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程志强父子俩在堂屋里小口喝着醒酒汤，程筠和方静去整理床铺。
而程朝还记得和隔壁闹的不愉快，找到机会就把那天周秀珍骂人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秀兰。
李秀兰一听，也不洗碗了，挽起袖子拿起鸡毛掸子就跑去隔壁。
小老太太跑起来像风一样。
程朝紧跟在后面，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不明所以的程珍和程琴。
程建泓余光看到他妈和三个小孩跑了出去，疑惑道：“这么晚了，他们去干嘛？”
程志强吃着最后几颗花生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喝醉了吧。”
程建泓“哦”了一声，觉得不对，但是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于是继续喝醒酒汤。
还是程筠来到厨房想起火烧水的时候，才发现厨房乱糟糟的，还没收拾，碗也没人洗。
走出厨房探出头，程筠朝堂屋喊了一声：“爸！奶和那几个小家伙呢！”
堂屋里没人应她，反而从外面传来了几道声音。
“来了来了！”
程筠一愣，回头就见程朝满脸红光地跑了进来，一手还捂着衣服的荷包。
程筠问：“藏啥了？”
“嘿嘿，好东西！”程朝挪开手，掏出荷包里的东西，竟然是玻璃球弹珠，把荷包都塞满了。
“哪来的？”
“海潮哥给我的。”程朝头微仰，“他说他要努力学习，没有时间玩这些，所以都给我了。”
程筠侧身：“行了，快洗碗去，怎么想到去找海潮了？”
程朝把弹珠放回荷包里，说：“是奶奶去找大奶奶了，我跟着去的！”
“嗯？”程筠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没吵架吧？”
“今天没吵架，隔壁来客人了。”程朝挽起袖口，麻利地舀了几勺水到水池，又兑了些热水进去，“奶还在那边聊天呢！”
程筠点点头，没吵架就行。
过了一会儿，程珍和程琴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李秀兰带过去的鸡毛掸子。
看着这个鸡毛掸子，程筠有些无语，打架工具都拿上了，幸好隔壁今天来了客人，不然今天晚上估计消停不了。
程筠忍不住又拍了程朝一下。
“哎哟！”程朝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碗，“干嘛呢姐！”
说到底，程朝也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程筠没有责怪他，只是提醒道：“下次告状什么的，也要选个好时机，没看到爷爷和爸爸醉得不轻吗。爸妈明天还要上班呢，爷爷奶奶也刚照顾了二婶回来，该让他们休息的时候，就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们和隔壁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知道吗？”
程朝眼珠儿转了好几圈，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声音拖得老长：“知道了~”
程筠见不得他这样，“啧”了一声，又拍了他一下。
李秀兰回来的时候也是满面春风，手里还提着半篮子鸡蛋，鸡蛋上面还放着一大块红糖，想来是从隔壁薅的。
隔壁因为有客人在，所以李秀兰的吵架计划没有成功，不过薅了半篮子鸡蛋也足够让人开心的。
程珍乖巧地帮忙把鸡蛋收好，舔了舔嘴唇：“奶奶，我们明天早上是荷包蛋吧！”
李秀兰大手一挥：“吃！明天一人吃两个，再加一些红糖！”
于是第二天的早餐，除了常规的馒头稀饭，一人还多了一碗红糖荷包蛋。
*
程建华和田秋柔是腊月二十七才回到村里。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圈大鞭炮和几盒小鞭炮，以及小女孩们喜欢的仙女棒。
当天晚上，程志强就安排两个儿子放了一圈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村子里响起。
早在前几天，村里人家只要有人走亲戚，就开始放烟花爆竹。
程志强和李秀兰听的眼热，每天数着日子等老二一家回来。
程志强甚至早就买好了鞭炮。
算上程建华带回来的，现在家里足足有四串！
鞭炮一放，隔壁程志福一家也探出身子看热闹。周秀珍眼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程建华，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瓜子放进兜里。
这鞭炮要放好一会儿，但家里还忙着包饺子，最后屋外只剩了程建华和程筠四个小辈。
“哟，建华回来了。”周秀珍等着鞭炮放完，笑嘻嘻地凑过来，“这城里应该挣了不少钱吧，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啊？”
程志福跟在她后面，一脸憨笑：“建华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实话，程筠挺佩服他们的。
即使前脚才闹了不愉快，后脚也能像没事人一样自然而然地寒暄。
像她，在这方面就做得不够好，听到他们的声音，根本就不乐意搭理。
程筠蹲下来和程朝几个一起捡散落在地的鞭炮。
但程志福毕竟是程志强亲哥，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建华不能不理。
他笑着说：“大伯大伯母，我和秋柔今天刚回来。”
说着他又递过去了一根烟：“来，大伯抽烟。”
程志福不识字，但是看这烟的包装也不便宜吧，他把烟接过，也问出了口。
程建华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还好，这不大过年的，抽两根好的。”
“唔……这烟不错啊！”程志福吸了一口，和他平时抽的叶子烟完全不一样，“建华不愧是城里回来的，烟都格外香！”
周秀珍在一旁不屑地瘪瘪嘴，手伸到程志福身后拧了一把。
程志福吃痛叫了一声。
“大伯，你怎么了？这烟不对劲吗？”程建华也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奇怪的目光看向程志福，又扫向他后面。
“没事没事。”周秀珍帮他回答，然后问：“建华啊，城里挣了不少钱吧？听说你们还开分店了？”
程建华一听就知道他大伯母是什么意思，他刚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才给程志福递烟，没想到周秀珍又问了。他只能抽了口烟，笑笑：“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的事情哪里清楚啊。”
周秀珍以为他是找借口，在心里冷哼一声，说道：“打工的？不是合伙做生意吗？你少骗我了！”
“真的。”程建华说，“对了，大伯大伯母，你们吃饭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是咒语，程志福和周秀珍同时僵在了原地。
饶是见识了各种客户的程建华也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困惑。
“怎么了吗？”程建华问，“没吃的话上我们家吃两口？”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是捡完小鞭炮的程筠。
程筠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周秀珍深呼吸几口气，瞪了她一眼。
又对程建华说：“建华，要是开分店的话，肯定得招人帮忙把！这不正巧，年后你大哥一家也打算去城里找工作，他们的性格你最清楚不过了，村里没人比他们还老实巴交的了。”
周秀珍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要是招人，肯定还是熟人用着放心啊！你看看，让你大哥一家去你店里干活好了，工资也不用太多，你看着给就行！”
周秀珍口中的大哥，是她的大儿子，按程家这一辈的排行，程建泓和程建华都得叫他一声大哥。
“大伯母，我真就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啊！”
说话间，程建华手里的烟也抽完了：“而且年后我可能就不在那儿干了，大哥他们真想去城里打工的话，我建议去别家看看。”
程筠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
她抬头看向程建华，心想二叔这服装店的生意真出问题了？
而周秀珍压根不信，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秀兰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面带怒气，一把抓住程建华的胳膊。
“什么叫你年后就不在那儿干了？好好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你想干嘛！”
程建华无奈：“妈……”
“不是，建华，招人……”周秀珍想插嘴，可是李秀兰直接抓着程建华进了院子，根本不给她机会。
周秀珍倒是想跟着进去，可程筠堵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大爷爷大奶奶，天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程筠关上了门。
留下周秀珍在原地骂了好几句。
屋内，程家其他人看到李秀兰拖着程建华进去的时候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去叫他们进来吃饺子吗，怎么怒气冲冲的。
田秋柔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问道：“妈，这是咋了？”
“秋柔你知道这事吗？”李秀兰松开手。
“什么事？”田秋柔觑了她一眼，朝程建华使眼色，什么情况啊？
“老二你自己说！”李秀兰拍了拍桌子，桌上还没下锅的饺子都抖了三抖，“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程建华揉了揉胳膊，有些无奈：“妈，我就是说给大伯他们听的，他们想让建军哥来店里干活，我这才忽悠他们说我年后就不在那儿干了。”
田秋柔脸色骤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垂下头，遮挡住眼中的情绪。
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程建华身上，一时也没人注意到她。
“真的？”李秀兰嘴上说着怀疑的话，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我和你说，做事就踏踏实实地做，不要老想着东一榔头西一锤的。”
李秀兰说着说着想起来前段时间程建华拿不出手术费的事情：“如果服装店的生意要实在做不下去，你换一个行当也行，但是不能操之过急，最好是骑驴找马，别先把驴扔了。而且你又不是一个人在那儿干，秋柔也在呢，秋柔你说是吧？”
田秋柔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妈，您说得对，咱快下饺子吧，孩子们估计都饿了。”
“哦，对对。”
“下饺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