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合同敲定后，鬼差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
“对了，我叫许悠悠，不要叫我鬼差大人了，怪不好意思的。”收好属于地府的两份合同，许悠悠这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以后你这边的工作就由我和屈扬来对接啦。”
“屈扬也是鬼差吗？”程筠问。
“对的，他比我早入职两百年。”许悠悠说。
程筠点点头，不再多问。既然是未来同事，迟早会见面。
她把村里孩子们遇到厉鬼后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又遗忘的情况告诉了许悠悠。
程筠问：“悠悠，是因为你把厉鬼带走了，所以他们才会忘了遇见过厉鬼的事情吗？”
许悠悠：“算是吧，但准确的说，是因为自然的法则。”
“自然的法则？”
“鬼魂回到地府后，和阳间的所有联系便会在自然的法则下被切断。”许悠悠解释道，“直观地说，就是鬼魂残留在阳间的阴气会彻底消散。那几个小孩是因为受了小厉鬼身上阴气的影响才会看到她，小厉鬼现在回了地府，他们受的影响不算大，自然也会忘记。至于其他人，和你猜的一样，因为他们不是受阴气影响而知道鬼魂存在的，所以他们没有忘记。”
“明白了。”程筠问：“但我也没有忘记，是因为我有阴阳眼吗？”
“所以你是特殊的啊，鬼魂阴气不仅影响不了你，还会被你的身体吸收成自己的能量，你没发现昨天小厉鬼留下的阴气都被你吸收得一干二净了吗？”许悠悠玩着手中的铁链，俏皮地眨了眨眼，“这可是我们鬼差独特的能力，你是天生的鬼差啊，程筠同志！”
程筠：“……好的，知道了。”
许悠悠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领回去的两个厉鬼说，她们说是专门来找你的哎。”
程筠微微侧头，不明白许悠悠说这件事干嘛，但她还是回道：“嗯，我知道，但既然她们已经回了地府，找不找我都无所谓了吧。”
许悠悠：“我以为你会好奇她们找你的原因。”
“不好奇。”程筠说。
并不是所有鬼魂的愿望她都能帮上忙的，回到地府的19位鬼魂，提出的愿望恰好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而已。
许悠悠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将这两个厉鬼的话题深入下去的打算。
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鸣叫，似乎还有翅膀扑棱的声音。
“来了来了！”
许悠悠闪身穿到墙外，下一秒她又回到房间，手里拿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
她把这块木牌递给了程筠。
程筠接过后，发现上面写着【鬼差·程筠】，名字下面还有四个字——【地府特聘】。
程筠问：“这是名片吗？”
“差不多吧。”许悠悠点头，“这是地府特制的【冥牌】，无论遇到什么伤害它都不坏不朽。如果你遇到危险，也可以通过它来呼叫我。”
“类似于我们的传呼机吗？”
“没错。”许悠悠说着拿出了她自己的冥牌，对着它说：“程筠程筠，呼叫程筠。”
随着许悠悠话音落下，程筠只觉得手心一烫，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程筠程筠，呼叫程筠。”
程筠有样学样：“许悠悠，呼叫许悠悠。”
许悠悠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她又说：“这东西旁人看不到，而且无论你把它放到哪里，只要你在心里呼喊它，它就会出现在你手中。”
程筠拿在手上研究了一会儿，心想要是它能变小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把它挂在头绳上。
这样想着，程筠发现手里的冥牌真的在变小，最后变成了拇指大，甚至在它的顶端，还贴心地出现了一个小圆孔。
不大不小的小圆孔，正好了窜进头绳里。
程筠惊诧：“它还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啊？”
许悠悠：“当然啊，鬼差的冥牌相当于就是鬼差的分身。”
“真不错。”
程筠惊叹连连，连忙找了根黑色头绳，将冥牌穿了进去后，戴在手上。
这一晚上，许悠悠给程筠做了一个简单的入职培训，也科普了很多关于鬼差的知识，一直到村子里的公鸡打鸣，俩人才止住话头。
许悠悠走之前让程筠去办一张存折，方便发工资。
“遇到问题随时联系我哦。”许悠悠挥挥手，跳下窗户，“有机会的话我再来看你，祝工作顺利。”
*
程筠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但被冷风一吹，瞬间就清醒了。
吃饭的时候，方静给了程筠一张大团结，说：“待会儿去镇上买点猪肉吧，今天晚上多做两个菜。”
程筠笑着接过，应了声好。
程建泓和方静上班的机械厂在村镇上，距离他们村有十公里左右。平时他们赶集买菜会去距离更近的灯丰镇。
吃好饭，方静去工厂，程筠骑车前往灯丰镇。
她买了两斤猪肉，两斤排骨，又去买了些零食。有挑着冬笋来卖的老爷爷，程筠看着新鲜也买了几根。
最后一张大团结只剩了两块八毛。
程筠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正好十一点，程朝帮忙烧火，程筠简单地炒了一个竹笋肉片。
财财闻着肉香馋的不行，但它今天的午餐依旧是米糊糊加肉沫。
程朝洗了碗就凑到程筠面前，假模假样地给她捶背：“姐姐买菜做饭辛苦了！”
程筠轻揉着躺在她腿上睡觉的财财的小脑袋，享受了一会儿捶背服务后，开口道：“行了，你想出去玩就去，带点泡泡糖分给你的小伙伴吧。”
“好勒！”程朝嘴角咧开，又给程筠锤了两下背，这才拿了三个泡泡糖，一蹦一跳地跑出去。
财财被程朝跑出去的动静吵醒了，迷茫地抬起头，从程筠腿上站了起来。
“不睡了吗？”程筠把它放了下去，“自己去玩。”
财财在地上跑动了几圈，最后还是窝在了程筠脚边，睁眼趴着，尾巴一扫一扫。
程筠在温习功课。
入职地府之后，她肯定会分出时间到工作上，但她还是要考大学的，所以学习上的事情也不能松懈。
尽管她也是第二次上高中，但是她也不敢马虎大意。
全叔突然冒出来的时候，程筠只分心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做试题了。
这是班主任推荐给她的学习资料，放假前她专门去书店买的。
全叔见程筠在学习，也没有打扰她。他的目光被程筠脚下的小狗时吸引住了。
“哪里来的小狗！”全叔惊讶道。
财财看见陌生面孔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它的尾巴高高翘起，来回摆动，嘴里发出低吼。
“小家伙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全叔嘲笑它，“来啊来啊，你来抓我啊！”
财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对方在挑衅它。
它虽然小，但有自知之明，无论全叔说什么，它都一动不动站在程筠脚下，只朝着全叔叫。
全叔吐了吐舌头：“胆小狗！”
财财：“汪汪汪！”
程筠不受一鬼一狗的影响，做完手上资料的最后一道题后，才抬起头来。
她先是瞪了全叔一眼，然后把财财抱起来：“财财别怕，全叔就是个坏老头子，你以后当看不见他就行。”
全叔：“喂喂喂！”
财财在程筠的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但是黑色的眼珠眼还是紧盯着全叔。
全叔：“你家这小狗叫财财？哪个财？”
“发财的财。”
全叔：“又是你取的名字？忒俗气！”
程筠白了他一眼：“是是是，就你最清新脱俗。”
她觉得这个名字可好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份高工资的工作。
程筠继续说道：“你还说我们家财财是胆小狗，我看你才是幼稚又胆小！朝我做了鬼脸就躲起来，一躲还躲两天。”
“开玩笑！我是因为你躲起来的吗！”全叔想也不想地直接反驳，“我那是看到了鬼差才藏起来的好吗！”
意料之外的原因。
程筠一顿，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看到鬼差要躲？”
全叔白了她一眼：“废话，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被鬼差抓住啊。”
程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能找到去地府的路，早日去投胎吗？”
全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全叔支支吾吾半天，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我前段时间才听说，被鬼差抓走后不会立即送去投胎，要先下地狱受罚的。”
程筠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表情明显不信。
程筠已经记不清第一次遇见全叔是什么时候了，但全叔是第一个发现她能看见鬼的。
从认识第一天开始，全叔就不停念叨着，如果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如果他记得生前的事，或许就能早点去地府投胎了。
据全叔自己说的，他的愿望就是早日投胎转世，他不想在阳间流荡了。但这个愿望，程筠帮不了他。
所以全叔一直在她周围待着。
程筠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盯着全叔，语气肯定：“全叔，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是吗？”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更因为他有了执念，所以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鬼差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