬼差眼珠乱转，手臂上的铁链也在乱颤，发出嗡嗡响，她说：“如果你因公殉职，会获得优先优质的投胎权，如果你不想投胎，也可以选择在地府当正式的鬼差。”
一个月100元，放在这个年代确实不低，甚至可以说是高薪。
如果这位鬼差大人眼神再坚定一点的话，她可能就信了。
鬼差说完，视线慢慢瞥向程筠，却在看到她含笑的眼神时一愣，莫名有些心虚。
糟糕，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哎呀！她就说要老老实实和程筠沟通嘛！别一开始就把工资压低，都怪屈扬那家伙。
程筠也不急，就那么看着鬼差的脸色变来变去。
若说程筠这一世的愿望，无非就是两个，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还有就是她考上心仪的大学。
但偏偏她有阴阳眼。
能看见鬼魂这件事，程筠一直觉得挺困扰，也挺麻烦的。
现在有一个正轨的渠道可以去使用她的能力，还能挣钱，为什么不答应？
几乎是在鬼差问完“你能入职地府”时，程筠脑子里就闪过了几个字，我可以。
既然方向已经确定了，那接下来就要谈条件。
很显然，这位鬼差在酬劳福利上，没和她说老实话。
那她就再争取争取好了。
那边，鬼差似乎也想通了：“好吧，其实是一个月200元。”
程筠眼睛一闪，这鬼差一开始不老实啊，直接把工资砍半了。
她装作犹豫的样子，问：“我可以再提几个要求吗？”
鬼差眼看她松了口，忙不迭地说：“当然可以。”
“首先是薪资问题。”
“第一，合同上注明是到手工资一个月200元；第二，每年都能涨薪一次，涨薪幅度比上一年高50%；第三，一年18薪，每年最后一个月，除了正常工资外，再额外发6个月的工资当做奖金。”
说完，程筠认真地看着鬼差：“以上三点可以吗？”
鬼差在心里算了算，今年是200元一个月，那明年就是300元一个月，好像有点多，但也在她可以操作的预算内。
“涨薪的事情没问题，但是6个月的奖金有点多了，我这边只能申请到3个月，可以吗？”鬼差老老实实地和她商量。
“可以啊。”程筠弯眉，嘴角笑意明显，“那就把奖金改成3个月。”
她接着说道：“然后是工作问题，我希望地府不要干涉我的工作方式，但在我遇到危险时，能及时提供救助。”
鬼差：“应该的。”
“最后是死亡问题，我希望无论我是因公殉职，还是自然或非自然死亡，都可以选择获得优先优质的投胎权，或者是继续担任鬼差一职。”
鬼差听完后，觉得程筠提的要求都是小问题，她自己都能做主解决！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鬼差喜笑颜开，“还有其他问题吗？”
程筠摇头：“没有了。”
鬼差心中一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改好之后，立刻递给程筠，就像是担心她会反悔一样。
鬼差紧张地看着程筠：“那咱们签合同吧？”
程筠接过来。
合同一式三份，还挺正规。
甲方是【地府特别办事处】，乙方是她。
确认合同上的内容没问题后，程筠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1985年，2月2日凌晨两点，这一天，程筠正式入职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