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全叔前几天便待不住了，说要去城里看看女儿。
程筠知道拦不住他，也就没拦。
走之前，全叔说了句宁市见，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村了。
程筠想着到了学校先去认识一下童书雪，再来做打算。
她以为刚开学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可以只有一个送全叔回地府，没想到这还没开学呢，就撞上来两个。
合同约定，出现在程筠面前的孤魂野鬼，无论是厉鬼还是普通鬼，她都不可以视而不见，需要好好引领他们自主前往地府。
这个条件对于程筠来说蛮难的。
她之前只帮能帮的鬼，那些提出离谱心愿的鬼，都被她赶走了。
而且她还没真真正正地和厉鬼打过交道呢。
程筠睡不着了，她双手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厉鬼的位置。
厉鬼似乎能控制自己的阴气，那团浓郁的灰色雾气只团团绕着他，一丝一缕都没有触碰到坐在旁边的售票员。
应该是察觉到了程筠的视线，厉鬼的脑袋动了动，他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程筠朝他挥了挥手，无声说了句“你好”。
似乎是疑惑程筠为什么能看到他，厉鬼歪了歪脖子，头向右弯，最后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也露出了刚刚被头发遮挡住的血肉模糊的耳朵。
鬼的外貌是和死前容貌一致的，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出窍的灵魂就是什么样子。
这个厉鬼看起来死的时候有些惨，而且不像是自然死亡。
但这厉鬼只是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反而是旁边的普通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程筠的视线移向他。
嗯，这个鬼就正常多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平头，有些消瘦。
他看向程筠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疑惑，这种目光程筠可见的太多了，她碰到的所有鬼，在发现她能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目光。
只是这个鬼很快又流露出了另一种情绪。
该怎么去形容这样的眼神呢，冰冷晦暗，充满狠戾。
程筠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出手攻击。
这样想着，程筠发现这鬼往前动了动。
不是走，也不是飘，而是在眨眼间往前瞬移了几步。
程筠坐直了身体，这鬼不普通啊！
不普通的鬼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瞬移到了程筠前面的位置。
这鬼低头看向她，声音冷冽：“你能看见我们。”
程筠发现这鬼脸上和脖子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疤痕很浅，如果不是这鬼靠近了，她都发现不了。
虽说此时大巴车上人不多，但最后一排另一个窗边位置也是有人坐的，程筠没有开口，这是将左手轻轻放到了椅子上，露出手腕上的冥牌。
这鬼下意识地看过去，他先是感受到了一阵令他十分不舒服但又有些熟悉的气息，然后看到了冥牌上的字。
鬼差·程筠。
不普通的鬼抬头，说话声音依旧冷冽，只是眼神变得忌惮，说话语气中也带着怀疑：“你不是人吗？也能当鬼差？”
如果不是这块牌子他也在其他鬼差身上见过，并且感受过相同的气息，他绝对不相信一个人能当鬼差。
尽管如此，他也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如果只是一个能看见鬼的普通人，他倒是不虚，甚至打算解决掉对方，但如果是鬼差，那他们还是先躲为妙。
可他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对劲。
低头一看，那个鬼差特有的冥牌正在吸收他的阴气。
鬼骂了一句脏话：“……你妈的！”
他后退几步，退到了大巴车中间，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了！
程筠低头摸了摸冥牌，小声嘟囔：“还挺有用。”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使用冥牌，之前只录入过全叔的阴气，但是控制功能并没有使用在全叔身上。
许悠悠告诉她冥牌对所有鬼魂都有克制作用：“前提是你把鬼魂的阴气注入进去，不仅能控制鬼魂，生死簿也能同步到鬼魂的信息。”
“生死簿？”
“对，生死簿。”
一个名字浮现在冥牌之上，不到十秒，这个名字又如同雾气般散开。
曾高飞，是这个鬼的名字。
程筠抬头，看向第一排已经站起来的厉鬼，他和这个不普通的鬼的长相有着七分相似。
收回视线，程筠碰了碰冥牌，用眼神示意曾高飞不要乱动。
不知道曾高飞有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总之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大巴车安稳地到达了终点站，宁市客运中心。
下车后，程筠找到自己的行李。
曾高飞和厉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米处的位置。
宁市客运中心有直达宁市一中的公交车，程筠没有急着去坐公交车，而是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那种小巷，人最少了。
放下编织袋，程筠朝厉鬼招招手：“你也来录个信息吧。”
厉鬼听到程筠的话没动，而是看向曾高飞，就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而曾高飞直接挡在厉鬼前面：“不行！”
“为什么不行？”程筠抬起手，露出冥牌，“你又拦不住我。”
程筠和曾高飞之间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
厉鬼站在一旁，他朝程筠怒目而视，耳朵上的血色融入了阴气当中，阴气的颜色变得更深。
“晓军。”曾高飞叫出厉鬼的名字，“不能对她动手。”
厉鬼曾晓军顿了顿，然后重复：“不能动手……我听话……”
他乖乖地收起了自己的阴气，重新站回一旁，只是眼神还是充满警惕地望着程筠。
程筠好奇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厉鬼的行为很奇怪。
这一路上，厉鬼都没有主动使用阴气影响过别人，连触碰都没有发生过。
曾高飞是受她的控制，才会跟着她走，厉鬼是跟着曾高飞走。
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样子。
曾高飞淡淡道：“小时候发烧，烧坏了。”
“哦。”程筠点点头，“但你们都死了，为什么不离开？”
“与你无关。”
“那你说说你们从哪里上的大巴车？在大巴车上想做什么？”
曾高飞还是那句话。
程筠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块。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今天有晚自习。
“曾高飞，你或许不太清楚，你的信息我已经传给了其他鬼差。”程筠说，“我愿意帮你们完成一个愿望后，再送你们前往地府，但是其他鬼差和我可不同，他们会直接将你们带到地府。”
其实现在曾高飞已经彻底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鬼差，听完她后面那句话后，他觉得可以赌一赌。